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柚》霍丸

13、第十二章

　　苏蘋初见白柚的那天天气很好。远山不施粉黛，晴空万里无云。他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一根树枝上，晃啊晃，悠啊悠，日子悠闲到有点闲。就在这美好的阳光下，他不合时宜地好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耳朵动了动……
　　轻微的风声穿过，细小的脚步声传来，他猛地睁开眼睛一跃而起，毫不犹豫地藏到了草丛中。好强的灵压！他暗想，必是有什么强大的灵物来了，而且正朝着他的屋子一步步逼近。
　　哼哼，他露出一丝狞笑，英俊的脸显得格外兴致勃勃。好多年没碰到这么强的灵物了……怎么办怎么办！已经在抑制不住地兴奋了，手指在不知不觉的摩擦着手心，牙齿隐隐作痒地咬合……啊啊啊好激动好激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快速地移到屋内，嘴唇不由自主地上扬，瞬间飞到了横梁上，隐在一根支柱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一套动作仅用了两秒。眼看着灵压越来越强，灵物离他越来越近，他兴奋地快要止不住地颤抖，乌黑的瞳仁嗜血着光芒。
　　“你在做什么？”稚嫩的娃娃音传来，苏蘋愣了愣。左看看，右看看，哪里传来的声音？
　　“我在你下面。”苏蘋赶紧低头看下方，还是没人？
　　“哎呀，后下方，后下方！”苏蘋按照指示转过身去，只看见一个白衣纯纯的小女孩正瞪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望着他。傻了几秒，苏蘋坚决地转回身，丢了句：“赶紧走赶紧走，别妨碍我。”
　　白柚奇了怪了，这里明明是樱桃说的地方啊，到处都是绿色：绿色的窗户，绿色的桌椅，绿色的柱子，绿色的地板……“不好意思……”白柚疑惑地盯着那个在横梁上鬼鬼祟祟的人，“请问这里是青居吗？”
　　苏蘋还在聚精会神地等着灵物出现，他已经能感受到灵物距离他已经非常非常近了，巨大的灵压让他热血沸腾，于是轻声地回答道：“是的是的，你快走，小孩子迷路了别在我这里乱转。”
　　迷路？白柚彻底莫名了，既然这里是青居，那她又怎么迷了路？刚想继续问却忽然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这个奇奇怪怪鬼鬼祟祟的人真的青居的人么？该不是碰到了小偷吧？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大声说道：“来着何人！胆敢在本殿下跟前放肆！”语毕，她满意地看到苏蘋瞬间僵掉的背影，在他回头的瞬间马上摆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你说……你是什么？”苏蘋不敢置信地盯着身后这个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小丫头的小丫头，“殿下？！”
　　“是啊，”白柚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而且这里没有人比我的灵级更高了。”
　　“……”苏蘋抽了抽嘴角，扶额半晌后面露鄙视地说，“哼，这么说你还是十三殿下呢。”
　　白柚听后柳眉倒竖，“小偷！既然知道还不快快下来！”
　　小偷？苏蘋想他潇潇洒洒在江湖混迹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说自己是偷儿，更没听闻哪个不要命的盗用自己名号，瞅了瞅白柚故作镇定的面孔，他丢了个白眼给她，继而转身准备继续等他的大猎物……等等……苏蘋又觉着有些蹊跷，这灵物怎的还没到？灵压分明已经很强了啊？莫不成……这小丫头真是什么殿下？
　　他又转身打量白柚，目光从下到上扫描了她全身一遍，说，“你说你是十三殿下就是十三殿下了吗，我看你才是偷儿吧。”他说完就有些心虚，自己现在的模样的确很像“梁上君子”的境况。
　　白柚一愣，似乎真的没什么能证明的，“唔……那你怎样才会相信？”
　　苏蘋听后脚下一软，直觉着快要栽倒了。这小家伙真是败坏他的名声，他堂堂十三殿随便一个爆破就能让别人目瞪口呆泪流满面，哪儿会这样呆愣，还问他该怎么证明身份？
　　一看就是假的，苏蘋摸摸下巴。
　　“算了算了，你就从这儿走到门外那棵树下，然后再走回来。”苏蘋指了指外面那棵不算近的大树。
　　“嗯。”白柚听话地走过去了，苏蘋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似乎牵引着一股强大力量，走远即弱，走近则强。他跳下横梁，不解地把手按在白柚的脑袋上，手下不断翻滚的力量让他沉默许久，想这灵物怕是真的有十三级了。白柚在他的手下气鼓鼓地嚷嚷：“你什么意思嘛，让我走来走去还摸我脑袋，真是不识趣，不怕本殿下‘唰唰’两下就把你解决了吗！”
　　这小白柚还没从武林女侠的幻想中缓过气来。

