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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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眼瞳，寒冷的雾气迷离，在少年倨傲的目光注视下，空气都仿佛凝固。
站在分叉路口的中央，少女的坚持与少年的怒意对峙，一种异样的气息以此为中心蔓延开来。
而此时，远处的校区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真的是凌少爷啊！”
接着，各个年级的学生就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连正在上课的同学也从教学楼的窗户中探出了身子。
虽然很多事情都已经时过境迁，但是对于圣徽的学生来说，圣徽的双皇——凌墨泽与冉希衍，永远都是传奇中的传奇。所以，当知道两年多没有出现在校园里的凌少爷竟然又出现在圣徽时，那些同学该有多么地激动。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朝她而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夏珞开始有些惊慌，但是渴望知道自己过去的冲动要求她不能退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底会带着嫌恶，但是也许……也许再多站一会儿，他就会愿意告诉自己……
而眼前，凌墨泽的眼神也逐渐变得阴郁。他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为的只是来看看樱花，却没想到竟然会碰上她。
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
但是迫于当场那古怪的气氛和凌墨泽冷漠的性格，大家都不敢靠得太近，而是保持着距离远远围观。除了凌墨泽之外，大家关注的目光也落在了凌墨泽身边的那个女孩身上。
明晃晃的阳光之下，她的肌肤恍若白雪。早春三月，她竟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光着脚丫站在人群之中，短短的头发凌凌乱乱，衣服的边角上还沾着泥土与花瓣，以及未干的露水，狼狈的样子像是刚刚狠狠地摔了一跤似的。而站在一旁俊美如天神般的凌墨泽，更是把她衬托得如同舞台上可笑的小丑。
大家看着她可笑的样子，都忍不住指指点点起来。
“天哪，那是谁呀？竟然连鞋都没穿！”
低声的议论传来，带着满满的鄙夷。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我们学校的，真不知道校门口的警卫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会让这样的人进到我们圣徽……”
“她该不会是刚去田里抓泥鳅回来的吧？哈哈……”
“她拦着凌少爷做什么？”
“肯定是看到凌少爷惊为天人，控制不了自己想告白呗，哼，也不看看自己一副什么样子……”
……
越来越多的声音飘入夏珞的耳朵，所有人都对着她指手画脚，在众人或鄙视或嘲讽的目光中，夏珞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急急忙忙地想要追上眼前这个少年，竟连鞋子和外衣都忘了穿。
顿时，一股无地自容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脸上顿时如火烧一般。天哪，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她紧紧地攥着手心，恨不得此时有一条缝能让自己藏起来。
在一片声浪之中，引起混乱的男主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深潭般的眼底幽暗不见光芒，然后他没有表情地绕过狼狈不堪的夏珞，一言不发地径自朝人群中走去。
“我不想再见到你。”
在路过她身边时，一个淡然的声音悄然出现在她的耳畔，让夏珞还想要跟上前去的身子瞬间僵住。
她惊愕地回头。
少年倨傲的身影已经被激动地蜂拥而上的同学们所淹没。
“凌少爷——”
“凌少爷您还会来学校上课吗——”
“凌少爷今天来学校做什么呢——”
嘈杂的声音顿时冲散了那个淡漠的声音，似乎，刚才那句话不曾出现过……
夏珞呆立在当场，耳膜嗡嗡地作响，嘴唇倏然如雪花般苍白。
“我不想再见到你。”
炫目的阳光之下，她刺痛般地闭上了双眼，一种难以言语的沉重感几乎要覆盖住刚才的羞愧与丢人。
为什么才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就会让她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己会觉得惶恐？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瞳，她会觉得熟悉却又陌生，仿佛置身于一场华美的梦境之中，伸手却抓不到虚幻的一切……
他和她，一定在过去的某个时间轴产生过交集。
但是，究竟是什么？
