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桃花源》今朝由九

5、第五章 祁合魔君

　　“仙君，您暂且忍忍吧。”
　　青阳端坐在桃源身侧。
　　桃源作为曾参加过灭神大战的仙君专程出世来赴宴，正表明着天界对魔界重视的态度。
　　灭神大战前，前魔尊与前天帝都不是好战的性子，各界面上维持着交好状态，拥有通行咒文或是在节日中，各界子民甚至可以任意往来交流。
　　但在大战之后，各界元气重伤，便都闭起门来，安心重建秩序。此次魔界拥立魔君，局势势必迎来新的变化，未来是要重新建立友好关系还是敌对，这场宴会便是探寻双方态度的最佳契机。
　　桃源无疑代表着仙界的态度。
　　这句话，青阳在桃源回到雾宸殿后就不停念叨，特别是桃源在换完服饰拒绝穿鞋时，青阳更是眼泪汪汪说自己没用、更没法完成天君陛下交待的任务。
　　桃源平素就见不得这类我见犹怜的模样，尤其是青阳还是身着一袭锦服。
　　青阳的穿着是同桃源配套的，靛蓝波纹长袍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玉面长带，面上两眼似星石般明亮澄澈。
　　加之青阳既敬桃源又畏失了天界所托重任，眼里染上一层水汽，看向桃源时就如同那小兽，惹人怜惜。
　　桃源拿手覆在眼上，最后终是妥协。
　　此刻，因桃源和青阳早早入了席，她呆的无聊，见青阳全身心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便故意做些小动作惹得青阳的一颗心是七上八下。
　　宴席倒是热闹，除了桃源这一角。
　　桃源虽有藏容纱掩面，但整个人周身纯净仙气流溢，一观便知她大有来头。有些来使虽与仙界交好，但是多数对这位赴宴的桃源仙君却并不了解，又观她与身边侍从的气氛有些凝重，因此都倍感压力也不敢上前拜问。
　　偶有几个听过桃源乡传闻的来使倒是十分惊讶，这桃源乡的仙君竟是一位女仙君。因此，私下里大家倒是偷偷讨论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桃源作为父神身边得力战将，封印混沌元婴主力之一，还是唯一一位在大战中活了下来的上仙等等的传闻顷刻就传遍了。
　　这传闻里后两件确有其事，然所谓父神身边的战将那便是传得没谱。
　　不过桃源的确在父神身边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是以一颗种子的形态。
　　桃源的真身是一颗种子，不知父神从哪拾到她随后一直带在身边，长期以来受了父神气泽的滋养才有了灵性，最终幻化成型。只不过她化身已是父神陨灭的好几万年后了。
　　她虽在父神身边呆了许久，但五感未开，这父神长什么样有多厉害她是一概不知的，原本她身上还有些父神之力，后来也让她赠了出去。
　　当然，八卦的来使们自然不知道，他们一听这位竟在父神手下领过差事就惊得五体投地。众人又偷偷打量过去，觉得桃源那一桌的氛围愈发威严。
　　大家眼里桃源这边氛围极冷也不是她想的，实在是由于青阳太紧张了。
　　刚开始桃源还会逗逗他，或是让青阳给她指指哪位是哪边来使。可青阳本是刚飞升的无名小仙，虽说来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现下来到这宴席上，难免露了怯，脑子似一团搅不动的浆糊，绷着一张小脸，说话的声音也止不住地抖，近看额上都是汗。
　　桃源便也不再惹他，时而看看席上来人，时而观察他。
　　“魔君到！”门口的侍从的声音响起，殿内各路的谈话声瞬间停止，众人难免都屏住一口气，六届有着太多关于这位新魔君的传闻。
　　传闻虽多，但大多都是关于他如何在七日内成为一代魔君，少有些少年时代的事迹。
　　据说，这位祁合魔君少时不堪大任，胆小懦弱毫无魔界少主的样子。本以为他是靠着上代魔君才苟活于世，灭神大战后紫流魔君陨世，他也不见了踪影。都猜他要么如废人一般要么也是身灭，却不想万年间不曾有任何消息的他突然现世，以狠辣的手段将这动乱万年的魔界纳入囊中，做了这名声大噪、万人瞩目的新魔君。
　　有人说他扮猪食虎，万年蛰伏，有着要将六界都收入囊中的野心；有人说他从小便不得宠，成功逆天改命...
