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灵》凌墨凉

49、水陵秘境十

　　城主府里，曼可晔听完那两个青年人的禀告，知事已办成，挥手让他们退下。烛火盈盈，头上的抹额散发着淡淡微光，她如同少女一般清甜地笑起来，眼中深情脉脉，看向“樊林”，“林越，我帮你报仇了。”

　　樊林，字林越。他是普通百姓出身，直到认识她后才有了字，明明是个中原本土人，却连字号这些事情还是曼可晔帮他打理的。

　　“樊林”对她笑了，而后淡淡消失了。曼可晔双眸变得清醒，她站在窗前，看着月亮，月光清透干净，“月神，林越回家的路太暗了，你可以帮他照亮吗？”

　　宋昱明必死无疑，曼可晔看着他长大，对他很了解。他性子耿直，本性良善，爱憎分明，若是他知道了杀害他父母的人是曼可晔，他和曼珠华之间的关系自然就破裂了，他无颜面对已逝的父母，但又不可能责怪和伤害爱人。最可能的事情就是自杀向父母谢罪，至于方法，她相信，宋昱明会选择和他父母一样的死法。

　　五人各回各家，曼珠华哪怕对宋昱明担忧不已，毕竟还未正式出阁，还是住在城主府中，离别时，对他病情千叮咛万嘱咐，对小厮也敲打了无数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宋昱明一直是孝子，父母去世多年，他不是没有过想要查清事情真相的想法，但每次查到半途都会被人打断，真相在他眼前如迷雾一般，朦朦胧胧，始终探不到边。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真相，反而没有那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躺在床上，看着月光从未关紧的窗棂倾泻而出，月华如水，清冷孤高，他从来没觉得撩人月色如此灼热，将爱人与家人摆在他的对立面，让他进退维谷，抉择两难。

　　沉默了许久，服侍的小厮丫鬟见屋内无声音，渐渐都睡着了，他拿出贴身放着的新药方，指尖摩挲纸张，沉默不语，看了许久，下定决心般长叹了一口气，闭目躺下。

　　离花朝节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了，他已决心离开，就要在这一个月内安排好剩下的事情，尤其……是珠华。他只祈愿珠华得知真相后不要怨怼任何人，能够好好地，开心地活下去。

　　冤冤相报何时了，宋家和曼可晔之间的仇怨，就在他这里终止吧。

　　三月初三花朝节是从中原传来的，与水陵城的习俗融合改变，渐渐成了水陵独具特色的民俗节日。

　　当日，所有姑娘都会换上与百花有关的衣服，辅以花香熏衣，然后祭花神、赏百花，有条件的大户人家还会举办百花宴，以花为食，喝花茶，吃花饼。之后不论世家大族的姑娘还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都会在水陵城浣沙溪边扑蝶，男子们则在溪流对岸吟诗作画，所以，众所周知，花朝节也是水陵城的一种特色“相亲节”。

　　互相有情的少男少女们会在浣溪沙边以花做信，或是投花传情。每年这个节过后都有不少人定亲成婚。

　　原本，这一日也是宋昱明打算向曼珠华求亲的日子。但是，连喝多日的药后，他早已虚火旺盛，肺部咳血，自知时日无多。

　　曼可晔在城主府的议事厅里，面前跪着一个紫衣劲装的女子，她没有看紫衣女子，厅门大开，穿堂风呼啸而来，透过厅门，樊林穿着盔甲，左手夹着头盔，右手持剑，笑吟吟地向她走来。
　　“阿晔，我回来了。”

　　再一睁眼，人又消失了，曼可晔垂眸，声音冷漠，“动手。”

　　紫晴也就是紫衣女子，应声，“是。”随即，立刻退了出去。

　　今日是花朝节，也是十五年前，樊林的忌日。既然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就都在今日，做个了断。宋昱明，她留的够久了。

　　今日水陵城几条主街都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路上的姑娘们都盛装打扮，各色的鲜花作为饰品或戴在头上，或挂在身上，脸上的笑意涟涟，连摆摊的女商贩都穿上了花衣。一时间，姹紫嫣红，百花齐放。

　　曼珠华身着一身以梨花为题的白衣，头上带着一株刚摘下的梨花，头发挽起一半，梳了个简易的随云髻，这种打扮是即将出阁女子常用的打扮，只是寻常女子最爱用金饰来装点，但曼珠华却更喜欢用银饰来修饰。

　　白衣翩然，头上梨花盛放，今日的曼珠华如梨花仙子一般，清贵出尘，优雅淡然，眉目间又隐了一丝妖娆，让她更显容颜殊绝。

　　她身旁宋昱明也是一身月白长袍，头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腰上挂着一副玉佩，上头两只喜鹊栩栩如生，好像在报喜似的，是典型的“喜上眉梢”样式，昭示主人即将到来的大好日子。

　　他的脸色也红润如常，真的恢复健康了一般。他们二人亲密依偎，在街上悠然漫步。百姓们热热闹闹的，抬着三月花神戈小娥的神像游街，身后还有女子扮作戈小娥的形象，向众人撒花瓣，以表示花神对百姓们的美好祝福。

　　花神经过二人身边时，周边的姑娘小姐们都纷纷去接花神洒落的梨花花瓣，曼珠华心心血来潮，也想去接，于是就着宋昱明的肩膀，跳起来接了一大捧花瓣。

　　宋昱明无奈地扶额，本想说几句打趣她的话，又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忽地止住了脱口而出的话语，只饱含爱意又夹杂着不舍看着她玩闹。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涂山黎和林乘月也出门玩闹了一番，扑蝴蝶的活动快要到了，这个活动演变至今日，早就不局限在浣溪沙边了，百姓们等祭过花神后，随时随地都可扑蝴蝶。

　　街上有些闹腾了起来，甚至到达了一个混乱的地步，城主府的侍卫们不停地维护秩序，生怕被浑水摸鱼的人进了这里，引发事故。

　　紫晴带着一众杀手脚步轻盈，在众人沉浸在捕蝴蝶之中，毫无察觉时，趁乱御剑飞了过去。

　　而后，街道上的百姓被侍卫们安抚下来，秩序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