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神明》温似

36、狼群恶战

　　“小鹭妖，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饭后，宿尤“哥俩好”地将手臂搭在白珩肩上，问道。

　　白珩斜了他一眼，对这个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竟称自己“小鹭妖”，觉得十分怪异。

　　“你这什么眼神？”宿尤故意叫嚣，“我活得可比你长多了，叫你一声‘小鹭妖’，怎么了？”
　　“且不说现下，便是日后你死了去到冥界，不定那时你老成什么样子了，我却还是这样子，到时候我还喊你‘小鹭妖’！”
　　他说着，嘚瑟地摆头。

　　“你——”
　　白珩到底吃了没出过黎芳洲的亏，嘴笨舌拙，被宿尤一通抢白堵得舌头打结，“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下文。

　　怎会有人这般能说呢？
　　他真是想不明白！

　　宿尤摆摆手：“别你你你了，称呼不重要，不如说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白珩“哼”地一声甩过头，对着巳湮和息衍道：“如今巨石已破，祝龙认主，我在紫藤林中再无遗憾。想来也是时候如阿簇所愿，去寻自己的因果了。”

　　“那正好，我们也要离开妖界了，”宿尤接过话，“你可要与我们同行？”

　　白珩垂眸想了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想先在妖界看看，我在黎芳洲活了五百年，如今才觉得这五百年竟活得如井底之蛙，连妖界的模样都还尚不算见过。”
　　“虽决定去见见天地之大，但我还是想先看看自己的家乡。”

　　语毕，他小心地看向三人，原以为自己的拒绝会让他们有些不快，不曾想见到的却是三人的笑。
　　“你们……不介意吗？”

　　“不介意不介意，你有这般想法是好事！”宿尤笑得灿烂。

　　息衍也道：“你虽在藤妖的庇护下长大，但如今看来也并非毫无主见，如此甚好。”
　　巳湮也点头。

　　不料白珩听到这番话却瞬间红了眼眶。

　　他成长至今，除了成为孤鸟后的那段时间受尽排挤，不管是被老鹭妖收养还是遇到阿簇，再到如今，身边所遇竟都是良善温和之人……

　　他抬起手背擦掉夺眶而出的泪，抽噎声却还是漏了出来。

　　“噗嗤——”
　　宿尤手臂一伸搂住他的肩膀。
　　“说你是小鹭妖你还不服，都几百岁了，竟然还哭鼻子？我看你啊，不仅是个小鹭妖，还是个小哭包！”

　　白珩忿忿然抖掉他的手臂。

　　转眼间宿尤又厚脸皮地将手搭上，还拍了两下，说出的话却贴心了许多。

　　“你呢，想去哪就去哪，以后妖界玩够了想出去走走的话，我请你到冥界逛逛啊！”

　　“可冥界，不是要死后才能去吗？”

　　“嗐，那是他人，我与你投缘，你日后若想去，找个冥使报我名字！”

　　“能成吗？”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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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内。
　　“公子，唤胭娘来可有何吩咐？”胭娘垂眸恭谨地问。

　　“伸出手来。”息衍道。
　　随后他朝胭娘手中一弹，白色尖芒一闪即隐。
　　“此物名为‘叶子令’，日后你若查到在妖界散布本座消息之人，使出此令，不论本座身在何处，都会知晓，尽快赶来。”

　　“是！”

　　息衍沉吟半晌，再次叮嘱道：“……对方深浅尚且不知，你，定要小心行事。”
　　“本座还希望，你能死在那小雀妖后面，待日后重拾另半颗精元，好好修行，也好重入轮回。”

　　“……多谢公子心意，胭娘，定会小心的。”

　　“……下去吧。”

　　“是。”

　　***

　　告别胭娘、吱吱和白珩，三人启程返回人界。

　　走出妖界山门时，巳湮又回头看了眼那扇巍峨玄秘的妖界大门。
　　“异妖之野”四个大字仍流动着荧荧妖光，显出一股诡异的野性。

　　“怎么？”息衍看她停下，侧头问道。

　　“为何叫‘异妖之野’？”她问。

　　息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沉吟了片刻。
　　“传说记载，神降时代五界未分时，人族因是女娲大神抟土而造点灵而生，被视为最纯正的天地灵长。而在人族之外自行修炼或由灵气凝聚而成的族群，均为‘异族’。”

　　“再后来，不同异族的特性逐渐分化，又有了仙、幽、妖、冥的区分，其中妖族也被称为‘异妖’。”
　　“其实，不只妖族，其他三族也曾分别被称作‘异仙’、‘异幽’、‘异冥’。待五界分立，有了鲜明的界域和族类划分，这种叫法才逐渐消失。”

　　他端详着山门石柱上的纹络，又说：“这山门据说是五界未分时由最早的妖族所立，门后是他们为自己圈定的地界。妖族又多脱胎于草木鸟兽，生于山野林间，因而便称此地为‘野’，也就有了‘异妖之野’的名字。”

　　“难怪有股古朴之气。”巳湮说。

　　“确实。”息衍转身继续往前走。
　　“神降时代，是天地间生机之力最为蓬勃之时，彼时的妖个个高深莫测，说是一只妖的修为抵得上现今大半妖族，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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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妖界时，小些罗山是一片虚无幻境，出来时，它却只是一片平平无奇的峰林。
　　三人在峰林间信步穿梭，相比来时悠闲自得了许多。

