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灵》凌墨凉

57、穆府往事一

　　二人在客栈中休息片刻，林乘月便拿出了玄雷法印来探查。

　　玄雷法印在灵界多年，得灵力滋养，曾经被魔气侵袭而缺了一角的位置如今早已自动补全，小小的方印，微光忽闪忽灭。

　　林乘月有些好奇，又拿出了之前相悦归还的三皇帝钟，发现帝钟居然也在散发微光，忽明忽灭，如法印一般。

　　只是她多年未使用过法印，哪怕记忆恢复，对这两个明明灭灭的法宝还有些陌生。

　　她突然想起一种情况，“阿黎，或许是圭简就在这附近？”圭简是她另外一个法宝，用于书写符篆，三样法宝乃天地所赐予，只是她剥落神骨跌落凡间时就遗失了。

　　涂山黎也拿不准这些法宝的反应，他原本也有一把法剑，名曰‘长虹’，很可惜，他到现在也没记起来这把剑被他放哪去了，但是，这四样法宝之间可以互相感应，“有可能，不妨去看看。”

　　说走就走。一人拿着一个法宝，往城中央的永宁湖走去，只见两个法宝越靠近，光闪的越快，直到走进永宁湖前那一片海岸集市时，三皇帝钟和玄雷法印的微光长亮不止，不再闪烁。

　　难道圭简在小贩所卖之物里？

　　林乘月和涂山黎于是，便像个刚来此处的游客一般，开始沿着集市闲逛起来。

　　集市上海产品特别多，有咸鱼干，蛤蜊干，还有新鲜的烤生蚝，烤牡蛎，小虾米，最有意思的是，一位头上缀满珍珠，身上挂满了扇贝的姑娘叫卖着炉子上正在烤的扇贝，“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新鲜出海的扇贝，加上人族进口的蒜蓉辣椒，咸香鲜辣了啊，一贝子两个，实惠又好吃……”

　　还真有来游玩的旅客找她买。看她生意好，隔壁卖海草的大叔不乐意了，在那揭她的短，“你一个扇贝精还来卖同类？你真是太残忍了！”说完，吓到了那个本来要购买的白鹿，那白鹿化作人形也是纯真可爱的，两只眼睛忽闪忽闪，怯怯地缩回了交钱的手，弱弱的问：“姐姐，你这扇贝不是妖吧？”

　　她笑意盈盈温柔地说道，“当然不是，若是我把有了神智的同类烤了，那城中卫律司怎么没把我关起来？所以啊，小鹿，别听那只臭虾乱说。姐姐看你第一次吃这个烤扇贝，多送你两个吧。”
　　小鹿一听，高兴坏了，连声道谢。而后接了扇贝，开开心心地吃去了。

　　人走后，扇贝精恶狠狠地向虾大叔啐了一口，“你个卖身卖不出去的臭虾，别嫉妒你奶奶我了。”
　　虾大叔气呼呼的，又无话可说，虾须都被气出来了。

　　林乘月忍不住笑出声，和涂山黎咬耳朵，“这些小妖精太可爱了。”涂山黎笑着低头看她，眼里都是她的身影，青年突然靠近她，狐族特有的气质，让她情不自禁地沉入他深邃温柔的双眸，富有磁性地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阿月，那我要当你心中最可爱的那一个。”

　　林乘月忍不住捂脸，这狐狸，真的越来越‘放肆’了，她现在突然能体会凡间商纣王对着妲己是什么感觉了。

　　涂山黎却好像能读懂她的心一样，笑着问，“妲己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涂山的，不过她是城主那一支的偏脉，早年间就分出去独立了。”

　　林乘月娇嗔地瞪他一眼，“你又知道我想问什么？”

　　涂山黎笑眯眯地凑近，轻声道，“我不是你最可爱的小狐狸吗，当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神女大人。”

　　林乘月不理他胡乱使用狐族特技，“走了走了，别杵在这。”

　　涂山黎看她有些慌乱的脚步，站在原地笑出声，才慢慢悠悠跟了上去。

　　走到集市末尾处，发现有个神情颓废，衣衫褴褛的小贩坐在地上，认真耐心地擦拭面前正在摊子上晾晒的鲛珠。鲛珠色泽光亮，质量上乘，可小贩却无人问津，甚至走过的行人还会避开他的摊位，而他这个摊位则远离集市中心，几乎除了阳光，什么也没有。

