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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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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点头默认,又拉着梁江毅去下棋。纪将军一介武夫,旁的自然不懂。见太傅和梁江毅要去内殿,便起身告辞。
待纪老将军走后,太傅坐在棋桌前,并未着急落子,而是把玩着黑子,看着梁江毅淡笑。
他眼底闪烁狐狸般的光。
“没猜错的话,纪老头是打算给糕点里下点东西,折腾一下老夫。他再将这事推到顾家丫头身上,他呢,转念再做个好人,送些补品过来,搅了我认干女儿这事。”
梁江毅颔首,没想到这老太傅足不出户,却通透的很。
老太傅见他反应不大,呵呵笑起来。
“我虽不出这府邸,但我的眼睛会看人。纪将军打的什么算盘,他不必说,我也不必像三殿下一样安插眼线,一打眼我就能看出来。纪老头是看上你了,顾家丫头自然是绊脚石。依照老夫的意见,晚上就叫顾家丫头来家里坐坐。”
老太傅的意思明了,他怕日子久了,节外生枝。
顾家丫头他的确赏识,但真说要他认这个丫头为义女,这还远远不够。
赏识的人多了,又岂是各个都能做他太傅的后。
只是一夜做了个梦,梦里他的老夫人指名道姓的说,要他认了顾家丫头做义女。说是喜欢她的机灵劲,又感念她和三殿下这根红线,三殿下的生母可是求了她的。答应了人家,就必须办成。
虽说顾家丫头现在并非有心,但这缘分是注定的,或早或晚,她迟早会动了心思。
老太傅一生痴心于夫人,自然是听话。睡了醒,便去请命皇上,正巧也解决了皇上心头的一件琐事。
但这内情,他是不能道与外人说。
梁江毅明白有些话不能问,也随了太傅的心思。他瞥一眼闫宁,从棋碗里拿出一粒白子,率先落在棋盘之上。
另一边,鹿然一大早来到梁江毅入股的大宅子里,指挥着两个小厮,将“胭脂局”黑底金漆字的招牌高挂上,这才走进院子里,召集她雇佣的几个员工开第一次会议。
几人围坐在一张石桌上,宣纸摊开,鹿然拿着毛笔,开始提出第一个问题。
“目前我们所做的胭脂,一定要创新,和市面上的都不一样。传统的胭脂只有一个颜色,我们要做多种颜色,红色就要做出三四种,粉色,橘色,都要跟上。”
她顿了顿,看向其貌不扬的男子,又继续道:“我需要胭脂里散发出一种香味,要清新自然不呛鼻子。传统脂粉的气味有些重,鼻子敏感些的闻着不舒服。”
紧接着,她又看向了擅长花卉的大娘。
“颜色要利用花来制作。我们需要的是绝对的安全。”
一番话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听不明白她的词汇。
其貌不扬的男子率先张口。
“小姐,这香味我倒是能调制出清新怡人的,但是您想要多金贵的,还是便宜些的?”
鹿然微微一笑,“物美价廉,与贵重的都要。我打算开设两条线,一条产品线针对普通百姓,一条线针对贵妇。”
她顿了顿,再次将目光放在大娘身上。
“我需要大批量的制作花瓣水,但我有个更好的名字,纯露。现在,把你们所需要的工具长什么样,什么材质都写在纸上,画在纸上。第一个月,我需要采购这些东西,找工匠制作工具。你们负责给我写具体实施方案,制作样品。我们的胭脂局还需要装修,正式营业大概在三个月以后。”
几个人了然的点点头。虽说开业之前的工资少,根本达不到招聘时写的那样。但这女人背后可是王爷,三殿下说一不二,又岂会坑他们。
何况,这几个人签了字据,想跑,那就是和皇家作对。
几人互看了一眼,各自拿起笔飞快的写了起来。有不识字的,便在一旁口述,由兰儿代写。
鹿然为几个人配备了专属代步车,还设立了午休时间,只是几个人要轮班看守胭脂局。
一天忙下来,鹿然已经身心疲惫。
开完会,她还要跟在各个师傅旁边,监督他们的制作过程。也学习下这些东西是怎么制作而成的。
等她回到王府,已经累的筋疲力尽。
得知梁江毅又要带她去见太傅,也只能无奈叹气。
她坐在妆台前,合着眼小憩,任由兰儿和几个婢女给她梳妆打扮。
坐上马车,更是枕着梁江毅的肩睡得香。
梁江毅自知她辛苦,劝她不要事事亲力亲为,又被她倔强的怼了回来。
“自己的生意自己上心。何况,我要对得起三殿下的投资。”
梁江毅故意叫人放缓了步子,在街上绕了远,贴着时辰到太傅家门口。
他推了推鹿然的肩,轻声将她唤醒。这鹿然睡得迷迷糊糊,就是双眼睁开了,意识也还在做梦。