　　“生机之力，是所有生灵生存修炼之本吗？”巳湮又问。

　　“嗯……如此想也无不可。万物生灵皆因生机之力得以存活于世，仙幽妖冥四族修炼也是靠吸纳参悟生机之力。”息衍道。

　　“那生机之力，可是源源不断，取之不竭？”

　　“并非如此，世间生机之力恒定有数。”他又答，“这也是为何上古时神族与灵族个个身怀摧山倒海、造生灵、法万象之大能，却在五族诞生后相继殒灭。”
　　“盖因天地生机之力被日益繁盛的五族瓜分了大半，以致他们所需不足，自然陆续消散。”

　　“那……你的生机之力呢？”巳湮看向他。

　　息衍脚步停住。
　　他扭头看过去，幽深的目光似乎在说：原来，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

　　心思被识破，巳湮却未有丝毫窘迫，唇角抿着笑与他对视。

　　息衍仿佛被这坦荡的眼眸烫到，心头倏然一颤，有些狼狈地转过头。

　　“我也不知。”
　　他抛下这么一句话，先一步向前走去。

　　巳湮拧眉，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背影。片刻后，也抬步跟上。

　　***

　　说话间，三人已从小些罗山走入秃石嶙峋的石林。

　　突然，前方的宿尤停住脚步，伸手召出慑魂刀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息衍见此也快步走到他身侧。

　　而落在最后的巳湮目光逡巡了一圈，又盯着两人思量片刻，随即不慌不忙地，退到了一块石头旁。

　　凄厉的风鬼叫着从四面八方吹来，扰得人辨不清周遭形势。息衍抛了个避风诀罩住二人，算是稍稍隔绝了外界的凌乱。

　　屏气凝神中，似有沙沙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二人眸光一紧，愈加戒备。
　　巳湮则又向后躲了躲，小心地不让自己被牵涉其中。

　　“又是煞气。”息衍沉声道，眼神如冰射向周遭。

　　“这次有很多，想必不好对付，待会儿若是应付不了，你先走，我找机会跟上。”
　　宿尤一边严阵以待，一边叮嘱息衍。少年的面庞上，是少有的严肃。

　　“恐怕没那么容易摆脱，这些邪兽出现得突然，显然是有人得知我们要离开，特意在这儿等着我们的。”
　　“看来，冥界的动作已经惊动了他们。”

　　“那就，只能奋力一搏了！”宿尤拉开架势，双手握刀，“再说了，我们可还有——咦，巳湮呢？”

　　两人转过头去，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呵！”息衍不禁失笑。

　　“她人呢？！”
　　宿尤一脸不可置信。
　　“你还笑！紧要关头，她竟然躲起来？”

　　正说着，石林间的邪兽终于一个接一个现出真身，竟是一群沙狼！
　　足有数十头之多！

　　因受煞气异化，这些狼个个狰狞凶狠，周身黑气弥漫，双目赤红，本就尖利的獠牙也变得更长，一口下去足将人咬个对穿。

　　多年默契在，两人转为背向而立的姿势，各自面对一侧。

　　强敌当前，无暇再管巳湮，息衍舒出一口气，心中却愈发沉定。

　　“当心。”他低声道，随即一个响指。
　　撤去了避风诀。

　　“嗷！”
　　随着响指响起的，还有头狼的一声怒吼，众狼闻声群起而攻，向着二人一拥而上！

　　下一瞬——
　　“铛铛铛！”

　　息衍眨眼间便抛出树个金轮法阵与扑来的几头狼迎面撞上，在半空中发出几声钝响。
　　紧接着他又以法力化刃，灵刃又化出无数银光，流星般向着众狼刺去。

　　在法阵的抵挡和灵刃的攻击下，狼群势头暂缓。
　　然而，灵刃在这群被煞气异化的狼群身上，却也收效甚微……

　　在他背后，宿尤也瞬间陷入恶战。

　　他挥舞着慑魂刀，先挡下迎面扑来的几头狼，后又对着其中一头狠狠劈下！
　　那狼身后的一块巨石立刻被震碎，可这般威力在那狼的背上竟堪堪只留下一道尺长的血痕……

　　被煞气异化的狼群似不知疼痛一般愈战愈勇，毫无退意！

　　混战间，二人逐渐分开，各自引开一小群狼，形成左右两个战圈。

　　一侧，息衍的法阵和法力化成的利刃相互配合，一守一攻，一挡一击，专朝邪兽的咽喉、双目等脆弱处刺去，还腾出手召出绞杀漩涡予以重击。
　　另一侧，宿尤也祭出离火为慑魂刀加持，一下又一下，刀与火被挥舞地呼呼作响，夹杂着间或响起的刀身与狼牙坚骨相击之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地上破碎的狼尸越来越多，两人却也逐渐显出不支。

　　息衍的身体本就不宜久战，即便一开始还处于上风，长久下来也身疲力衰。
　　而宿尤虽然体力还撑得住，手中的慑魂刀却已多了好几个豁口。他恶狠狠咬牙，从开始练刀至今，慑魂刀还从未经过这般恶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