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诗文会 ...
-
第二日上午,虞瑾策正陪着王芸姝哄自家丫头吃饭,瑶娘现在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一顿饭往往要下三四次椅子,只能有人追在后面喂。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就听见舒公公说商以安在外头递了名帖,来问怎么处理。还能怎么处理,虞瑾策摆手让把人请进来,眼下机会摆在眼前,正好也借一借这位的影响力,把这个提议散播出去。
商以安也不是空手来的,昨天下午自家祖父和那位楚知府两人在一起商议正事,他不方便进去旁听,想起那几篇没具体署名的策论,就去书房按照自己的记忆重新誊抄了一份,准备等合适的时候送到代王府上。但是没想到,就在晚上自家祖父就问起那篇策论,商以安就先把默写出来的文章给祖父看了,老太傅沉吟一会,也没做具体评价,只是嘱咐商以安不要忘记把文章给代王那送一份。
得了嘱咐的商以安不敢怠慢,第二天就带着文章亲自送上门了。虞瑾策咂摸了一下老太傅的意思,第一估计就是把自家孙子借出来宣传这个军屯民屯之法,商以安在京城学子中呼声很高,身份也很出彩,由他当主笔人也不怎么会招来非议。其二就是卖自己一个面子,看来那位楚知府的拒绝估计不在老太傅的预料之内,其三也是给自己孙子增加一点谈资和美名,这件事要是成了,对商以安以后的仕途是大有裨益,最不济也能在原本的名声上再添把火。
商以安也不傻,他自然知道自家祖父不单单是要他来给代王送这么一份文章,更多的是让他来协助甚至是用自己的身份来炒热军屯民屯并行之法。这件事看样子是双方共赢,代王能够解决江南暂时缺粮的困境,自己也能博得一份美名。但仔细一想,方法是代王自己想出来的,按照他的身份,是一定不怎么适合公开宣扬,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假借自己的名义来宣扬,但是这样一来,世人只知道是自己提出了这个法子,代王是真正的捞不到一点好处。
“见过代王”
“以安不用多礼,你在我府上也算是稀客。”
“我今日来一是来送昨日说的策论,二就是近日恰好有文会,不少举子都会参加,不知代王可否愿意赏脸,晚上一同,咳,一同去看看。”
说起文会,简单来说就是各地进京赶考的举子组织的诗文比赛,往往是几个会馆的带头人选定一所茶楼酒肆,包上一个雅间,有时还请上几位伶人歌姬助兴,邀请自己同省或是志趣相同的举人,大家或是自拟题目赋诗唱和,或是对时事写文加以辩驳。算得上是一种及其
这种场合,商以安参加还能说是名正言顺,他毕竟也是今科举子,虽不下场,但是身份是没毛病的。但虞瑾策不一样,他是藩王,就算再怎么低调京城里有背景认识他的也绝对不少,若是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第二天怕不就成了言官嘴里的新鲜案例,少不得参他一本意图插手政事。虽然诗文会是很有趣且吸引人,但虞瑾策是真的不想这个时间点横生枝节。
商以安嘴巴一快把话秃噜完,说完才发觉自己提了个馊主意,连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代王若是感兴趣,我可以为代王安排一个无人打扰的雅间,到时候也不会打搅到别人。”商以安本意也是好的,代王就藩估计是这一两年的事,按照本朝律法,就藩的藩王若无特殊情况或是皇帝诏令是不得擅自离开封地。也就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虞瑾策在离开京城后,下一次回来估计都得是十几年后。眼下科考在即,最大的热闹就是准备筹办的诗文会,抛开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单以朋友关系来考量的话,商以安还是很希望能给认识多年的代王留下点美好回忆的。
如果是单独开一个没人的雅间的话,虞瑾策在心底考量了一下,发现这个方法的可行度还真不低。藩王不能插手政事,但也没人说藩王不可以去茶楼酒肆吃饭喝茶啊,自己提前定个雅间,结果没想到隔壁是他们举人包下预备开诗文会,自己碍于身份不好意思提前离场,既没见到具体的人,还能听听他们的观点,万一言官奏事也有东西堵住他们的嘴。
这么一想,用这种方式旁听诗文会简直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甚至可以一举多得。