　　林乘月对鲛珠兴趣挺大的，鲛珠药用价值极高，质量好的鲛珠更是百年难遇，所以，她想买一些回去。于是，她走过去，正要靠近那人，却被旁边监兵族的卖茶水小贩拦住了。

　　那小贩修为底下，化形还不到家，头上顶着两只尖尖的耳朵，好心提醒他们，“二位客官，那人不是贩卖鲛珠的，他只是想给鲛珠晒太阳。而且，”他看了那男人一眼，凑近他们俩，小声说道，“他修为很高，很恐怖的，你们想活命就千万不要过去，他不是一般的妖能对付的。”

　　倒是个热心肠的小妖。林乘月和涂山黎谢过他，便打算放弃，反正鲛珠虽然难得，但也不好夺人所爱。

　　于是，二人掠过那个奇怪的男子，往永宁湖走去。走到湖边，玄雷法印和三皇帝钟亮光更甚，林乘月怕引人注目，便施了法，罩在两个法器上，外人看不见罩子内部白光刺眼的情况。

　　法器的反应如此强烈，那说明，圭简就在湖底。

　　可是，要想进入妖族的湖海里，必须要用鲛珠避水，否则，哪怕是仙神，也无法在水里待太长时间。

　　林乘月和涂山黎商量了一下，还是打算去问问那个神秘人。那人的修为虽然高，但他们二人修为也并不弱。

　　二人便一同往回走，和监兵小哥还打了声招呼，然后当着那个监兵小贩的面，笑着问那人，“阁下，请问你的鲛珠是否售卖？出价多少？”

　　监兵小哥吓得货物都不要了，一个闪身就躲到他们对面老远的地方去，生怕惹恼了那人自己被殃及池鱼。

　　涂山黎在她身后，见监兵小哥的行为，不免担忧，于是偷偷准备好天雷诀，以防万一。

　　那人脾气倒是没有监兵小哥说的那么恐怖，听到有人问他，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淡淡地回答，“不卖。”

　　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林乘月倒也不生气，和涂山黎一起去集市上再逛一下，看看有没有另外一家卖鲛珠的。

　　很遗憾，二人来来回回转悠了半天，都没发现第二家卖鲛珠的，就好像鲛珠这个物品被垄断了一样。

　　监兵小哥见没有打斗发生，便悠悠哉哉地走回来了，嘴里还在磕着不知从哪顺来的瓜子，见他们俩跑了好几趟，嘿嘿笑道，“二位客官可是在找卖鲛珠的店？”

　　二人点头，“小哥可是知道哪里有得卖？我们需要下湖底找些东西，不得不用鲛珠。”林乘月无奈地说。

　　监兵小哥手指向另一个方向，“那边有一队鲛人组成的海底打捞队，专门做海底打捞的生意，如果二位需要，不妨去问问。”

　　林乘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四五个鲛人，一半人身一半鱼尾，正摊在大礁石上晒太阳。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监兵小哥的好意，“多谢小哥指点，但是我们要搜寻之物，其他人无法取得，必须亲自去拿。”

　　监兵小哥一听，耸耸肩膀，也不甚在意，“没事儿。那祝二位客官好运。”

　　说完，到一旁吃东西去了。

　　林乘月便想着，要不就跨城去永安海找找看。涂山黎：“也行，那我们现在出发吧。”危机突然降临，那个神秘男子骤然对林乘月出手。

　　涂山黎防范得当，立刻把攻击拦下，转身和他打了起来。监兵小哥见状，吓得草草把东西收了，抱着午饭跑回了远处树下。

　　林乘月见状，立刻在周围布下防护阵，免得误伤百姓。

　　阵内，二人短短几分钟内就交了上百次手，可见这名神秘男子的修为和身手与涂山黎不相上下。
　　涂山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更加不敢轻敌。林乘月跑到监兵小哥那里，打探关于这个神秘男人的事情。

　　监兵小哥喝了一口水，用力把嘴里的午饭吞进去，砸吧砸吧嘴后，才缓缓道出男人的身份。

　　“这人就是现在的妖界之主，也是现任的龙王，溪云城城主，穆桓漳。他是上古神龙穆氏冰夷青龙的后代。”

　　“但在五百多年前，他把自己妻子，据说是姓江的鲛人一族灭了。而后却后悔了。从此以后，不允许其他人使用鲛珠，甚至从别人嘴里听到鲛珠就会生气。你说这人奇怪吧？”

　　林乘月听的认真，时不时点点头。笑了一下，“是挺奇怪的。”