她半睡半醒的下车,跟着梁江毅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里走。头顶的珠翠沉甸甸的,压得她脖颈疼。
迈过高高的门槛,鹿然像是踏进了大观园,瞬间清醒了。
这太傅的家,到处都透着一股书卷气。从进去大院的布局到花花草草,每一处都规划的透着浓郁的文人气息。
她走过大殿,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走过一池诺大的锦鲤池。目光一瞥,不由得倒吸口气。
她从未见过那么肥硕的锦鲤,每一只都透着“肥美”。
这鱼伙食真好。
她暗自感叹,被梁江毅紧握的手心里沁出细密的汗珠。
待二人走到内殿,内殿中央已经摆上一桌酒席,只是还未见太傅。
对面搭上了戏台子,几个伴奏的已经坐好。见梁江毅和鹿然来了,又忙不迭的起身跪下行礼。
鹿然着实不习惯,倒也能自如的管好自己的表情。
梁江毅拉着鹿然落座,一旁的长廊里走出不紧不慢的太傅。见人来了,又眉开眼笑的迎了过去。
“丫头来了,长得是水灵,心思又巧。”
鹿然抿了抿唇,收敛着自己的秉性,学着那些闺秀一样莞尔一笑。
“谢太傅抬举,鹿然何德何能,能得太傅赏识。”
老太傅缓缓坐落,一手敲了敲桌面。
“别拿糊弄外人那张脸对着老夫!喝了这杯茶,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闺女了!”
鹿然嘿嘿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起身跪下,对太傅磕头。
“女儿鹿然,见过义父!”
说着,又招呼兰儿,把她的礼物呈上来。
这可是她连夜召集木匠赶工出来的轮椅。早就得知老太傅偶尔腿疼发作,走不了路,有了这东西,起码能在院里逛逛了。
老太傅见这丫头爽朗,也跟着喝光一杯茶,自顾自的念叨着:“乖,乖!”
若是他和夫人的女儿还活着,想必也有这么大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泪眼婆娑。
几人目光挪到兰儿推来的物件上,兰儿双手小心翼翼的去掉盖在上面的红色盖头,一辆紫檀木雕刻着百树图案的木质轮椅赫然亮相。
这东西新奇,连梁江毅都不曾见过。
他诧异的看向鹿然,用眼神询问她,这事何物?
鹿然双手背在身后,在老太傅的示意下起身,走过去指着轮椅介绍。
“这叫轮椅,带轮子的椅子。女儿得知义父常年因腿疾发作而不能出屋,困扰的很,连夜设计出这东西。义父不能走路时,只需坐在上面,由下人推着便可到处游逛了。”
说话间,老太傅慢悠悠的走到这轮椅前,弓下腰伸出苍老的手抚了抚。
这椅子上涂了清漆,摸起来光滑的很。
月光和烛火下,又闪着亮光,煞是好看。
他试着坐下,鹿然说:“义父,您坐好。”
话落,又抓住椅子后的扶手,缓步前行。
老太傅坐在上面,见椅子动了,惊喜的哈哈大笑起来。
鹿然制作的椅子宽大,本身又重,加上老太傅的体重,推动实在有些吃力。
今日她又忙了一天,实在没什么体力。才推了几下,额角就沁出了汗珠。
一旁,梁江毅忙叫闫宁过去接手。
老太傅坐在车上,指挥着闫宁绕了好几圈才过足了瘾,大呼:“这东西实在是妙哉!妙哉!不用走路,只需坐着,就能绕那么多地方,丫头,若是这东西能卖给普通百姓,也是积福了!”
鹿然莞尔,她自然是不会放弃这赚钱的大好机会,已经叫人去试生产普通木料所做的轮椅。
给老百姓的款式,自然是要物美价廉。
老太傅赞许的看着她,又问了好些关于轮椅的事,鹿然把自己的设想一一道出,惹得老太傅惊奇的闭不上嘴。
这一夜,戏台子上反倒落了肃静,餐桌上却聊得火热,老太傅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与女儿对话的感觉。
临走时,还不忘给鹿然一枚镯子,是他女儿十五岁临终前,他准备的寿礼。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戴,便被歹人杀害了。
鹿然看着那翡翠镯子,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在太傅激动的眼神下,将它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又跪下磕了个头。
“日后,鹿然定替姐姐孝顺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