　　苏蘋探寻的目光盯了她很久才说：“我是苏蘋，你是谁？”语气蛮霸而不可一世。
　　白柚瞬时停止了挣扎，不敢置信又满脸失望地喃喃道：“你怎么会是苏蘋呢……？”
　　“我怎么不会是苏蘋了，我就是苏蘋！”苏蘋的剑眉冷冷地横道，原来这小丫头还是听说过他的。
　　“可是……”苏蘋应该是正气的、厉害的、有魄力的、大丈夫的、不辜负她期待的，一个该严厉的时候就严厉、该温柔的时候就温柔的一个理想老师才对啊？可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一脸蛮横的、故作凶狠的、刚从横梁上蹦下来的、一点都不亲切的人到底是谁啊？如果是他当老师，怎么就有种强烈的，莫名的违心感呢？“我后悔了我后悔了！”白柚的小脑袋死命地想要挣脱苏蘋的大手，“我要找二当家，我不想在苏蘋这儿训练了！”
　　苏蘋神色一滞，原来是送了个十三级灵物来他这儿训练的。他赶紧用更大的力气制住白柚的挣扎，“小丫头，”他弯下腰来平视着白柚的眼睛，“你是人吗？”
　　“当然是人啦！”白柚觉得好像被人侮辱了，皱着眉头瞪着大眼生气地盯着苏蘋。
　　“好家伙，”苏蘋对白柚无声的谴责不管不顾，大手粗鲁地揉着她的头发，眼看着就要把她的头发弄一团糟，“谁把你这个宝贝炼出来的？”
　　“春和。”白柚嘟嘟嘴巴。
　　“唔……好像有点印象。你叫什么名字？”苏蘋咧开嘴对白柚笑。
　　“颦儿。”虽然他对她笑了，但她还是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哈哈，我说真名。”苏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看上去挺开心的。
　　白柚又挣扎了会儿，别扭地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真名啊？”
　　“我当然知道，”苏蘋笑的不可一世，“第一个叫颦儿的灵兽出任务的时候被野谷的瀑布冲走了，到现在还没游回来；第二个叫颦儿的灵兽偷擦了繁雨文的媚霜，毒死了；第三个叫颦儿的灵兽误闯青居，被我一掌爆破了；而你，是第四个。”
　　“怎么有这么多叫颦儿的？”白柚皱眉。
　　苏蘋挑了挑英俊的剑眉，“因为西葵那家伙脑子不灵光，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名字。”
　　“啊——？他怎么这么懒啊！”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苏蘋揉着白柚的头发，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跟他同级别的小家伙，“你的真名到底叫什么？”
　　“白柚。”她乖乖地回答。
　　“……奇怪的名字。哈哈，虽然刚刚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得再说一遍，我是苏蘋——一个即将收徒弟的大侠。”他有些洋洋得意。
　　“可是……”白柚顾虑着他在自己头顶上的大手不敢太放肆，试探地说道，“我不想拜你为师啊。”
　　苏蘋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你说什么——？”他大手加重了力道，越发地凑近白柚的脸，恶狠狠地凶道，“你不想拜我为师……？！笑话！纵观武林有多少人求着磕着想拜我为师，要不是这仙麟宫宫规太森，只许收当家们指派下来的灵物为徒，你当我为什么门下无人这么多年！？”
　　白柚鼓了鼓嘴巴，“可是你看起来又小又一副暴躁的样子，弄乱我的头发，而且还凶我！你真的是个好师傅吗！？”
　　“笑话！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苏蘋气得直跺脚，牙齿都在颤抖，“小爷可是整座繁堂最厉害的师傅，整座仙麟岛最高级的灵物，拜入我门下你有什么不清不愿的！嗯！？”
　　“你是灵物？”白柚偏了偏头，问道。
　　“哼，”苏蘋气呼呼地撩起左手袖管，“这只左臂就是我的灵物了。”
　　原来这苏蘋是仙麟岛的第一个十三级灵物——说的准确点，是他的左手臂。当年象山血战，他被西葵砍下左臂扔进水晶棺，沉没在无情湖底。谁知两年过后，那支手臂竟仿佛通了灵，冲破了水晶棺飞到苏蘋身边接回了他的身体，就像从来未断过一样。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左臂不知从哪里长来了奇怪的力量，居然可以从手心直接喷射出火焰，直取他人性命。于是他后来便被召进岛宫，做了仙麟宫的第一位十三殿下。而往后只要是十三级的灵物，都是他的徒弟。不巧，到现在为止，也仅有白柚和他两名十三级的稀有灵物，所以白柚就成了他的第一名弟子。兴许也是最后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