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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岳阳楼事 ...

  •   岳阳楼事
      因着林溪被册封为郡主,林氏一族再次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存在,谁人看不出皇帝对将军府的倚重,至少老百姓是这样认为的。
      将军百战死,百姓不知寒。众所周知一旦朝廷权贵危及皇权,即便是驰骋沙场、杀敌无数的将军,也有了必死的理由。
      因是知道如此,林毅近些年颇有些收敛风头,居家避世之意,在朝堂之上,若是无战事吃紧,也从不与言官争论,不曾想一昧的退让竟让人以为这头曾经狮虎失去了锐气。
      今日朝堂,礼部尚书王全安直谏,柱国将军的儿子林川无视军规,无诏返京,简直目无王法,应该重惩。
      梁帝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林川五月初八启程返回兖州,不得再随意离军。然后便将此事揭了过去,似是有意在包庇林川。
      林川虽是无令返京,但也有一说法,便是京兖换防,故而回来休整,这一层只需林毅同意,上表皇上换防之事即可,林川在换防名单本是常情,梁帝知道,林毅知,王全安也知。
      王全安揪住此事,无非是认为如今和平盛世,前有皇帝器重加权,后有林女嫁西魏涨势,若是让的将军府继续猖狂,生出什么野心,只怕是不好收场。因此他也知道梁帝不会深追此事,且林毅一向沉敛,杀杀他的风头也好。
      林毅默然领旨,王全安目的无他,便也不再在这件事纠结。
      岳阳楼,是长安城最大的酒楼,岳阳楼以酒出名,其独有的罗浮春有着天上琼浆,地上罗浮春的美名,据说闻上一闻便能云游八方,甚是醉人。当然,人来客往的岳阳楼,不仅是外地旅人向往之地,连那些朝堂官员也喜欢聚集于此。
      每逢休沐,诸多高官都会来此小聚,故而这岳阳楼也是长安城最大的情报中心,基本上全国上下的风吹草动,甚至北齐、西魏的第一手资讯,都能从这里获得。
      而今岳阳楼里,现在讨论的最为热闹的,便是五月初七昭仁郡主远嫁西魏的事了。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皇帝厚赏林氏一族,说是对林大将军的犒赏,其实谁知道呢?都说大将军杀了西魏老皇帝,新皇要林家女给他陪葬!”
      “我也听说了,你说皇帝陛下吧林女派去和亲,大将军该作何感想。”
      “还能怎么想,天子之命,能耐几何。怕是也只能俯首认命咯。”一书生模样男子这样说,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众人喝酒畅谈,却不见那一角落有个人影,脸色阴沉,仿佛被激怒般。
      林川走进长安楼,四处环顾了一圈,看到那边做了个书生,径直走了过去。到了书生桌前,他直接坐下。
      书生吃惊,却未生气,“先生是何人,为何与我共桌。”
      林川淡淡道,“敢问此位置有人?”
      “无。”
      又问,“敢问阁下在等人?”
      “也无。”
      再问,“敢问我坐于此,可有影响先生吃饭饮酒”。
      “并无。”书生再答。
      林川笑了笑,“既然先生这里没有人,也不等人,我也不影响先生,那我为何不能坐这。”
      “是了,你请便”,书生淡笑。
      林川要了一壶酒,再要了一碟牛肉,自顾自的的喝起了酒,喝完一杯,又接着喝,直到一壶酒块见底,倒了最后一碗酒,他没有直接饮紧,而是看了看依旧刚才姿势端坐的书生,开口道,“罗浮春,传言有着堪比琼浆玉露的说法,只不过我喝起来,感觉和兖州的杜康没什么两样。”
      书生听完,倒是生起了兴趣,说道,“戍边将士喝的酒,多半是粗粮所酿,且军人向来豪迈,酒这东西,有就行,并无好坏。”
      林川拍了拍手,“的确如此,有酒就好,无关其他,这罗浮春的酿造之法,该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吧”。
      “罗浮春是岳阳楼独有,其酿造之法从不外传,我可不得而知”,书生抿嘴微笑,轻轻尝了尝杯中的酒。
      “哦,是吗?此时我倒是想起了一件往事,不妨听听?景洪十年,原州出现饥荒,百姓苦不堪言,然而地方官员封锁消息,长安城无人知晓,有一酿酒为生的言姓男子拼死带着妻儿逃出,到了长安城外,却因原州早已收买守城官员,言姓一家被哄骗于城外暂住一晚,是夜,火起,夫妻两拼尽全力将儿子送出,那孩子被守城军追杀,在危急时刻,一人出现将他救下,男孩知道他是柱国大将军,便将原州事件告知于他,后来……”
      “后来,”书生突然开口说话,“后来柱国大将军没有辜负男孩的期望,将原州官员绳之以法,并且处理了守城将士。”
      林川点点头,“是的,只不过那之后,那个孩子失去了踪迹,再也找寻不到,只可惜。”他摇摇头,“父亲当时看中男孩的天资,本想好好培养。”
      “少将军过奖了,当年的男孩感念大将军的救命之恩,也不想因而让大将军受牵连。”
      “原先我父亲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后来有一天他在岳阳楼,喝到了那时救下男孩时男孩为感谢父亲赠送的酒,他才恍然,那个男孩没有回去原州,他一直在京城”。
      见书生不言语,林川继续说道,“言世杰,你留在京城,所为何事?”
