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林夕桐

14、第 14 章

　　天边被点了一把火，把远处的云彩都烧成橙红色。
　　深宫红砖金顶，静的犹如无人区一般，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发出点声响，提醒着众人，这里是皇城。
　　鹿然掀开轿撵的帘子一角，偷偷地向外打量着。路边零散的跪着几个当差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头深垂着，脖颈后面都有些凸出，一看就是常年低头的。
　　在宫里生存，讲究个嘴严，眼瞎，记性该好的时候好，该差的时候差。鹿然在王府还从未深切的感受过这些，可打量了这么一小会，却突然觉得压抑起来。
　　这皇城和她以前去旅游时见的不太一样，又有些一样。许是心境不同，那会只觉得古人厉害，可以给建筑做的如此漂亮，现下，她只感受到了妙妙的心情。
　　渴望自由的人，被困在这，一生都要束缚着，剪断翅膀，折断脚踝，还要时时提防。
　　真让人心生厌恶。
　　鹿然撒了手，目光偷偷瞥向一旁，一直闭目养神的梁江毅。
　　他是不会明白这种滋味吧？
　　收回视线，鹿然也学着梁江毅的模样闭目，决定把梦到妙妙的事暂且搁置在一旁，脑子里过着嬷嬷教过的礼数。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换乘的轿子才停下。
　　梁江毅率先下去，又帮扶鹿然一把。
　　脚踩在小青砖上，鹿然深吸一口气，回头忘了眼来时路。这一路，先是马车到宫门口，又换乘这多人的双人轿，皇宫的规矩，从门口就开始了。

　　“一会进去……”
　　“我都记得，给皇上行大礼嘛。”

　　梁江毅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是有些担忧她会不会搞出什么事端，毕竟平时就是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
　　步子率先迈出去一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梁江毅回头望着鹿然，缓缓伸出手。
　　“走吧。”

　　二人手拉着手，一个视死如归，一个面颊绯红，规规矩矩的走向宴厅门口。
　　守在门口等候的太监见二人来了，忙迎过去，眉开眼笑道：“奴才见过王爷，见过姑娘，皇上今儿正召见栗国使臣，就等着姑娘和姑娘的代步车给他们开开眼呢！”
　　鹿然绷着一张脸，瞥一眼厅内，冲闫宁摆摆手。闫宁得令，便从身后人那接过蒙着红绸子的代步车。
　　没见过这东西的太监，此时双眼放光，伸出手想摸摸，又忙缩回来，只转身带着二人走进宴厅。
　　铺着红毯的宴厅并不算大，一群舞女正跳着欢快的舞蹈，皇帝高座，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旁侧的矮桌前，落座着几个长相和这里人无异的栗国人、
　　鹿然垂着眼跟着梁江毅的脚步向前走，目不斜视。耳旁是太监的通传声，那声音嘹亮又刺耳，掩过丝竹之乐，喊停了中央的舞女们。
　　皇帝回过神，这眼睛瞬间亮了，他屏退了舞女，见梁江毅和鹿然对着自己行大礼，满意的叫人抬起头。
　　这是鹿然第一次见皇上，和她想象中不一样，这个身着明黄色朝服的老头有点黑，还有点干巴瘦，一小缕胡须花白，长脸上嘴唇干涩，鼻子倒是和梁江毅差不多，一双不大的眼深凹，看着很疲惫的样子。眉毛和头发，也在诉说着他的疲惫。
　　他头顶着沉甸甸的帝帽，珠帘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唱着哀歌。
　　皇帝上下打量一番，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的话，草民鹿然。”
　　鹿然照着嬷嬷教的规矩回着，又垂下眉眼，和刚刚打量皇帝时的飞快不同，现在她可以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了。
　　“听闻坊间一直热议，梁王府上有位姑娘设计出一款奇物，比走路快，比骑马方便，今日可带来了？”皇帝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瞥着一旁正等着看笑话的栗国人，心下也奇怪鹿然能带来什么新奇玩意。
　　若是真如着栗国人所说，不过是坊间传闻，今日这脸就算是丢尽了。
　　鹿然照规矩，让太监去门口，从闫宁那领了红绸盖住的代步车，跪地解释道：“回皇上，此物便是草民发明的代步车。人只需站在上面，用一只脚蹬地，这车便可自动前行。非常适合短途代步。”
　　皇帝听闻，不由得大喜，连连让太监快些把那绸子掀开。一旁的老太监也新鲜的伸长了脖子，只恨那小太监手脚不够麻利，走的太慢。
　　等小太监走到鹿然身侧，这才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放下，一手掀开那红绸子。雕龙的代步车展现在皇帝面前，不由得让在场人一惊。
　　连栗国使臣都猛地站起身，感叹这东西做工精致，只是不知道具体该如何使用。
　　“父皇，请由儿臣为您演示如何使用这东西。”
　　梁江毅偷偷捏了捏鹿然沁出汗的手心，想让她安心。又起身接过那车，一脚踏上去，另一脚轻轻一蹬。这丝滑的代步车绕着宴厅足足转了一圈，好像人真的踏龙而行一般。
　　栗国使臣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东西，不自禁的拍手称奇，又侧身跪地行李，向皇帝磕头认错。
　　“小臣现下心服口服，皇帝所言极是！今年的贡品，一定一份不少！”
　　皇帝深深的嗯了一声，目光全都被那代步车所吸引，试探着问：“朕也想试一试，不知……”
　　“这是鹿然特意召工匠为父皇特别定制的，父皇喜欢，儿臣这就教父皇使用方法。”梁江毅将车递给旁边候着的小太监，还不忘给鹿然邀功。
　　“来人，给梁王和鹿然赐座！”
　　老皇帝一时新鲜，忙起身走下来，眉开眼笑的从小太监那接过车，听着梁江毅的指导。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当着满厅的人，试着踩了一下。
　　那小车慢悠悠的向前溜了一段路，见车子动了，皇帝又猛蹬了一下。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有些费力的拐过几个弯，便只走直线。到了该拐弯的地方就下来，再原路返回去。
　　几趟下来，满背薄汗，这才将东西递给老太监，满意道：“此物甚好！”
　　栗国人在一旁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看了半天，想试试又不敢，毕竟这是献给皇帝的，只能转身凑向鹿然，恭敬的福身问道：“姑娘，这东西当真新奇，可否斗胆向姑娘讨要个粗制品？”
　　鹿然也不失礼，按照花朝的礼节回了使臣，道：“小女子过些时日会在花朝步行街开业，到时各种图案型号均有销售，欢迎先生到时来捧场，新店开业还有八折优惠。提前说下，每辆代步车上，都印有花朝的图腾。”
　　使臣没想到会这样，还以为能白嫖一个，他暗骂这花朝女子只认钱，又面露尴尬道：“那是自然，开业那日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