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你也来复读》朱叶

53、玉树的爸爸是谁

　　婚礼散场，宾客走得差不多了。林芝几人默契地站在宴厅门口等着李阳和张晓平忙完。

　　李阳匆匆赶来：“我们好几年没有聚得那么齐了，多谢你们今天来见证我和晓平的婚礼。”

　　萧兰茵牵着孩子，笑着接话：“恭喜你们苦尽甘来啊。”

　　换了便服的张晓平，一下子扑到萧兰茵的怀里，又哭又笑的，一副要和她彻夜长谈的模样。

　　李阳见状掏出三张房卡，“酒店送了我三间套房，你们也都喝了酒，这时间找代驾也折腾。这个酒店五楼和六楼有酒吧和娱乐厅，顶楼还能看江边夜景。机会难得，大家今晚都别走了。今天时间匆忙，明天我们再一起吃顿饭，好好叙个旧。”

　　最先拿过房卡的是叶宇，“好啊，那我们不客气了。”他边说，边看向南玉，见南玉没有反对，眉眼笑得弯弯的。

　　然后就是张翔宇，他大大咧咧地揽过林芝的肩膀，说：“那我和林芝住一间吧。我们也回忆下高四时光。”

　　最后剩下的许颜和萧兰茵住一间房。

　　回到新房，张晓平问道：“李阳，我记得酒店送的三间房都是大床房，他们几个住，会不会不方便？”

　　“那么多年没联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们几人现在什么关系吗？过了今晚，大概就清楚了。要是真不方便，他们会单独开房间的。”

　　张晓平听了，伸手戳了戳一旁的李阳，笑道：“没想到，你心眼儿那么多！”

　　李阳一手将老婆搂进怀里，一手帮她整理凌乱的发丝，好心情地说：“我得好好留住他们啊，不然你今晚可能就不愿意跟我回来了。”

　　这话惹得张晓平咯咯直笑。

　　*

　　三间套房都是江景房，房间配备了全景阳台，走到阳台上就能看到辽阔的江面和点点星光，还有漫天闪烁的街灯，不似在人间。

　　按照房号，三间房正好相邻。从左到右，依次是叶宇、张翔宇、许颜三人拿的房卡。

　　稍作整顿，林芝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萧兰茵牵着儿子站在门口。小孩子今晚还很精神，一点困意都没有。

　　萧兰茵有些抱歉道：“林芝，麻烦你看一下玉树。我想跟他说些事情。”

　　林芝蹲下来，抱起萧玉树，拍拍孩子的脑袋，亲昵地说：“玉树，叔叔带你去看楼顶看夜景。”临走，他还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看萧兰茵，但是她回应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他也只能抱着孩子离开了。

　　张翔宇刚进房间，嫌弃头上的发胶太难受，直奔洗手间冲了个澡。等他洗完了，才发现没有带浴衣进来，只能将就用浴巾围了下半身出来。

　　他以为林芝还在房间，洗完澡，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林芝，那小屁孩儿的爸爸是谁啊？”

　　半天没得到回答，他疑惑地抬头一看，惊恐地叫出声“我操”，然后滑稽地一手遮胸口，一手捏紧浴巾。他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的萧兰茵面无表情地，从上到下打量他，他下意识地检查浴巾，又听见她嘴边溢出一声轻蔑的“哼”。

　　张翔宇赶紧拉过床上的被子遮住自己，语无伦次：“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兰茵别过脸，冷淡地说：“你先换衣服吧。”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的声音，还有张翔宇那略显慌张的警告声：“你不能偷看啊。”

　　萧兰茵翻了个白眼，她早就不是那个脸红害羞的小姑娘了。

　　等张翔宇收拾好了，他才后知后觉，他一个大男人，他慌什么啊。白白被人看了，表现还青涩得像个毛头小子。

　　“咳咳咳，你来干什么？”镇定下来的张翔宇走到萧兰茵面前，斜靠着茶几，拧开一瓶水。

　　“你不是问玉树的爸爸是谁吗？”

