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第 31 章 ...
-
上初中时,刘媛总是长发披肩,额前梳着整齐的刘海,我觉得甚美,遂效仿之,母亲看见了立马皱眉,‘小疯丫头像什么样子!’她命令我扎回马尾,把刘海梳上去用卡子别住。
我的头发恢复了原状,她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样多好看!’母亲望着我光洁的额头,却丝毫望不见我脸上的落寞。
如果说因为当时年纪小,母亲必须对我强加管制,那么现在呢,对于已经是成年人的我,母亲依然没有停止她的掌控。
夜大的学姐严睿前一阵子将长发染成了红色,令我这个不太能接受时尚的人都感觉到了眼前一亮,那种红色要怎样形容才好呢,说金红色太炫,说棕红色太暗,总之那是一种靓丽而不浮夸的红色,我十分中意,忽然间萌生了染发的念头。
当我兴冲冲的回到家将这个想法告诉母亲时,她明确的回答我,‘你要是染发就别踏进家门半步!’
虽然我不知道染发何罪之有,但除了断绝这个念想,我还能怎样呢。
其实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小到穿衣吃饭,大到学习工作,几乎没有一件事是我能为自已做决定的。所谓听话,就是没有自由,所以‘听话的小孩’,理应解释为‘没有自由的小孩’才更为妥当吧。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仍旧历历在目,窗外绵绵细雨仿佛是我滴也滴不完的心事,再回首亦是万般无奈。
哎,无论如何,我获奖了,我应该开心的,不是吗?
当我把三等奖的奖品,那一对柔粉色的毛巾被拿回家时,母亲乐得合不拢嘴,那样子简直比我上学时考了一百分还要喜悦,当然,她开心的点不在于我写了什么,写得怎样,而只在于奖品的实用性。至于父亲,我已不愿再将手稿拿给他看,因为我知道他必然会一如既往的给出‘还行’两个字,而那个评价对我来说毫无吸引力。
或许,两代人之间注定要有一条鸿沟,那条被人们称之为代沟的河流,看似平平缓缓的流淌着,却终是无法逾越,令人徒留些许遗憾。
算起来乔真应该从东北出差回来了吧,很想打个电话给他,将这个好消息同他分享。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其实,我只是想听一听他的声音,其实,我只是很想念他。
我努力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在酝酿半天之后,我终于拨通了乔真的电话。
和想像中的差不多,他果然出差回来了。
“你好!”当久违的声音从电波中传来,我的心为之一振。
“嗨,是我。”
“嗨,我昨天刚回来,这段时间你好吗?”
“还好,你呢?一定很忙吧!”
“我也还好,”乔真轻轻的笑了一笑,“你的心情听上去好像很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嗯,我的确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说来听听!”
“我写的诗在报上发表了。”
“太棒了!”乔真愉快的说,“我知道这一直是你的爱好,能有这番成绩很不一般,我真为你高兴!”
“谢谢!”即便是出于客套的恭维话,从乔真口中说出来,我仍会欢心鼓舞,更何况,他字字情真意切,令我觉得心头充满暖意。
“谢到不用,不过我有两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嗯?”我感到迷惑,“你说说看?”
“第一,”他说得诚恳且有条不紊,“我希望你继续保持创作,哪怕只是作为爱好,这也是一件十分幸福而且非常有意义的事。”
我默默听着,在接受了父母漠然的态度之后,乔真的支持与鼓励无疑带给我至深的感动。
“第二,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将你写的诗带过来,让我拜读一下。”
疑惑解开,原来他所谓的请求,竟是这般令人欢畅。
“好!”我欣然一笑,爽快的答应。
“对了,”乔真忽然说道,“前两天我与李非见了一面。”
“哦?他现在怎么样?他还在华艺吗?”提起李非,我忽然想到小夏,有一阵子没见到小夏了,不知道她现在是否遇见了那个能HOLD住她的人,亦不知道她偶尔会不会想起李非。
“他还在华艺,”乔真说,“他最近忙着在考驾照。”
“不错嘛,我觉得考个驾照到是蛮实用的,工作履历上又多了一项技能。”
“怎么,你也想考一个吗?”
“我?还是算了吧,我很笨,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有这方面天赋。”上次在游乐场开赛车的情形,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嘛?
