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若星辰》汐愔

22、第 22 章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时间终究是要被浪费掉的，关键是浪费在哪里，是不是你喜欢的地方或是你认为值得的事情上，但浪费本身是注定的，所以你根本不必限定自已应该怎样或不该怎样，也不要给自已那么大的压力与负担。”

　　“大概，我有点强迫症吧。”

　　乔真笑了笑，安慰道，“我觉得你可能是太谨慎了，不妨尝试着放轻松，顺其自然的往前走。有的路，你不走走看，怎么知道它是直的还是弯的？又怎么能知道，一路走下去会有什么样的风景，也许起伏跌宕，也许峰回路转，也或者柳暗花明呢？”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点点头，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我想，我需要潇洒一点。”

　　“你只需要坦然面对一切，听从自已的内心！”听筒里的语气温柔而坚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即便我理智尚存，仍然免不了恍生错觉。那温存的关怀仿佛出自一位贴心的恋人，我有刹那恍惚的沉醉。

　　但很快我就清醒过来，谁说非得是恋人，那样的关怀，难道不也同样适用于朋友之间的安慰与鼓励吗？

　　他是我的谁呢？我该如何定义他？以前的同事、谈得来的朋友？我想，那都不足以表明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乔真，他是我深深喜欢却不敢靠近的人……此刻，能握着电话与他交谈，对我来说，这已是一件太奢侈太幸福的事。

　　“谢谢你，”我由衷的说，“你这番话，令我豁然开朗。”

　　“哦？我的话若是有这么好的作用，那么欢迎你以后经常打电话给我。”

　　我欣然一笑，“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才好。”

　　“怎么会？”他立即打消了我的顾虑，“其实和你聊天对我来说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一小时就那样过去了。时间极微妙，它既缓慢又匆促，矛盾似我不舍得结束谈话的心。

　　说过再见之后，我们又陷入了等待对方先挂电话的局面里，最后我在他沉默的坚持之下挂断了电话。

　　内心忽然生出一种感触，仿佛我对这世界所有的恭敬与谦卑，以及我内心承受的所有隐忍与委屈，都在乔真这里得到了理解与补偿。

　　一如曾经，在饮水机前接水的时候他请我先来，在游乐场开赛车的时候他让我驾驶，在车站他陪我等车然后目送着我离开，每次通话他总是等我先挂电话。

　　也许在别人看来，那些是再正常不过的礼节，而在我看来，却是一种极可贵的温柔。

　　我在日记里写下心情：

　　‘这是一个美好的下午，
　　我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电话，
　　于是，
　　我听见了乔真久违的声音。

　　他说欢迎我以后经常打电话给他，
　　他说和我聊天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
　　他还说，
　　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支持我。

　　乔真，你可知道，
　　这番话语带给我怎样的感动？’

　　是不是人的心情一好，好的事情就跟着来了呢。周一的时候，项目经理找我谈话，大概意思是看我表现踏实认真，有意把我调到财务室去做出纳。这对我来说正是求之不得，于是我欣然接受了领导的安排。

　　财务室有一名主管，一名会计，和一名出纳员，原本不需要增加人手，但听说那位出纳姐姐很快将要调离这个项目，我大概是运气好，才有了这个机会吧，至于某些八卦传闻，我丝毫不感兴趣。

　　主管会计是一位中年女士，大家称她为顾姐，她总是一幅风风火火样子，我想起资料室的黄姐曾经告诫过我，千万不要得罪了顾姐，她的背景可不一般，就连项目经理也要让她三分。

　　我到是不怕那么多，因为我是天生好脾气的人，对人一向习惯迁就和礼让，安静平和，与世无争，也因此，在中专三年漫长的住校时光里，在与同宿舍六个人的相处中，舍友们对我的总结是，大家每个人之间都相互吵过架，唯独谁也没有与我生过气或红过脸。这大概是身为乖乖女的唯一好处吧，母亲的教育，造就了我的温和与良善。

　　在财务室工作一个多星期之后，顾姐见我是个细心可靠的人，干脆让我与出纳姐姐办理了交接，于是出纳姐姐的工作忽然闲下来，她好像也并不在意，平日里沉默寡言，似乎只一心等着调离岗位了。

　　会计吴哥与黄姐是同届的大学生，看上去是个好静之人，在办公室里不多言不多语，清闲时候喜欢看看报纸，我亦沉默寡言，把全部精力放在新的工作上，于是顾姐的外向与健谈便显得尤为突出了。