　　桃源对这些传闻可不感兴趣，她只好奇这位魔君现在到底是还留着年少时的“花架子”样貌呢，还是青阳口中的奇型怪异。
　　因此也同众人一样揣着几分忐忑。
　　那人踩着血色的繁花纹盘金线银点而来，如同他杀出一条血路时的气势恢宏。
　　殿内来使莫不屏住呼吸，有甚者，两股战战，生怕自己的惊扰到这位魔君。
　　明明是魔，却高大如一尊冷硬的神佛，乌发似浓郁夜色，眉间一点朱砂，眼眉斜飞，慑人心魂。
　　周围忌惮、害怕、打量，的目光并不能分走祁合一丝心神，只冷着一张脸往正前方的席上去。
　　此刻青阳心中的魔君三头六臂的形象完全被粉碎掉，从魔君淡漠的表情上青阳悟出了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青阳这小仙可能是在座中唯一一位感觉失望的来使。
　　就在大家陷入想看又不敢直视的纠结中时，唯有一人恨不得将头藏到桌下——这人便是桃源，还来不及惊叹这新魔君的姿色，额上那一点红跟记忆中的片段重合，生生浇灭了她的热情。
　　此刻的桃源只感受到了万年来不曾有过的窘迫，这位祁合魔君好巧不巧正是在那花园将她抓包那位男子！
　　还记得她当时美曰其名说要种树给新魔君纳凉！
　　桃源立即拿手遮住面额，偷偷拿眼瞥向祁合，不死心想要再次确认那人是不是他。结果她刚看向他，落座的祁合突然移眼，两人竟对视上了。
　　桃源还来不及收回目光，祁合就先移开视线，好像刚刚的对视不过是无意。
　　这一对视让桃源也镇静下来，下午两人才碰面，她还说了一番胡话，按理说他对她该是有印象的，方才的对视祁合明显没有认出她来。
　　“青阳，我问你。”
　　身边的仙君突然在此时低声问起他话来，倒是吓得沉浸在失望中的青阳抖了一抖：“仙君请讲。”
　　“就是，要是你发现你家后院的花被偷了，而且你当场抓住了偷花人，你会怎么做？”
　　这问题问得青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仙君，现在谁还干偷花这事呢？”
　　“严格来说，”桃源在思考说辞时放松了下来，手指在桌上打着圈，“不是偷花，那人不过是想要借你家地盘一用，暂时种个树苗，因此才拔了那花。不过那人呢，不想让你知道这是什么树苗，也不知道你就是家主，便对你说，这树苗是种来日后给你纳凉用的。”
　　青阳想了想才慎重地开口：“唔...那样的话，我也不知道那人是在骗我，我应该不会生气的。虽说他没有提前知会我是他的不对，不过，他想要种个苗而已，一朵花罢，不碍事的。”
　　桃源继续补充道：“哦，忘了说，就是这花，是个不得了的人送的。”
　　“不得了是？”
　　“嗯...相当于天君罢。”
　　天君二字一出，青阳吓得差点从席上跌下去。
　　“那贼人？居然把天君陛下赐我的花给掘了？”
　　桃源被青阳突然变得愤怒的语调吓了一激灵，青阳恨恨道：“这这这，甚是可恶啊！可恶！欺人太甚！”
　　青阳突然抽起了风，桃源默默地往外侧挪了挪：“万一那人是你请来的客人呢？”
　　“什么客人！我才不可能与这样的混蛋仙友结交！”
　　“额...那再假如，如果你再次见到了那位，你？”
　　“我不仅要他赔我的花，我还要让他永远都不能踏入我家门半步！”
　　“这么严重奥。”
　　青阳见身边的桃源突然低头沉思起来，一下子想到什么，冒出层层冷汗：“仙..仙君，您下午出去那阵没发生什么事儿吧，要知道您...您可是代表我们仙...”