从医院醒来之后，她便失去了过往所有的记忆，脑海深处，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网住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宣曾经花了很久的时间给她讲她过去的事情，大到成长，小到琐碎，让她对她的过去一点也不感到好奇。
但是直到遇到这个少年，她才突然觉得，一定还有很重要的什么被漏掉了。
到底是什么呢？
三年来，第一次，她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好奇……
早春的圣徽学院，因为凌墨泽的到来而引发了今年的第一波炎热。有同学拿着DV与相机将他在圣徽的全过程完整地记录了下来，几个小时内便成了校内网上点击率之首。
而那个光着脚丫像从田里抓泥鳅回来的少女想追求凌少爷却惨槽拒绝的事件，也在一时间传遍了整个校园。
因为和凌少爷这个名字扯上了关系，她迅速地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下午，艺术系一年级C班。
教室里闹哄哄的，还未上课，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今天早晨的话题，而与其他班级不同的是，在这个班级里，大家讨论的话题中，那个抓泥鳅的少女出现的次数明显要超过了凌墨泽。
因为——
那个抓泥鳅的少女此刻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这个早上轰动了整个校园的人是来自天诚学院的一名交换生。从有人进教室起就看到她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里。
她看上去并没有大家说得那样邋遢土气，穿着一件绯红色的外套和现在最流行的长靴，身子娇小可爱，白皙的脸庞虽然有些普通，但却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
可是，当把她和凌少爷联系在一起时，每一个看向她的同学还是会不由得露出不满的目光，这样普通的长相也配去追求凌少爷？！而且还是用那么厚脸皮的方式去追求！
大大的教室，阳光明亮地从窗户洒入。
夏珞安静地坐在阳光的阴影中，拖着下巴看着外面迷人的景色。
她看起来很沉静，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投射到她身上的那一道道目光。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现在的她，心底紧张得不得了，早上的那件事让她觉得无地自容，自从有了记忆以来，她好像从没像这次这么丢脸过！
都怪那个被叫做凌少爷的家伙！她愤恨地想着，早上的羞愧感渐渐变成了一种怒意。
但是……
她沉下眸色。
如果还能再看到他，她还是会这么做吧。遵从心底的感觉，抓住他问清楚，那些融入骨血的感觉从何而来，那些震撼与心惊从何而来，而他的逃避与厌恶又是从何而来。
她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直到上课铃声的响起才被打断。
“JOY来了！JOY来了！”
喧闹的教室传来几个同学的声音，教室里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立刻平息。
夏珞抬起头，因为大家的目光不再集中在自己身上而长舒一口气，稍稍平静的心绪在看到走进的讲师时，又燃起了一丝惊喜。
门口之中，一位穿着海蓝色套装的风韵犹存的女人走上了讲台。
她放下手中的乐谱，眼神淡淡扫过全班，威严的神色让大家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丝丝怯意。
JOY，夏珞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个人就是她想进入圣徽的原因之一。十年之前，她曾是钢琴界最有名的艺术家，后来她被圣徽的校长聘请来当艺术系的讲师，但她在这一行中的地位还是很高，只要被她赏识的人，就绝对可以成为明日之星。
但是夏珞却不是为了想当明星才进到这里的，来到她的班上，为的是能实现自己那个小小的“愿望”。
当JOY开始讲课的时候，教室里一直很安静。
这堂课是声乐课，对于艺术系的学生来说，这门功课十分重要。夏珞专心地听着，一边还在本子上飞快地记着笔记，为了能够来到圣徽学院做交换生，她付出了太多，这当中还包括珍贵的“面子”，所以不趁机多学点东西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好，理论的知识今天就讲到这里。”合上讲义，JOY走下讲台，走到教室靠窗一角的那架三脚架钢琴前，“下面是声乐练习。”
理论知识只是基础，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则是动手弹奏。而在曾经是一名钢琴家的JOY眼中，实践更是重中之重。
她打开了钢琴架：“在我示范之前，不知道现场有没有同学可以先来演奏一段？”
哗——
安静的教室里顿时喧哗起来。
几个同学已经跃跃欲试，能在JOY的面前表演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展示机会，如果成功的话就能获得比别人更多的机遇。
