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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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这一晒就又是两个多月。直到他在屋外发现了一个头顶莲花，震惊到言语不能的某贤人。慕少艾并不想知道素还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渔村里，他也不想知道。事实上，像素某人这样一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出现在哪里都不会奇怪。比较让慕少艾介意的是某人见到他之后的反应。
这里不得不夸一句：高人不愧是高人。即使对自己所见的再怎么震惊，再怎么难以置信，都可以在几秒将表情调回常态。
但是，现在慕少艾严重怀疑，所谓“素闲人”的“闲”应该改成“闲着没事爱八卦”的 “闲”。先是厚着脸皮硬是在他屋里赖了好几天也就罢了。期间还不忘反反复复唠叨一个主题：“大家都很担心你啊你也真是的没有事的话好歹也回去看看大家报个平安嘛真是的balabalabalabala……”
听的慕少艾一个头两个大。
“……我之前去落日烟看过他。”
原本支着头的手微微一动：“他……怎么样？”
素还真这时反而惜字如金了起来，慢吞吞地提起了茶壶将两人面前的杯子倒满水：“前辈希望怎样，好，还是不好？”
“哎呀呀……素闲人这话有但书啊。”
“他没有过的不好。”素还真捧着杯子，指腹轻轻摩挲着杯身：“却也没有过的好。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劣者倒希望他过的糟糕一点。”
慕少艾愣了愣，习惯性地想去摸烟斗，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从不离身的爱物，已被一并放到船上，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连灰都葬身大海了。不由得郁闷地看着正坐在对面闲闲喝茶的“始作俑者”：
“我的烟斗被你烧掉了。”
“劣者之过。”
“还有烟丝。”
“劣者帮前辈买。”
“怕是买不到的。”
“……”
一阵沉默之后，素还真微微一笑，拂尘一摆站起来：“叨扰前辈了。素某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说罢，转过身飘啊飘啊地走了——落日烟才有的烟丝，自己自然是买不到的。
屋内，慕少艾愣了愣，接着便开始收拾行李，良久，他突然惊觉——
“那家伙还欠我一个烟斗！！”落下孤灯里，好容易爬上山顶的前任的“高手”，现今的弱人，正哼哼唧唧地瘫在椅子上装死，一边郁闷不已的大声抱怨着。
不远处，白衣青年一把二胡稳稳的拉得天塌不惊。
“羽仔你……好冷淡哦。”投去一个哀怨的目光，“我难得来看你一趟，你还这样对我。唉唉~果然是人老了就被嫌弃喽~~~”
额角浮起一条青筋，将想把这装老的家伙一巴掌拍到天际化作流星的心情强摁下，羽人依旧不语，一手二胡拉得愈发激烈。苍凉的琴声中隐隐透出一股……
不好，小鸟要发火！！慕少艾眉角一跳，终于收敛了神情。
叹了口气：“羽仔啊……你真的，不愿意过来陪陪我？”
羽人这才看向他，收了琴坐到他对面。两个人心中均是感慨万分，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结果自然是一阵沉默。
最后，慕少艾先行开口：“道歉什么的就不必啦，想问什么？说吧~”
问？问什么？问你为何要代我而死？问你为何没有死？还是问你后不后悔遇上……我？
那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现在好好的坐在自己对面。虽然不太好，但是活着。
这就，够了。
“没有。”羽人迎着慕少艾的目光，淡淡开口。
慕少艾笑了起来：“这样啊……”顿了顿，“我决定，恩，要归隐了。”
“哪里？”下意识的接口。
“老人家的话……也只能去落日烟啦。”
“哦。”没有什么吃惊的感觉。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的答案：“他知道？”
“唔……这倒没有。因为我打算先来看看你啊。”慕少艾笑眯眯地看着羽人，一副“有没有很感动啊哈哈”的讨打表情：“我啊，打算最后再告诉他，吓他一跳~”（= = 阿呆我向你保证你这样真的不只是会讨皮痒……）
“你不怕？”
“怕啊……”慕少艾抓了抓头发，“当然怕。阿朱那家伙看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真的要生起气来，那真是……”大约是想起了什么，某人不由得抖了两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但随即，又懒懒的笑了起来：“所以啊~老人家我早就做好长期斗争的心理准备啦。”
羽人看着对面笑的一脸幸福的黄衣青年，良久：“你走吧。”
慕少艾“唔”了一声，站起来，脸上依然挂着一贯的漫不经心的笑容。
羽人看着青年绕过桌子来到自己面前，张开双臂轻轻地拥住了自己。
青年的怀抱暖暖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药草的清香。（也许还有咸鱼的味道？殴死！）不可思议的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
羽人闭上眼睛：印象中，自己见到的总是这样的笑。懒懒的，带着一点说不出的云淡风轻。好像没有什么事实不能解决的一般。
被自己救时，带着这种笑容；缠着自己要做朋友时，带着这种笑容；混进翳流做卧底时，带着这种笑容；住进岘匿迷谷时，明明一点也不快乐，却依然带着这种笑容。
甚至，在水晶湖的最后一次见面时，他依然带着那种笑容。说出的，却是残酷的诀别。
心中有着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力。羽人知道，其实自己在慕少艾的心中，一直都是朋友。而对于朋友，慕少艾总把自己置于一个保护者的地位。站在最前面，希望能为他们挡下一切伤害——即使他自己早已伤痕累累。
所以自己和他永远只是朋友。因为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那个可以为他疗伤的人，不是自己。
“羽仔，开心点吧。江湖很大，总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个属于你自己的人。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哈，到时候来找我做邻居吧。暂别了~”
耳边，传来那人低低的声音。
那么，就这样罢。永远是朋友，这样也好。
岘匿迷谷，被重重迷雾藏匿着的山谷。阻挡的不止是别人，更是自己。
落下孤灯，孤灯放下的地方。是暂时的停留，不是最后的归宿。
落日烟，落日时分的炊烟。那里，是家。
你看，也许这个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是注定的。
羽人看着慕少艾离去的身影渐渐消散在风雪中，最后空留一片白茫：
“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