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神明》温似

28、雀妖失踪

　　于是乎，接下来的数日，三人便随意打发着时间。

　　有时从胭娘处问了些妖界好玩好吃的地方，出门闲逛一圈，买回一堆吃的喝的，有时又在客栈里捣鼓买来的小玩意儿。

　　总之，势必要在胭娘面前塑造三人只为游玩而来的清，白，形，象！

　　而在这几日里，三人的相处有时是——

　　“巳湮巳湮，我有个疑惑，你的雷电是会攻击每一个碰到你的人吗？”
　　巳湮看向他，目光和善：“你有兴趣再试试？”
　　“不不不，”宿尤连连摆手，“你别误会，我还没有被雷劈的想法。”
　　巳湮有些遗憾：“那等哪日你要发誓，若需有人从旁见证，我不介意代劳。”
　　宿尤：“……”

　　又有时是——

　　“你跟我说句实话，宿尤今年到底多大？”
　　息衍从书中抬起头，看向捣鼓玩具正认真的宿尤：“确实有近两千岁了。”
　　“近两千年，还能长成这个样子？”
　　两千年的心智和两千年的脸，竟是以同时回归十五六岁的步调，完美契合？
　　息衍轻咳一声：“冥族长生，许是因为没有寿命上的紧迫，故而——不着急长大。”
　　巳湮恍然大悟。
　　宿尤回眸瞪视两人：“我听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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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时间转瞬即逝，令三人没有想到的是，不等他们再度试探胭娘，转机便来得这样快。

　　***

　　“姨母，我想出去玩一会儿！”
　　吱吱趴在柜台前，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正在盘账的胭娘。

　　“今日的修炼完成了吗？”葱白无暇的手指灵巧地拨着算珠，胭娘头也没抬。

　　“做完了！”吱吱扯着甜甜的声音撒娇。

　　胭娘显然也被这声音软化，薄唇翘起：“那便去吧，就在门口玩，莫跑远了。”

　　“好耶！”小麻雀开心地奔出去。

　　时间一分一刻地过去，胭娘盘算好当日账目，看看一旁的沙钟，才发觉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吱吱，该回来吃药了！”

　　然而门外却迟迟没有响起小雀妖的回应。

　　“小家伙又跑哪玩去了？”胭娘理好账簿，绕过柜台向门外走去。

　　“吱吱？吱吱？”
　　胭娘站门口打量了一圈也没看到吱吱的影子，担心她又被别的小妖欺负，便朝着集市那边的林子边喊边寻。

　　***

　　“咦？老板娘不在呀？”

　　刚从外面回来的三人在客栈大堂徘徊了几圈，却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宿尤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息衍和巳湮也相继落座。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做两手准备。”息衍拎起精致的小壶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
　　“若狐妖始终不愿告知我们有关红心紫藤的消息，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去寻。”

　　巳湮点点头：“确实。”

　　若能从胭娘口中打探到红心紫藤，自然事半功倍，可如今来看，此计成功的几率并不高。

　　息衍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思忖了片刻又道：“不过即便是笨办法，我们也需先条分缕析。”

　　两人闻言，都看向他。

　　“红心紫藤这个图纹，可能指引的目标有三个：人、物、地。”修长的手指应声敲了三下，“人，便是紫藤花妖；物，可能是紫藤花，或是这样的信物；地，则是长有红心紫藤之处。”

　　他看向两人，见他们听得认真，又说：“若是人，便又有两个方向，一则，是灵愿笺之主，也就是说这个紫藤花妖已死。而这种情况下，灵愿笺上的图纹仍为紫藤，则说明遗愿所系之人身在紫藤之地，或是身怀紫藤之物。”

　　“二则，是遗愿所指即为紫藤花妖，那便只需找活着的红心紫藤妖即可。”

　　“若是物，或地呢？”宿尤紧接着问。

　　息衍却摇了摇头：“这两种可能性极小。”
　　“按上一枚灵愿笺所示，樱花玉意指父母对子女的祝愿，可看做是灵愿笺之主与遗愿所系之人的牵绊，是人与人之间的连接，故而，这枚红心紫藤图纹，应当也是仅仅作为某种记号，指向一个人。”

　　而他没有说出口是，义父的本意是以灵愿笺让自己见世事、阅世情，而情之所系，便在于人，故而这些灵愿笺最终所指，也应当在于人。
　　对此，他先前便有猜测，在樱花愿笺后得到初步印证，如今，便是第二次验证，若此番亦是如此，那么之后几枚灵愿笺，便毋庸置疑了。

　　“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要找的，一则是身在红心紫藤之地，或带有红心紫藤之物的妖，二则，便是红心紫藤花妖。”巳湮概括道。

　　“正是。”

　　已经云里雾里的宿尤眨了眨眼，算是勉强听进了巳湮的最后一句话。
　　“那症结还是在红心紫藤呀？”

