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若星辰》汐愔

7、第 7 章

　　生活还在继续，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不过是把自己摆在正确的位置上，认真做好自己罢了。

　　艾伦的英文专辑我已烂熟，听着那动人的旋律，我在日记中写下心情：

　　‘生活处处皆美好，
　　花的香，海的阔，天的高……
　　我很高兴，我好像找回了自已。’

　　某天下班后，在公交车站偶遇李非，我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中仿佛少了些许神采，多了一丝落寞。

　　“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佟夏和你一起回家？”几句寒暄之后，李非忽然问。

　　“呃……是啊，我和她时间赶不到一起！”我解释道，“我有时候下班要去上课，而她也有课，还有参加聚会。”

　　“今天她没有课，也没有聚会。”他说。

　　“哦，那她也许是有其他的约会吧……”我说得云淡风轻，声音却不由自主的低了几分。

　　“你是指乔真吧？”

　　我以为经过一个月的努力，我已将‘乔真’淡忘了，可是此刻听到他的名字，内心忽然一颤。

　　我疑惑的望向李非，不明白他话里有几个意思。他亦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令我有些心虚。

　　“其实，很多事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清淡的一笑，像在笑我愚钝，他随即耸了耸肩，又像是在自嘲。

　　“你……什么意思？”我不知当不当问，但还是问了出来。

　　他朝远处望了望，说道：“车来了！”

　　车上人很多，把我和李非挤散了，隔着下班疲累的人群，他说的那句话注定化成我心里的一个谜团。

　　公司里最近爆出两对情侣关系，我起先没有注意，经李心桐提醒，我才得以知晓。

　　没想到浩哥和郑雨梅竟然是一对，而且听说他们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公司里甚至出现了关于吴咏浩与郑雨梅婚讯的传言。他们不过才二十岁出头吧，我觉得这个年纪结婚太早，像两个孩子在过家家，但同时也非常欣赏和羡慕他们这种纯真美好的爱情。

　　另外一对，我虽叫不上名字，却也和他们混了个面熟。那女生肤白消瘦，柔弱的气质颇有几分酷似林黛玉，那男生亦是宝玉同款，看上去是个温柔多情的痴心男儿。这两人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神仙美眷。我觉得他们十分般配，只是，若没人告诉我，我亦不会想到。

　　“你竟然一点都没发现？”李心桐好奇的看着我，好像我这人愚钝得不可救药。

　　“没发现……”我摇摇头，赞她道：“还是你眼光犀利。”

　　“那是自然！”她嬉皮一笑，洋洋得意，“有什么能逃过老娘的法眼。”

　　我忽然想到小夏与乔真，只得在心里默默同情了她一番，她若知道小夏与乔真在交往，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过，我始终没有见过小夏与乔真走在一起，或许是他们风格低调，所以没被八卦团的同事给曝光出来。

　　某天，李心桐正与我闲聊，小夏来了，我看见李心桐向小夏投去了一个不太友好的眼神，然后便悻悻然的离开。我不明所以，直到小夏告诉我，因天气转凉，她送了乔真一个保温杯时，我才似乎懂了。

　　“你真贴心。”我对小夏微笑称赞。

　　小夏虽与我说着话，她的眼神却一直在往大厅中央流连，我猜，在那晶莹透明的货架间，她定是寻觅着某个身影，而那正是我回避的方向。

　　夜大的课程有序进行着。这天放学途中，有幸与一位漂亮的学姐同车。那学姐名叫严睿，大我五岁，是位白领丽人，周身散发着一种成熟自信的美。加之她个子很高，身材匀称，长发飘逸，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看上去特别有气质。我在欣赏她美丽的同时，亦感叹着自已与对方的差距，我大概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如学姐这般精致亮丽的女子吧。

　　我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第一，我个子不高，身材相貌亦不出众，第二，我对时尚毫无研究，亦不会打扮自己，第三，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性格所致。

　　在这个青春美好的年纪里，女孩子们大都如小夏那般喜欢抱着时尚杂志翻阅，我却很任性的在读张晓枫的散文与席慕蓉的诗集；在小夏开始学会化妆开始打造美丽的时候，我却爱上那位行走沙漠素面朝天的三毛。

　　由此，我断定自已不仅有着不修边幅的外在，而且还有着不修边幅的内在。

　　我的思想正在肆意漫游的时候，学姐忽然开了腔。

　　“我觉得你特别像琼瑶小说里的女孩。”她友善的说。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颇感意外，“真的吗？”

　　“嗯，我觉得你有那种会令男生很想去保护的感觉。”

　　我虽然也曾幻想过那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但不过是一想而过罢了。现实中，我惶恐避之而不及，我觉得自已有些自闭。

