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遂》落木不知秋

9、花花

　　你被遗弃了，Angel 。
　　花未时很白，白的像一张未经雕琢的纸；花未时很漂亮，漂亮到好人愿意保护他，坏人不忍心伤害他。
　　但他很孤独，他的父母不让他随意乱交朋友，他也不敢私自离开金碧辉煌的家。
　　那时花未时13岁，他住着旁人都艳羡的大房子，也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是失去了自由而已。
　　他的父母没有逼着他做什么事，但他们却固执地认为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而把他们的儿子当一只脆弱的金丝雀来养。
　　只不过后来剪不断的荆棘长得太猛烈了，逐渐蔓延进了笼子里，刺伤了无辜的金丝雀。
　　那天是花未时的生日，元月一日。他吃着蛋糕，蛋糕上面有他父母的祝福。
　　远在异国的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为他准备好生日蛋糕，不觉已有五个年头了。
　　花未时坐在沙发上，家里空落落的，他除了钱什么也没有。
　　而就在他准备拉上窗帘休息的时候，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随之而来的是花未时打开窗户后的一个拥抱，裹挟着冬日的风和清新的香，令花未时有些被冲昏了头脑。
　　他怀中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大哥哥，你为什么一个人过生日呀？”
　　那个看上去比他小了很多的小男孩指着他没有吃完的蛋糕，很是疑惑地问道。
　　鬼使神差的，花未时回答了他的问题。
　　“嗯，我一个人在家。”
　　“那太孤独了，不如我陪你吧。”
　　小孩拉住了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花未时说不出来看着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时他心底的感受，但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就默不作声。
　　可小孩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有一种他不松口就绝不罢休的气概。
　　最终，他无奈地开了口：“好。”
　　小孩笑了，他说，他叫樾惜。樾是木字旁加个超越的越，惜是怜惜的惜。
　　“花未时。”
　　“花未时？是花没有如期开放的意思吗？”樾惜不解地问道。
　　“嗯。”
　　“你吃蛋糕吗？”花未时转移了话题。
　　“好啊！”
　　樾惜眼巴巴地看着花未时，“花未时哥哥你可以帮我切吗？我是山里的孩子，跟随着父母进城，我这还是十二年来第一次吃到蛋糕呢！”
　　小孩有些扭捏地说着。花未时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道，“好。”
　　那一天下午花未时和樾惜过得很愉快。
　　樾惜说他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也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蛋糕。
　　花未时说他也没有见过山里的孩子，也没有见过像樾惜这样活泼生动的人。
　　樾惜感到很震惊，他说：“可是，就这样一直待在这个大房子里面，一点也不不快乐啊。”
　　“我出不去，我被困住了啊，小朋友。”
　　花未时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樾惜，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了很久很久，樾惜没有说话。
　　“不，困不住你的，我可以帮你逃脱出去。”
　　小孩的想法太过天真，花未时却并不觉得好笑。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笑着对小孩说：“怎么逃脱呢？你能带给我什么？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东西啊。”
　　“我能带你走的，相信我。”
　　樾惜的神色里满是认真，花未时却不再笑了。
　　他起身站了起来，背对着樾惜。
　　“你该走了，天快黑了。”
　　花未时输入了大门的密码，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樾惜跑着离开了，等到他回头看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花未时躺回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客厅里的吊顶灯开着，那个插了13根蜡烛的蛋糕只剩下了一半。
　　“真正困住我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我自己而已。”
　　他从来都不相信救赎，他也不需要救赎。或许人人都渴望光明，而他甘愿堕落至深渊。
　　没有人能救他，除了他自己。
　　“为什么不愿意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门和窗都没有锁，你可以很自由地出入。你为什么就是要把自己给封锁起来呢？”
　　记忆中他的母亲朝他吼着，泪落了很多。
　　“他的病好不了的，除非他自己走出去。”

　　他不是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只是自我束缚的蚕茧罢了。
　　花未时睁开了眼，将没有吃完的蛋糕扔进了垃圾桶里，也抹去了樾惜留下的痕迹。
　　不一会儿，房子干净如初。只剩下明亮的灯光不停地闪烁，而他阴暗的一面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