　　监兵小哥好久没和人讲过这些传奇故事了，见听众如此专心，便忍不住声情并茂地继续往下讲。
　　“众所周知啊，鲛珠寄存了鲛人的一缕魂魄，这也是能炼丹入药的原因。而鲛珠里的魂魄若是得到法宝的养护和灵力的滋润，便能重新聚拢魂魄重生而来，只是需要长久的时间，可能要个千八百年吧。

　　穆城主是龙嘛，半神，他摆上来的鲛珠里有他妻子族人的魂魄，所以他用自己的神力和灵力去滋养它们，希望他们能早日复生。龙的神力不必正统神仙弱，你看那鲛珠里魂魄，不过三百年的样子，几乎都能重聚了。

　　但是，龙是靠血脉传承的，龙王的血脉天生比其他龙要高贵，灵力和神力都是最强的。龙王的子嗣都会比父辈强，龙王没有子嗣的话，这一代最强的还是他。这也是龙族为到现在都无法选新一任帝王的原因。诶，也是我们妖界四城常年无主的原因之一。”

　　监兵小哥喝了一口茶，舒服地喟叹出声，“哦对了，他呀，是个疯子，他妻子去世多年，尸身还在冰棺里放着呢。这事儿，溪云城的人都知道。不对，可以说，四城的人都知道的七七八八。”

　　林乘月听完关于穆桓漳的逸闻趣事后，茅塞顿开，她立刻在周身打开防护阵法，玄雷法印变大，拖着她向半空中打的难舍难分的二人而去。

　　林乘月御着法印停到到他们两人之间，涂山黎立刻闪到她身前，挡住穆桓漳突然的攻击，“穆城主，我们聊聊，桃木纳魂，最是滋阴补魂，我手里的三皇帝钟就是存放魂魄滋养魂魄最好的地方，只要你愿意借我鲛珠，我可以在短期内助你修补你亡妻的魂魄。”

　　穆桓漳的剑硬生生停在涂山黎的眉心中间，他终究还是心动了。亡妻的死一直是他的心病，也是他百年来无法忘记的痛苦和悔恨。

　　他收了剑，站定，眸色漆黑，神色平静，但林乘月有却察觉出他平静之下不为人知的颤抖和疯狂。“你所说的，当真？”

　　林乘月从涂山黎身后走出来，自信无比，“当然，你若不信我，我可以给你演示一番。”

　　穆桓漳定在那里，思考了半晌，神情略微有些变化，“好，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姑娘用我做实验了。”说着，施法将自己的一魂一魄割裂出来，他忍着口中的腥甜，将魂魄用灵力球包裹起来，递给林乘月。

　　林乘月接过去的那一刹那，他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强忍身体里传来的剧烈的撕裂之痛。
　　林乘月佩服地看他一眼，“是个狠人。”魂魄受伤是非常疼的，轻伤头晕目眩，重伤疼痛昏迷。
　　穆桓漳他居然活生生地从自己体内割裂分离出一魂一魄。实乃狠人！不，狠龙！

　　涂山黎哪怕看不惯他，但这举动的确也让他“敬佩”，“的确，是个狠龙啊。”

　　于是，三人从半空中消失，被穆桓漳带到他的洞穴中。

　　穆桓漳到了他的洞穴后，一下子没了力气，倒在地上，灵力恢复得也极其缓慢。林乘月感觉得出来，妖界也受到魔界的污染了。

　　涂山黎始终守在林乘月身边，不过看穆桓漳呼吸急促，看着快晕过去的样子，叹了口气，把他扶起来，放到最近的小踏上。

　　穆桓漳不愿意，喘着粗气，虚弱地命令他，“把我放到床上。”涂山黎看了一眼他，翻了个白眼，还是依他的话，把他送到了屏风后的巨床上。

　　林乘月不得不跟过去。

　　巨床占了整个洞穴的三分之一，床头还有摆放着一颗明亮的鲛珠，被龙涎制成的保护罩罩起来。想来，这必定是他妻子留下的。

　　穆桓漳靠在软枕上，握紧鲛珠，感觉魂魄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缓解，他缓缓道，“多谢涂山道长，两位可以开始了。”

　　涂山黎猛然被点名，还诧异穆桓漳如何知道他的姓氏，转念一想，妖的气息明显，自己九尾天狐的身份根本隐藏不了，而四城中又九尾天狐的，除了涂山氏还有谁？

　　这么一想，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