　　我莞尔一笑，学姐的评价很温暖，但我不置可否。其实，她并不了解我。

　　之所以得出那样的评价，我猜大概是因为我的外表容易给人造成错觉，我太安静，会令人觉得温和柔顺，我时常淡淡的微笑，亦不过是出于礼貌罢了。

　　“其实，我很独立，也很坚强。”我开着玩笑为自已辩解道。

　　“女孩子要那么坚强干嘛！”学姐一句话把我驳得无言以对。

　　转过周末，换我在二楼收款台工作。现在每换到二楼，我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敢深究，我以为无非是想逃开李心桐一天到晚的八卦，无非是想逃开顾客太多的忙碌与嘈杂。

　　“陈曦，一个人坐在那想什么呢？”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宁谧。

　　我抬眼一看，是浩哥，他吓了我一跳。

　　“没……没想什么！”我从恍惚之境回过神来，他已站在我面前。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微笑的看着我。

　　“当然可以，什么问题？”

　　浩哥收敛了笑意，若有所思的顿了两秒钟，我扬着头盯着他的脸，不明所以。

　　“你觉得乔真怎么样？”他忽然问，看上去郑重其事。

　　“乔……”这个问题实在出乎意料，我顿了一下，才又回答道：“他挺好的呀！”

　　我正努力平复情绪，尚未来得及揣测浩哥的意图。

　　“‘挺好的’太笼统了，”浩哥又说：“例举几个优点吧，给我做个参考。”

　　这话听上去就比较公事化了，嗯，与我无关……是我太敏感了，仿佛只要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全都是上天对我的试探一般。

　　“踏实，敬业，认真，勤奋。”我说，随即又补充一条，“有人缘。”

　　“很好！”浩哥朝我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浩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好奇的问。

　　浩哥俯下身将头压低下来，脸都快要贴到收款台的台面上了，他故做神秘的悄声对我说：“我打算辞职，想推荐乔真接替我的职位。”

　　“哦！”我恍然大悟，他的提问显然合情合理了。

　　“浩哥，你想得真周全。”

　　“善始善终嘛！”浩哥呵呵的笑了一笑，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原本洪亮的男高音此刻听起来着实有些别扭，“其实是公司现在缺人，我怕老板不肯放我走，我想推荐乔真，希望老板可以采纳。”

　　“哦。”我点点头，对浩哥表示充分的理解，“那……我祝你成功！”

　　“千万要替我保密啊！”浩哥笑了笑，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我暗自思忖，虽不想与某人有任何瓜葛，但这属于工作范畴，我亦实事求是，况且，再怎么说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午休时我到楼下休息室去接水，好巧不巧的，乔真就站在饮水机那里，好似正要接水的样子。我想立即掉头回去，但他已然看见了我，这种情况下再往回走，岂不是不合常理？

　　见我走进来，他对我淡淡的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却少了往日的阳光，多了些其他的……什么呢？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转瞬那笑容已经不在，他望着我欲言又止，沉默的脸上有一种艰难的苦涩，我的心瞬间被刺痛了一下。幸好大脑中理性的部分立即跳出来提醒我，这一定是幻觉。

　　他其实仍是一幅彬彬有礼的样子，我亦不能不讲礼数，于是我对他点头微笑，然后便将目光移开了。幸好休息室里还有其他同事在，我们彼此都不至太过尴尬。

　　我故作大方的朝饮水机走过去，乔真并没有接水的意思，只默默的站在一旁。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是在让我，他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懂得礼让的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客气，我只想赶快接了水离开。

　　我俯身接水时，余光无意间瞥见了他手中的保温杯，那喜庆的大红色很是乍眼，令我联想到小夏热情似火的性格。小夏比我可爱太多，我越发觉得自已冷漠孤僻，只适合隐居山林。

　　一下午我都不曾再下楼去，楼上便是我的山林。像瑟缩在壳子里的蜗牛，我感觉到我的外表越是坚强刚硬，内心便越是虚软无力。

　　原来，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只是表象上的变化，我内心深处竟是那样深深的难过。好在，这只是我一个人的难过，好在，这一切只有我自已知道。

　　我暗暗发誓，要与自己的天真幻想了断，我在日记中写下心情：

　　‘乔真，我要放下你了，也放过我自已。’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匆匆流逝。

　　某天上班的时候，导购组的人在一旁聊起滑旱冰的情形，我听到了乔真和小夏，还有李非的名字，他们说，在众人之中当属乔真旱冰滑的最好。

　　某天下班的时候，我看见乔真骑着自行车的背影，像夜幕降临之前天边那一抹淡淡的月影，孤独，清冷，幽远。

　　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的想，聚会中活跃的他，人海中落寞的他，带着阳光笑容的他，含着忧郁目光的他，大家口中有趣的他，以及我眼中沉默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瞧，我又在想些什么呢！也许放下，总是需要一些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