　　“嗯。”

　　即将要从萧兰茵的嘴里听到孩子爸爸的事情，不知为什么，张翔宇心里有些泛酸，心情莫名郁闷，他仰头灌了一口水。

　　“是你。”

　　“咳咳咳……”这一口水差点把张翔宇送走。他拼命地锤着胸口，才把这口气顺下，他既狼狈又生气，“操，萧兰茵，你故意的，是不是？”

　　偏偏在萧兰茵的沉默中，他回忆起那一丝可能性。

　　*

　　他们几个人也是有缘分，高四的情谊一直延续到了大学。除了南玉因为手术和他们断了联系，林芝一人去了南方学校，剩下他们几个都在B市的大学。许颜，萧兰茵和他录取了同一个学校，X大。许颜学了化学系，萧兰茵录取了汉语言文学，他学了物流管理。张晓平在B市的另一所大学，学的金融。李阳也在第二年考进了X大。

　　因为在同一大学，占据天时地利，张翔宇卯足了劲儿追许颜。他在每一个自认为合适的日子，都会向许颜表白。表白次数多了，许颜冲他摇摇头摆摆手，就表示婉拒了。第二天他们还是朋友，照例约上萧兰茵，一起吃饭。

　　张翔宇的爱情榜样是他老爸。他爸那个大老粗之所以能追上他妈这个白天鹅，就是因为那持之以恒的毅力和死缠烂打的韧性。

　　张翔宇这一生都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他要钱有钱，要模样有模样，还从没被女生拒绝过那么多次。他对许颜有着最天真浪漫的喜欢，复读那一年，许颜是他刻苦学习的精神支柱。即使跟许颜做不了情侣，做朋友也很舒服。

　　大三下学期快结束时，他又被许颜拒绝了。他也记不清到底被拒绝了多少次，虽然每次他都能重振旗鼓，但是每次被拒的伤心郁闷也是真的。

　　那晚他独自在酒吧买醉，喝得不省人事。每次他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都是李阳来接他回去，可是那次来的是萧兰茵。

　　张翔宇在大三开始时，就单独在校外租了个公寓。这公寓也成了他们几人日常聚会的最佳据点。

　　他还记得，在他吐完之后，萧兰茵还给他泡了杯蜂蜜水，连他都不知道自家的冰箱里还有蜂蜜。

　　那晚，萧兰茵的话特别少，没有嘲笑他又被甩了，也没有骂他不争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看得他都心虚。

　　就在他心虚分神的时候，他养的布偶猫跳上了桌子，“咚”地打翻了杯子。等他反应过来，萧兰茵的衣服已经被蜂蜜水打湿了。

　　这吓得张翔宇的酒都醒了三分，他赶紧抱起他的爱猫“小朵”，劝萧兰茵：“冷静啊，冷静。小朵不是故意的。要不你去客房冲个澡，我给你去找干净的衣服。”说完，他抱起猫，飞快地逃离了是非地。

　　这真不怪他小题大做，而是他家的“小朵”似乎天生跟萧兰茵不对付，“小朵”一见到萧兰茵，就龇牙咧嘴，脾气暴躁。所以，每次萧兰茵来的时候，他都是将猫关在笼子里。他既不能要求萧兰茵喜欢他的猫，也问不出一只猫为什么不喜欢一个人。

　　萧兰茵今晚出来的匆忙，随便穿了一件凉快的棉麻长裙。这棉布沾上了蜂蜜水，黏糊糊地贴着皮肤，实在难受。看着张翔宇那宝贝“小朵”的样子，她也不好发作，径直去了浴室。

　　这个公寓是两室，有时他们玩得晚了，也会在这里睡下。

　　张翔宇在衣柜里找睡衣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打翻了收纳箱，一条绿色吊带丝绒长裙掉了出来。他拿起裙子一看，就想起了三年前萧兰茵试穿时的样子。