　　两人：“自然。”

　　“？”
　　宿尤不明白，为何说起来如此轻松？
　　“去哪找红心紫藤？”

　　“黎芳洲。”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宿尤：“？？”

　　息衍只好向他解释：“你可还记得，先前巳湮试探狐妖时，曾说自己最喜爱紫色的花？”

　　宿尤皱着眉回忆了许久：“哦，记得，她还问要去哪寻这些花呢，老板娘不就说了黎芳洲，可黎芳洲那么大呢！”

　　“那你还记得当时巳湮说了哪几种花吗？”

　　“这哪记得？你知道我脑子一向没你的好使。”

　　“……”息衍被他的坦率噎了下，“巳湮头一个说的，便是紫藤。”

　　“可她在回答时，却独独避开了紫藤。”巳湮紧接着说。
　　“说起紫色的花，人们最先想到的，便少不了紫藤，且我前一句话也刚刚提过紫藤。可那日，她却只说了其他几种花在妖界十分常见。”

　　一番抽丝剥茧之下，宿尤终于渐渐明白过来：“也就是说，要么，是她刻意隐瞒，这紫藤有蹊跷，要么，妖界紫藤并不多，那红心紫藤便也更稀少？”

　　“正是。”
　　息衍对他的醒悟甚感欣慰：“黎芳洲即便再大，要找个红心紫藤，且是修出灵智化成人形的红心紫藤妖，应当也没有那么难。”

　　如此一来，他们接下来只需继续从狐妖处试探，若顺利，便无需再绕弯路。即便失败，也还有未雨绸缪之策。

　　想到这儿，三人心头顿时明朗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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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直没在客栈的胭娘终于回来，却是眉头紧缩，满腹心事的模样。

　　“老板娘，你这是怎么了？”宿尤率先看到她，收起脸上松快的笑意，疑惑问道。

　　胭娘这才留意到他们三人，整理了下神色才开口：“三位回来了，可要用饭？”

　　“老板娘莫急，我们先不用饭。”

　　“那，”她眼神虚晃了一下，似是来不及抽出精力招呼他们，“三位先自便，若有何吩咐交代小狐也一样，我还有些事，少陪了。”

　　说罢，她便越过宿尤走进后院，没一会儿又快步出来，手中还多了一顶帷帽。

　　宿尤狐疑地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直到在门外消失才转过头来问两人：“我怎觉得老板娘今日不太对？”

　　息衍和巳湮面面相觑，亦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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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到胭娘，又是半晌后。
　　彼时三人正在用饭，胭娘便是这时回来的。

　　只见她脸色煞白，心神不宁地走进客栈大门，还险些被门槛绊倒，半只手急忙扶住柜台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而她这一连串异样，也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宿尤赶紧上前扶住她：“老板娘你怎么了？”

　　胭娘听到声响抬起头，似是才恍然发现客栈内还有其他人，而在看到宿尤的瞬间，原本无神的眼睛骤然亮起！

　　她转头看向息衍，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步走过去，留下宿尤在原地喊她，也充耳不闻。

　　“公子！”胭娘径直在息衍面前跪下，声音中难掩颤抖，“公子，求公子救救吱吱！”

　　三人见她这般动作，顿时一愣。

　　宿尤急忙追过来，伸手拉她：“哎呀，老板娘你这是作何，快起来！”

　　可胭娘却一动不动，只直直地看着息衍，满眼乞求：“求公子救救吱吱！”

　　息衍不急不缓地放下碗筷，看着跪在面前的狐妖，万般心思瞬间划过，却只是平静问道：“她怎么了？”

　　“吱吱今日在门口玩耍，我在店内盘账，中间她还跑回来给我看她捏的泥偶，可等我点完账再去外面寻她，她便不见了！”胭娘急忙说道。

　　“我去了她平日爱去的林子，便是那几个平日里常欺负她的小妖我也去找了，他们却都说今日没见过吱吱！我确定他们并未撒谎，可是……”
　　“可我真的寻遍了，哪里都寻不到她！”

　　她那双一向媚中带傲的眼睛已经泛起泪光。

　　“我知晓冥界中人，轻易不插手他界之事，可我，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吱吱她妖力微弱，我实在是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我万万不可让她出事的啊，求公子帮帮我吧！”

　　说完，她便重重叩在了木质的地板上。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息衍依旧不动如山。
　　而胭娘也一直跪着，没有抬头，静静等待面前之人的决定。

　　若不是她微微颤抖的薄背，巳湮几乎要以为她并不着急了。

　　而旁边一贯多话的宿尤，此时也收起所有神色，保持缄默。

　　他着实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一件事从天而降。若站在他们此行的目的上来看，狐妖现下的乞求，无疑来得正是时候。
　　只是，此事已涉及生死命数，不是他有权定夺置喙，也不是说做交换便可交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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