      “林少将军以为呢?我父母双亡,本来孤苦之命,何处不为家。便是这京城之大,也难有言某安身之命。”
      “命如浮屠,人如草芥,往事已过,何必执着。”
      “一直以为少将军善谋打仗,不想也有这般言论,或许外界所言,还不足以了解少将军”。
      林川不置可否,两人相视而笑,年纪相仿的两人,不约而同端起了酒杯。
      “父亲说感谢你在周氏书院所说的一番话”,林川淡淡说道。
      “少将军言重了,大将军的救命之恩,言某人不敢忘,若能为大将军稍解烦忧,我亦万死不辞。”
      “父亲当年也是举手之劳,况且保家卫国,本就是他的宏愿。”
      林川听到言世杰在书院说的那番话后,心下对此也明白了七八分,林家上下皆为武将,在朝堂之人,终是辩不过那些言官,因着武人杀伐气势,倒也没多少人敢去招惹。这次流言,若不是言世杰的一番话,怕是少不了麻烦。
      “少将军找言某,怕不单单是为叙旧而来?是为郡主?”言世杰问道。
      林川楞了一瞬,“先生神机,果非池中之物。”
      在来此之前,他对言世杰并不是很了解,而那段陈年往事也是听父亲提起过,只知道是个聪明人,却不想原来不止是聪明,或许其中还有些别的外人所不知道的。
      言世杰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我与少将军年纪相仿,比起你,我这点小小的聪明又算的了什么,谁人不知林家之子三岁开始熟读兵书,七岁能推战法,十三岁献计攻破池州,十六岁上阵杀敌,少将军之名,在这长安城中,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陈年旧事,又何足挂齿”,林川笑道,“我来找先生,一是为表感谢之情,二是姐姐嫁人,作为弟弟能为她做的不多,所托先生之事,还望顾全。”
      “郡主乃人中之凤,言某深感钦佩,至于少将军所托,言某不才,若能效劳一二,便是我之大幸。”
      林川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的嘈杂打乱,顺着声音看去。
      却见一人满脸是血被抬着赶往医院,言世杰轻轻一撇,竟然是礼部尚书王全安,这让他不由得一愣,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堂堂正二品官员打成这样?
      林川也想知道,只听得人群中议论纷纷,原来这礼部尚书在朝堂之上不知怎的惹怒了林大将军,下朝后在路上被大将军直接从马车里拎了出来,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林川有些哭笑不得,老爹可真是牛啊,堂堂二品大臣,又是文臣,在他手底下跟个小鸡崽一样,看他的样子下手还不轻。
      此时言世杰看向林川的眼神,颇有一种“你家人会不会有家暴倾向”的感觉。
      虽然具体因为何事林川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自从五年前回京驻守,他在朝堂之上一直恪尽职守、少有言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没有人比林毅更懂,所以若不是什么触犯底线的事情,林毅绝不会至此。
      林川与言世杰的谈话也因王全安被打之事终止,不过两人的对话也基本达成预期,于是林川起身离去。
      在林川离去之后,有一人从楼上走下来,坐到刚才林川的位置,看着言世杰满脸的落寞之意,他轻轻叹了一声,“可是准备好了?”
      言世杰闻言,回过神来,“准备好了,或许应该说,早就准备好了。”
      那人了然,“这一决定,怕是真要闯一闯那龙潭虎穴,若是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言世杰突然大笑,“周兄不必劝我,我若是有丝毫悔意,刚才便不会答应少将军了。”
      来人正是周氏书院如今的承教周平,见言世杰心意已决,他也不再继续追问,从言世杰在周氏书院辩论十连冠来看,就知道这个人不是池中物,一朝得势,必能腾飞。
      想到这,周平淡淡一笑,转移话题,“怕是明天你要第十一胜了。”
      “那是当然”,言毕,言世杰起身离去。
      若是你选择留下,或许我周氏书院,也能后继有人了,周平这样想着。
      周氏书院建立至今,每任承教都能官至首辅,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上任首辅周树仁弥留之际,将周氏书院交给现任承教周平,与先前不同的是,周树仁告诫周平,从他这一代开始,绝不入仕,周平虽然不明所以,但谨遵师命,是以周平表现出来的资质平平,但周氏书院的实力也不可小觑,朝中言也多出自于周氏书院,虽然它只是一个小小书院,但囊括了南梁最出色的人才,无人敢质疑他的权威。
      周平无言的望着那个背影,或许,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那便祝你,永远都是旗开得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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