　　初来财务室，我真的很开心，能够学以致用让我的内心终于踏实下来。我很想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乔真，我相信他一定会为我高兴，可惜办公室里总有人在，实在不方便闲谈心事。

　　这个时期，固定电话已经开始走进家庭，只是远未达到普及。不难理解，对于一个月几百元工资的普通人，五千块的电话初装费显然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我的父母皆是国企的普通职工，思想传统，生活节俭，加之电话对他们来说并不实用，自然不会考虑安装电话的事。

　　相比之下，我用到电话的地方日渐增多，与同学同事之间难免有需要联络的时候，我通常会去打公用电话，偶尔也去刘媛家借用。

　　刘媛是我的发小，只是从初中开始我们便不在一个学校念书。小时候我们两家曾是邻居，经常玩在一起，因而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后来她随父母搬了家，但依然同在一个小区里，平时见面次数不多，但只要聚在一起，我们总是像儿时那般亲近，几乎无话不谈。

　　刘媛的父亲是国企干部，她的母亲是小学老师。论家庭背景及条件，她在我们这一届小伙伴中显然是十分优越的，加之我与她十分要好，自然不介意我用一下电话。只是，我本就是脸皮薄的人，即便就事论事长话短说，但心里总归觉得不好意思。

　　综上所述，我向父母大人提议安装电话并非完全出于想要与乔真联络的私心，而是时代在进步，电话的重要性越发突显了。

　　我很感激父母接受了我的建议，特地到电话局去做了报装申请，没过几日便有工人师傅上门来安装。父母说电话对他们用处不大，于是将电话直接安装在我的房间里。

　　周五上午我在公司机关办事，机关办公楼离家很近，却离项目部十分遥远。顾姐说刚好也是周末，给我放半天假，下午就不用回项目上了，也省得司机师傅专门为我跑一趟。

　　嗯，不得不说，顾姐这个人十分仗义。于是，我有了一个空闲的下午时光。

　　距上次与乔真通话已经一个月有余，他还不知道我进了财务组。他若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为我感到开心吧！

　　下午在家，我鼓起勇气拨通了乔真的电话。

　　“你好，请问乔真在吗？”电话接通后，我问。

　　“陈曦！”乔真的声音立即从听筒中传来，他的语气流露着欣喜，“这么巧，我刚才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嗯？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我的心跳随之加速。

　　“就是上次你告诉我的那个号码呀？”

　　“哦，那是资料室的电话，”我故作平静的说，“我现在换了部门，所以你打那个电话可能找不到我了。”

　　“你进财务部了？”他问。

　　“你怎么知道？”

　　“感觉到的……”

　　这也能感觉到吗？我很惊讶，还有他说刚才正想给我打电话，虽然我不太敢相信，但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新工作还顺利吗？”他随即问道，并不知道我的思想开了小差。

　　“嗯，还蛮顺利的，”我迅速回过神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接手了出纳的工作，虽然我尽可能做到仔细认真，但总还是怕自已会出错。”

　　“不要担心，”乔真笃定的说，“我相信你一定没有问题。”

　　他的话语落在我的心里，立即化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那么你把现在的号码告诉我，我重新记一下。”他说。

　　“好。”我念了一遍财务办公室的电话，脑补出乔真在通讯簿上写下一串漂亮数字的样子，然后说道，“你再记一下另一个号码吧。”

　　“哦。”他应了一声，于是我一边念他一边认真的记录。

　　“这个是？”他终于还是好奇的问出来。

　　“这个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我解释道。

　　“哦，太好了，以后找你就更方便了。”

　　乔真说他家也申请了电话，很快就会有人来安装，到时再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几日后，我的电话簿上又多了一个乔真的名字。

　　没过多久，出纳姐姐离开了，听说调到别的项目上去了，而我依旧在努力适应着新的环境。我是个慢热型的人，从来都做不到风风火火。

　　我与乔真的相处也是慢热的，在接下来的半年里，乔真与我始终保持着一两个月通一次电话的默契。不可否认，他已然成为了我的知己，是我心上最美好的一缕牵念。两次电话之间那漫长的等待常常令我患得患失，再度听到他的声音又总是令我充满欢喜。

　　每一次在电话中，他都是那般开朗，谈笑风生。但偶尔，也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