“嗯,有点印象!”某人笑意十足,似是忆起了我的窘态,“其实你不笨,你只是没有经验罢了。”
“好,我不笨,我应该相信自已。”我仿佛被洗了脑,忽然坚定了信心。
“这还差不多。”他如是说。
我相信乔真的话,人生的经验皆是从无到有慢慢积累的过程。诚如开车,我现在不会,不等于将来不会,作为一项实用的技能,以后我一定要去考个驾照。诚如工作,我现在是新手,不等于永远是新手,天长日久,我终会成为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会计。
与乔真互道了晚安,旋开台灯,我在日记中写下心情:
‘与乔真通过电话之后,
我心中所有的哀愁全都消失了。
他是我的良师益友,
我的灵魂知己。
如果可以,
我希望我们的缘分不仅于此,
我希望我们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很远,很远……
如果可以,
我希望我们的缘分,
直到永远……’
关了灯躺下来,我陷入睡前的沉思。
我喜欢把艾伦比作灯塔,他总是在遥远的海平线上以精神的力量指引我,他不会接近我,我亦无法到达他,我只需远远的望着他足以。常常,我只要想到,世界上有艾伦这般美好的存在,我心里就会生出无限喜悦与感动。
乔真却不同,乔真是白帆,他可以漂浮在茫茫大海中的任意一点,他忽隐忽现,忽远忽近,洒脱又飘逸,我本远远的将他望着,然而他却莫名其妙的闯进我的世界来,我为之患得患失,亦为之怦然悸动,我一面恐惧着与他接近,一面又憧憬着与他比肩同行。
好在,一切都沉浸在美好的状态里,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感受着乔真温馨的情谊,内心深处越发的依赖于他。而那个我摆脱不了的问题始终在困扰我,那便是我与乔真的关系,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同事?朋友?或是比朋友更好一点的朋友?如若仅此而已,为什么我常常感觉到两颗心离得那样近,近得仿佛没有距离。
简单的梳理一下,我们并非男女朋友的关系,我们的所言所行也并未超越友谊。我想,我只是悄悄的爱慕着乔真吧。我想,他或许也是喜欢我的?可是他从没有说过,那么我们就仍只是朋友,那么我就不可以自作多情。
那么,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仍是傻傻的理不清。我摇摇头,迷迷糊糊中,睡意渐浓了。
乔真又开始在清晨打来电话叫醒我去晨练,我这个原本没有运动细胞的人,在他的督促之下竟然不再惧怕跑步了。
我有时会产生一种甜蜜的错觉,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相处算不算是在‘交往’,但仔细想来,我与乔真的一切都在友情的范畴里,温馨美好但并未有半分逾越。我觉得,就这样毫无压力的相处下去,就这样默默的喜欢与欣赏着他,已是很好。
理顺思路,便得自然,便可坦然。
我以为,一切都无需急促,岁月像流水般静静流淌,人生也应如此。我以为我可以学会以宁静恬然的心境去感受大千世界,面对生活百态,可是生活它偏偏要给我一记耳光。
事情其实在我之前冒然做账时就已埋下伏笔,那笔往来款的会计分录录入系统后,我就全然将它忘记了。直到月底结账时,顾姐劈头盖脸的把我教训了一顿。她说我那笔账记错了,害得她出完报表才发现,还得重新调账。
我的心情糟透了,备受打击、后悔、以及惭愧,几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不由分说的向我袭来,窗外一片晴朗,我心里却阴云密布,低低沉沉,令人喘不过气。
打印机嘈杂而尖锐的声响在办公室里扩散开,像水波纹在一圈圈放大。大概是气氛太过压抑,吴哥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想必又躲到隔壁办公室去了。随着打印机的忙碌,凭证和报表被一叠叠重新打印出来,我默默的整理好,然后将它们重新装订。
“陈曦,你的主意也太大了!不是我说你,吃不准的话就多问问,总比出了错再改的好!”顾姐对我丢下这句话,便洋洋洒洒的拎起皮包外出办事去了。
我的眼眶盈满了泪水,直到顾姐那高跟鞋的铿锵之声渐渐远去,满心的委屈才终于倾泻下来。
我承认我笨,但说我主意大,不去问她,这未免太冤枉人了!我明明有问过她,而她不屑一顾的让我自己去找答案。
“陈曦!”
我抬起头,见黄姐正走进门来,我急忙用手背抹去眼泪,但她显然已将我伤心的样子看在眼里。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
“是不是顾姐说你了?”黄姐将手中一叠报销单轻轻的放在桌角,拉了把椅子坐到我旁边,然后用一双充满好奇与关切的眼睛望着我。
我摇摇头,不想和顾姐扯上关系。
“顾姐的脾气就那样,你可千万别为她的话难过。”黄姐刚刚一定是听到了,她向我递来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你以为任丽丽是主动调职的吗?”
我疑惑的望着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黄姐淡淡一笑,凑到我耳边来,压低声音说道,“实话告诉你吧,顾姐和任丽丽一直脾气不和,任丽丽可没有你性格这么好,顾姐当然容不下她,于是向赵经理打了小报告,硬是把任丽丽给挤兑走了。”
我不敢相信,看似平常的工作调动竟是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