想到这一点的虞瑾策也不矫情,直截了当的答应下来。
“能得以安相邀共襄盛会,也是我的荣幸。再不答应未免就是不识趣了。”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差人去定雅间,到时候就等代王光顾了。”
商以安立马把话往下接,生怕这位殿下临时变卦。他连茶都顾不上喝,便匆匆提出告别,看样子是打算立马回去差人准备雅间一事。
虞瑾策没拦他,心想这人有老太傅那里照应着,老人家再怎么不管政事,自家孙子总归会上心的。眼下还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自己,自己三天前答应自己的老泰山帮忙拖延些时日,眼下虽说办法已经定下,但江南缺粮的问题依旧没得到解决。
田亩一事彻查起来过于费时,而且容易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把火烧到自家人头上。得想个办法敲打敲打那些士绅,虽然不可能让他们把自己到嘴的肥肉全部大公无私地吐出来,但好歹也得留下买命钱。这些人敢于在整个江南大肆侵吞田亩,怕是没想过有一天也会有别人对他们举起刀。
这些所谓的士绅儒商之流就和野草一样,每隔几年朝廷就会下重刀,但总清不了根。这里头说没什么猫腻都没人相信,想想无外乎就是那几个内阁里的老东西。那个叫王振的尤其可疑,他自己就是江南出身,早些年在翰林院待过,因为写得一手好词被皇帝看中。后来主持过几场科考,最让虞瑾策印象深刻的是,凡是王振主持的科考,状元全部都是和他一样,善于词曲文笔清丽。至于这些清流官实际的政绩有多少就是个未知数了。
王振本人是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但是他底下的学生手都不怎么干净,大概就在年前便有言官弹劾说翰林院里有翰林整日寻欢作乐,连点卯也不怎么参加。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位翰林出手阔绰,但是在家乡却是远近闻名的穷孝子,有背米奉母的美闻。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不过皇帝好像看不到这江南一派的龌龊事,每次基本上都是只处理出事的官员,对王振倒依旧是宠爱有加。时不时便命他奉旨填词唱和,王振甚至还凭此跻身入阁。虽然他在内阁里头算不得有存在感,但也好歹是完成了文人的至尊梦想。由此一来,慕名拜访的人倒是更多了。
虞瑾策甩甩头,现在不是在声讨王阁老的时候,他得先确定一下,这位考评自己老泰山的御史林向晚到底是哪方人。如果是皇后那一派,那估计问题不大,可以把这件事丢给太子党那一派去头疼。如果是大皇子那一派,情况就比较棘手了。自己倒是不怵和大皇子硬碰硬地对上,反正自己就藩就在这一两年,到时候大皇子便是想把手往他那伸也是力不从心。唯一需要顾虑就是仍然留在皇宫内的宁妃,藩王只有在如今陛下驾崩之后才能提出在自己封地供奉亲母,这也给了大皇子和太子很大的操作空间。
大皇子苏明炬封的是秦王,可以说封地和京城差不多是挨着的,再加上汤贵妃在皇上那里颇为得宠,连带大皇子也受了蒙荫,可以久居京城不必长住封地。虞瑾策不愿自己逞一时之快,把自己母妃架在火炕上烤。
这是一步并行棋,一方面借助京中举子造势,将这个军屯民屯之法广而告之,另外一方面就得看自己的老泰山到底受了林向晚多大的钳制。然后自己才能决定下一步。
晚上的时候,王叔杲一个人前来赴宴了,这次他直接把自家糟心儿子留在驿馆,自己独身赴宴。虞瑾策借着灯火仔细看了几眼,发觉眼前这个人虽然面上愁容不展,但是却不怎么显得消瘦。不像是他话里说得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
不过他也没多问,只是招呼王叔杲上座。虞瑾策不饮酒,这场宴席的气氛始终显得有些沉闷。最后还是王叔杲先打破了僵局。
“不知代王殿下可有喜讯相告,老臣也好放一放这颗心。”
“现在说喜讯还为时尚早,老泰山不妨为我好好讲一讲那位林御史的事。”
事情算是在虞瑾策的预料之中,这位林御史的经历也堪称复杂,他本人是江南出身,却与王振有着不小的龃龉。后者便将他踢出了江南文人这一派,而朝中北方文人也不愿意和他相交,最后还是这位林大人自己向卫将军自荐,投身到了武将这派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