《花朝》林夕桐

5、第 5 章

　　鹿然和梁江毅回到小院时，木匠们已忙的差不多了。
　　见打磨好的代步车，鹿然大喜，忙跑过去试试。她双手攥住方向杆，一脚踩上底板，又一脚在地上猛地一蹬。那车子便缓缓向前移动。
　　虽说没有现代滑板车丝滑，但好歹也能像马车一样前行。且速度不算快，上路也安全。
　　鹿然玩心大开，踏着那车满院子绕圈，开心的哈哈大笑。连猫在房顶上半天，监视他们的人，都觉得这玩意新奇有趣。
　　梁江毅侧目瞥一眼身后的闫宁，那人便上前招呼老木匠过来回话。
　　“这是何物?”
　　为首的老木匠凑到梁江毅身侧，恭敬道：“回殿下，姑娘的心思精奇，老朽还从未见过这东西。”
　　小车转了一圈，准确停在梁江毅面前。鹿然从车上下来，献宝似的将扶手递向梁江毅，笑着说：“殿下试试？”
　　梁江毅犹豫之际，这试车的机会便被闫宁拦了去。
　　“让属下先代殿下试试。”
　　宽厚满是茧子的大手接过那车把，闫宁学着刚刚鹿然的模样，一脚踏在木板上，一脚用力一蹬，这车子便缓缓前行。
　　他绕着院子足足跑了一大圈，这才停下，略带兴奋道：“殿下，这东西还真是新奇玩意，的确省力还有趣！”
　　梁江毅打量着那东西，又觉得站在上面不够斯文，许是看出他想法，鹿然接过那车，又重新踏步上去，哼哼道：“这玩意不比骑马方便，还不用劈叉。”
　　“本王试试。”
　　眼看鹿然要蹬腿走人，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梁江毅张口。
　　鹿然从车上下来，将车把递到梁江毅手中，抱着胳膊退到一旁，饶有兴致的看这皇三子像个小学生一样，满院子玩滑板车。
　　几圈下来，为了测试车子稳定性，这夜，三殿下的府邸异常热闹。
　　府里的丫鬟嬷嬷，掌事姑姑，小厨房的厨子，看门的守卫……只要是喘气的，都有幸试了试鹿然的小车。
　　老木匠手艺精湛，这车广受好评。只是不知道这玩意承重和使用期限如何。暖黄色的灯笼下，鹿然站在大门口，望着自己刚刚行驶一圈返回的小车发愣。
　　这玩意……还得在实验实验才能量产啊。

　　折腾一圈，送走了木匠们，梁江毅早早歇息了。他可没空陪这疯丫头玩，但又默许了她到处找人试车的行为，只叫闫宁跟着。想着明日就要跟着学规矩了，不得难受死她。梁江毅躺在榻上，不自觉的笑了。

　　翌日，鹿然还没睡饱，便被兰儿叫了起来。她趿拉着绣花鞋，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走向大门口，双手拉开门阀，将门打开。
　　门一开，日光倾泻，晃得她睁不开眼，忙用胳膊挡住。
　　“干嘛啊这么早叫我起床。”
　　“姑娘，不早了，三殿下已用过早膳进宫面圣了。”兰儿福了福身，望向身侧的嬷嬷，继续介绍道：“姑娘，这位王嬷嬷是殿下指派过来教您规矩的。一月后您要进宫面圣，殿下怕您到时候不懂规矩，冲撞了皇上。”
　　“进宫面圣”四个字直锤鹿然的天灵盖，她一个激灵，起床气全无。杏核眼瞪着，忙问：“为什么我要去？”
　　兰儿和嬷嬷相视而笑，没想到这姑娘连那么重要的事都能忘。那嬷嬷忙解释道：“姑娘一月之后，要先面见圣上，适才能开始准备王妃的册封仪式。今日殿下进宫面圣，怕是已经封了殿下为王爷。姑娘若是醒了，便梳洗更衣吧。”
　　满脑子都是实验小车——批量生产——赚钱暴富的鹿然，一听到要学规矩，只觉头皮发麻。打小就是散养长大的，突然要她守规矩，这不等于给小鸟的翅膀折断嘛。
　　但她没得选，只能让开一条路，让嬷嬷和兰儿进来，一个给她梳洗打扮，一个讲解理论知识。
　　转眼一上午过去了，鹿然听的昏昏欲睡，还是兰儿说该用膳了，才提起兴致。人刚冲出屋，就见上午的使用者拉着小车回来了。
　　那是在府里负责采买的小胖墩——王生。
　　这一上午，王生踩着小车几乎踏遍了池州城所有的商业街道，回头率暴增不说，还有不少人向他打听这是个什么东西。
　　见未来王妃出来了，他喜滋滋的俯身行礼，道：“姑娘，这东西真真儿是好的！省了不少脚力，明日还能借我试试吗？”
　　正愁没空实验这车的耐用性，见有人要包揽这活计，鹿然忙笑呵呵的应着：“可以，你帮我试满三十日，给我说说使用心得，好的坏的都要说，这车就归你了！”
　　像突然得了大礼似的，那王生乐的忙跪地给鹿然磕头，嘴里念叨着：“谢谢姑娘！”
　　一时不习惯的鹿然，下意识的蹲下身想去拉他，叫他起身。手指头尖连人家的衣服边都没碰到呢，先挨了一戒尺。
　　清脆的声响让痛感更显明烈，鹿然缩回手，蹙眉瞪向王嬷嬷。
　　“您干嘛呀？”
　　王嬷嬷拿着半掌宽的戒尺，严肃道：“姑娘怕是忘了老身讲的，主仆有别，您是主子就要有主子的样子。委身去扶下人，这日后还怎么治理王府！”
　　“可……”
　　可人哪有三六九等，在鹿然的世界里一切平等，饶是这王府，又没有外人，她受不了别人给自己磕头，还不能拦着？
　　理由堵在胸口，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明白再说只会为难嬷嬷，只得缩回手，心底陈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王生。
　　她咬了咬唇，按照王嬷嬷教的，低声说了句：“起来吧。”
　　那王生得令，按照流程起身，和鹿然说了句：“奴才告退”，全程再也不敢直起腰板，他拉着那辆车后退几步，适才转身快步离开这梅花门。
　　好心情被击碎，鹿然彻底蔫儿了，一想到等下吃饭还要守着吃饭的规矩，饭都不想吃了。

　　午膳后，三殿下封为梁王的消息飞回府里，全府上下都在庆贺这喜事。王嬷嬷和兰儿更是行大礼恭贺这未来的王妃。
　　可鹿然别说高兴了，看着一桌子菜，食之无味。她可是足足学了三遍陪皇上吃饭的规矩。
　　又要小口吃，又不能自己夹菜，吃完第一道菜，还想吃也要等到下一轮。一道菜不过三，明明满满一碟，三口才能吃多少。
　　且还没吃饱，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佳肴被端走。好在嬷嬷也知道心疼她，给她放了两个时辰的假，这才让鹿然的脸上出来点笑模样，忙叫小厨房再把那些菜端回来，横扫一遍。
　　茶足饭饱，鹿然吃的心满意足，伸着懒腰迈出房门，想去院子里锻炼下自己的小身板。还没等她走出去，就听角落处一声闷哼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