但是很快，那些想要毛遂自荐的同学便被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给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在JOY面前演奏，小心弄巧成拙哦！”
“就是，记得上学期，A班有个参加过全国钢琴比赛还获奖的同学自告奋勇，结果却被JOY骂得一塌糊涂！”
“没错没错，JOY超级严格的，没称好斤两前最好还是不要……”
一时之间，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统统都犹疑着不敢站起来，就连平时几个钢琴弹得不错的同学也都在大家的劝阻之下畏畏缩缩。
面对如此冷场的教室，JOY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倚靠着钢琴架，似笑非笑地扫视着全班同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尴尬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教室后方传来，虽然那个声音在吵闹的教室中显得有些单薄，但是却成功地跃入了大家的耳朵中——
“让我试试吧。”
哗——
课桌椅的碰撞声传来，所有人统统转身，朝那个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而JOY也有些讶异地抬眸。
在教室空落落的最后一排，那个靠窗的地方，少女从位子上站起。
浅蓝色的窗帘被整齐地别在窗户的两旁，清风悄悄地透进，拂起她鬓角的发丝轻扬。她站在明亮的光线之中，清秀的面庞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虽然不想在第一天就引人注目，但是既然没人愿意站起来，那么她可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了。能够早一点接近JOY，就能早一点学到她想要学的东西，也就能早点实现自己的愿望。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期待，望向讲台旁的讲师。
当大家看到那个自告奋勇的人时，教室里先是沉寂了几秒，然后爆发出一阵哗啦啦的笑声。
“泥鳅妹——”
“哈哈，是泥鳅妹！”
戏谑的声音很突兀地夹杂在笑声中，引起了更大的波澜。
“她说她要上去？不是吧！”
“天诚学院那种三流学校出来的也会弹钢琴？！”
“谁知道……不过这也难怪她，第一天来这里，什么都不懂嘛。”
“让她上去试试也好，让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在一片惊讶和嘲讽中，夏珞脸色开始有些发窘，那些喧闹让她不禁想起早上发生的那件事。
但是，她拽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
“请问我可以试试吗？”她再一次问道，声音比上一次还要大，一下子压住所有人的质疑。
JOY淡淡地看着阳光覆盖中的少女，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然后点点头，随手翻开架在谱架上的乐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午后的空气很纯净。
在几十双嘲讽的眼神注视中，夏珞沿着过道走向讲台。
黑色的钢琴反射出锃亮的光芒，阳光被细细地分割成三十六块，跳跃在光影中的，是宝石的晶莹。
钢琴前的椅子上，少女的目色沉静如水。
谱架上，那首曲名叫《忧》，光看那线谱上的音符，就知道是一首不好弹的曲子。
夏珞丝毫不慌张，淡定地低下头，嘴角带着一抹飞扬的自信笑意。
纤长的手指在午后透明的阳光中举起，然后以舞蹈般的姿态，缓慢地落下。
顿时，黑白的琴键之上，音符优雅地跳出舞步。轻柔的琴声叮咚淌出，如清澈的泉水滑过鹅卵石而留下的足迹。
站在钢琴旁的JOY惊讶地转头，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还站在众人瞩目的讲台上。
金灿灿的光点之中，《忧》的旋律在指尖轻舞飞扬，少女如同被音符的精灵环绕，淡雅的面容之上都仿佛笼上了薄纱一般透明的忧伤。
剔透的、纯净的音乐，浮云般飘过心头，抓不住的柔影中却带着一种难以割舍的脆弱的感情，看似消散却能悄然融入心灵。
偌大的教室里，终于彻底地安静下来。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少女，嘴巴大得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当乐声停止下来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愕然。
还有一片难以置信。
当夏珞从台上走回到座位上时，再也没有人敢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她。所有的同学都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女，竟然能弹出这样震撼心灵的琴音。
也许她的琴技并不是特别的好，但是她指尖流露出的那种淡淡的刻骨的感情，却能将所有人带入到一个郁蓝色的世界，然后沉迷不可自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