　　“干净的衣服帮你拿好了，就放在门口凳子上，我去客厅等你。”

　　放好衣服后，张翔宇有些焦躁地在客厅踱步，连小朵几次想亲近他，都被他敷衍了。三年前，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偷偷买下那裙子；现在，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拿那个裙子给萧兰茵换。

　　就在他矛盾地想跑去客房换回那条裙子的时候，萧兰茵出来了。

　　她的头发被水珠打湿了，披散在肩头，细细的肩带烘托出她完美的锁骨和优雅的肩线，整个人氤氲浴室的水汽。一身绿色衬得她肤白如雪，眉清目秀，透着灵气，淡红色的唇似启未启，似一阵清凉的风，驱散夏日的燥热。

　　萧兰茵两手提着裙子的下摆，低头看了看，在张翔宇面前转了一圈，似笑非笑：“这裙子是你买的？”

　　张翔宇的身体永远比大脑诚实，他愣愣地点头：“嗯。”

　　“三年前就买的？”

　　“嗯。”

　　“为什么啊？”

　　萧兰茵的这句“为什么”问得百转千回，张翔宇听着心里也软了，“就是看你穿着挺好看的。”

　　他看着萧兰茵红润健康的脸庞，生出无限的怜惜。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只是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已经抱住了她。她仅仅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他的脑子发晕，心情膨胀，有种不可言说的愉悦涌上来。

　　他将她抱进卧室，俯身亲上去，轻柔地覆上她躲闪的眉眼。两人十指交叉，又轻拢在一起，就像是两人的心，无限地靠近。

　　那晚发生的一切，张翔宇自觉是清醒的。他是一个男人，断不可能拿那点儿醉酒来逃避。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对着身旁空着的床铺，第一反应是生气。在他接连被挂断三次电话后，张翔宇由生气变为愤怒了。

　　后面的几天，萧兰茵就跟老鼠躲猫似的躲着他。在他好不容易在女生宿舍楼下堵住萧兰茵时，他脸上的颜色已经十分精彩了。

　　“萧兰茵，你什么意思啊？”

　　张翔宇不得不承认，萧兰茵的逃避让他的自尊有点受伤。他也不是想得到什么交代，毕竟他的感情问题还一团乱麻。他只是觉得，他现在得见到她，得知道她的想法。

　　萧兰茵躲了几天，最早的慌乱也平复了。她从不承认自己是胆小的人，但是这一次她莫名地害怕，害怕听到她最不想听的回答。

　　“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见你。”

　　张翔宇的眉毛拧在一起，“啧，为什么不想见我？”

　　“张翔宇，那晚你喝多了。”

　　“我没醉，我很清醒。”

　　张翔宇坚定的语气给了她最后的勇气，怀揣必死的心情和那点儿希望，她还是问了出来：“那……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她看着他的眼里掠过震惊，还有疑惑，似乎他从没想过这问题。她的心情也跟着跌到谷底，接着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在这炎热的中午，萧兰茵竟然觉得浑身发冷。她苦笑一声，接着问：“你还喜欢许颜吗？”

　　他低眉，喉咙艰难地滚动，吐出一句：“不知道。”

　　她明明不抱希望了，可是听着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还是觉得委屈。她看着他低下的头，心里生出一股怨气。她等了他那么多年，为他辗转失眠那么多夜晚，他却连自己喜欢谁都不知道。这种稀里糊涂的感情，不要也罢。

　　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先拒绝就不会再次被伤害。

　　“张翔宇，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那晚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你醉了也好，醒了也好，对我们来说，都只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我不会要求你负责什么，你也不用觉得亏欠什么。”

　　张翔宇听了这话，想否认些什么，又说不出口。对于萧兰茵的两个问题，他都回答不了。他陷入了死胡同，绕不出来，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