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星》桑墨裳

6、05

　　周一的早晨，清新美好。
　　从陆家嘴中央公寓到浦东行政中心，骑自行车，5分钟。
　　旁边有146公顷的翠绿世纪公园和碧蓝镜天湖，绿化充足，生态理想，有小蝌蚪在水中等待变成王子，小青虫在树叶间等待变成蝴蝶。。
　　疏离的心情，相当愉悦，刷卡进门时还朝站岗的警卫吹了声口哨。
　　大家都是年轻的男人，自然有年轻男人的语言。

　　三楼食堂吃早餐，豆浆，鸡蛋，清粥，小笼包或者生煎2个，健康生活，雷打不动。
　　在办公桌前坐定，拉开百叶窗就看见不远处的科技馆，球形的钢结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还有世纪广场上，可爱的外国孩子在玩滑板。
　　非常好，上风上水的办公地点，只可惜自己是客居在此。
　　疏离叹了一口气。

　　国家审计署下，共分大大小小12个司，影响力较大的是4个司，财政审计司，金融审计司，固定资产投资审计司和经济责任审计司。当年疏离凭借德济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结构方向研究生的学历，考入国家审计署固定资产投资审计司，这场战役，不是不光辉灿烂的。纵然家中二老，心里有多么不情愿宝贝儿子从此踏上远走高飞的旅程，也不得不放手。
　　来到京城后，疏离才知道，审计工作面对的水，有多深，做一颗小小螺丝钉，被投入大江大海，水泡都泛不起一个。无数个挑灯夜战熬出来的辛勤成果，上级一句话，就被抹杀于无形，存档封箱，再也不见天日。职场新鲜人的苦闷半年后，疏离毅然决然投考了审计署特派办，从此之后过上了永远出差的日子。
　　和京城比起来，特派办虽然待遇降低了，工作辛苦了，但是来自上级的阻力减少了，工作的成就感增强了，学到的东西也变多了，不失为曲线救国的手段之一。

　　上周风尘仆仆从广州奔赴上海，熟悉新环境新同事。等到礼拜一，正事要开锣。
　　台面上端坐的，是这个团队的老大，国家审计署驻广州办的特派员梁析疑。
　　围绕着台子坐一圈的，是企业审、行政事业审、财政审、金融审、经济责任审、投资基建审、外资运用审等一批大大小小的审计员与巡视员。
　　梁析疑是个目光锐利的老头子，头上的毛发也因为析疑析得太辛苦而所剩无几。
　　现在他清清嗓子，开始官方辞令。
　　“各位同事，审计署受中央组织部委托，授权我们广州办进驻申钢集团，重点对该集团总部18家部门以及旗下15家直系企业的工作进行重点审计。目前审前调查期两个月已经开始，等到审前情况分析会完毕后，我们即将入驻现场。”
　　梁析疑站起身来，开始在会议室里转圈圈。
　　“这是一次非常规审计。大家都知道，施煌在2000年4月开始担任申钢集团总经理、申钢股份董事长，改革卓有成效，所以2000年以后是申钢的黄金年代；但是10个月前申钢集团突然换帅，施煌被双规，由陈涵泽接任施煌执掌申钢集团。在大型国企新一届领导班子交替之际，审计署委托我们驻广州特派办对申钢集团进行重点审计，是对我们广州办的肯定和信任。
　　我们于8.20日向申钢集团发送的《审计通知书》，今天收到了申钢集团行政一把手和财务总监的正式回函，即日起随时可入驻集团总部审计。董事长陈涵泽还特意给我们回了一个私人函件，鼓励我们。”梁析疑从文件夹里取出一页纸，展示一番，“我会将这封函件贴在日常公告板前，让它时刻鞭策我们。”
　　“由于审计署驻沪特派办办公面积有限，而且与申钢集团总部距离较远，给审计工作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经我向上级部门请示后，同意暂借浦东行政中心办公室两间，同时配当地辅助工作人员若干名，大家欢迎。”
　　掌声噼里啪啦。
　　“上海是中国经济的桥头堡，我们广州办此次能被选中，来担任这个光荣的任务，是对我们过去工作的肯定，更是对我们的鞭策。对申钢的审计工作将是今年的重点项目之一，我们也派出了由3个业务处共计21名审计人员组成的审计组。此次虽然是现场审计，但我对大家提出小小的要求，能不在其现场干扰集团工作的，大家尽量回来做。审计工作是高风险和高敏感行业，尤其是我们此次审计的主要对象是上市集团，涉及部门多，接触层次高，因而廉洁从政，依法审计显得尤为重要，我希望各位同事能时刻将八不准纪律牢记心头，尽可能减少和被审计单位的非官方往来，做称职的国家财产的‘看门狗’。”
　　会议在梁析疑铿锵有力的“看门狗”三个字中结束，掌声继续噼里啪啦。

　　疏离收拾好文件，出门的时候经过日常公告板。
　　梁析疑向来雷厉风行，申钢集团董事长陈涵泽的私人函件已经被张贴其上。
　　“希望此次审计，对遭遇重大变故的申钢集团来说，是对各项工作的一次全面“体检”和“透视”，必将促进集团进一步规范管理、堵塞漏洞、提高效益、健康发展。对于查出的违规违纪问题，我们会及时整改、坚决纠正；有些问题和线索，请纪检监察部门及时跟进开展工作，情节严重的我们必将严肃追究的处理。”
　　落款是亲笔签名的“陈涵泽”，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在纸面上嵌下深深的印痕。疏离摩挲着这有质感的印痕，心中有凛然，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发生在上海的故事，所以，恩，写得很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