　　桃源一听立马坐正身子，换了个威严的语调答复到：“青阳，你便是这样看待本仙君的？”
　　“啊不不不，小仙失言了。仙君您如此端庄稳重，怎会在这期间惹出什么岔子。是青阳妄言，我没有半点怀疑仙君的意思！”
　　桃源缓缓点头，没再继续，复又将视线投向最上首的祁合。
　　青阳见桃源不再追究，长长舒了口气，看着自家仙君现在稳住的样子，开始为自己刚刚怀疑仙君惹事一事懊恼。
　　桃源仙君是谁！那可是他们仙界最稳重的仙君，他竟再次怀疑桃源仙君，实在是不该，青阳下定决心要改一改自己这个毛病。
　　桃源心中也有她的打量，按青阳这一说，他那胆小怯懦的性子都发起恨来，按理来说下午那档子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祁合魔君肯定是非常生气的。毕竟下午的说辞骗骗青阳这种单细胞倒是有可能，祁合肯定不会信。刚刚怎么说他也该狠狠地瞪她一眼，但是方才祁合那模样分明就没有认出她。
　　下午的时候，她就带了藏容纱，没露出真容。这藏容纱也不是什么顶级宝贝，这席间也有些人戴着，自己又换了身端庄的服饰。
　　想必祁合没有把她认出来，那这样就好办了。
　　抵死不认便行，论脸皮这个东西，她桃源是从来都没有的。
　　整个宴席由祁合下首处的一名模样温婉的紫衣女子招呼着，祁合的兴致不高，只管饮酒，连敷衍这些来使的意思都没有。
　　桃源也差不多，她觉得这宴席着实无趣，就是各界聚在一起吃吃酒，瞧瞧哪家送了什么宝贝，再看看魔界的歌姬舞姬，甚是无味甚是无趣。
　　不过，唯有案上这几枚点心合她胃口，模样精巧，她又许久不曾碰这类玩意，自是愈发觉得美味可口。
　　又有婢子巡酒上肴，祁合举杯作敬酒状。
　　紫衣女子最先向着桃源这个方向道：“仙界的来使，这几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便是，若我们魔界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桃源仙君，这杯酒，我们魔君敬您。”
　　青阳和紫衣女子礼仪周到，衬得祁合和桃源稍显随性，两人无话，隔空对饮一杯后，桃源才确信祁合真的没有认出她来。
　　这夜席算不上太正式，祁合没待多久就离席了，只留紫衣女子在席上。
　　到宴席后半场，一些醉酒的来使倒是斗着胆子，来敬桃源。
　　桃源只管与人喝酒，其余的都由青阳拿出天界顶顶的礼仪招呼。
　　席内年轻的仙使都走动在一块儿玩闹起来，而青阳乖乖地都端坐在桃源身侧，应付前来的各路使者。
　　桃源见青阳面前的酒酿也没有动过，想必是怕她有什么吩咐，一直都是绷着精神等她支使。
　　青阳乖巧的模样惹得桃源有些不忍，她便不再多待，对青阳道：“青阳，本君有些乏。”
　　“好的，仙君。”青阳将他端正放在腿上的手挪到桌上，准备起身。
　　“你就在此处替我照料着罢，回来时也不用来跟我说，本君这里一向没有什么规矩。”
　　桃源的声音从青阳头顶上传来，他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桃源的意思，立马重新落座，抬起一双明净的眼，激动地回道：“是，仙君！”
　　青阳到底还是有玩心，这一趟来魔界见什么都是初次，脸上更是藏不住心事，笑意都显在清秀的面上。
　　桃源愣了楞，这种鲜活气让她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出了宴席，夜风一股子地往身上扑，她屏退欲领路的婢子，只身融进夜色。
　　桃源摘下面纱，感受微风轻吻面颊。她也不急着回雾宸殿，漫无目的地走着，想散散酒气。
　　等头脑清醒过来，她才开始思索起正事。
　　天浩要她来赴宴，为的是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