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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金山上,晨露晶莹剔透地滚落土里,林间闭合的嫩叶开始舒展,枝头的鸟儿展翅开始忙碌的一天。
      黄熙在睡梦里觉得鼻子凉凉的,痒痒的,抬手揉了揉,放下时不知碰到了个什么东西,只听“骨碌碌”一阵,接着“啪!”一声,是陶罐碎裂的声响。

      日头升高了些,远远看去,金山山如其名。
      山中有一人拍马疾驰,马蹄踏着晨露、嫩草和昨夜掉落的花,一路疾行至凉亭十步外,带着怒气,翻身下马,边走边嚷道:“黄青陆!你竟然真躲在这里吃酒!给我起来!”
      “嗯?”黄熙抬手挡了照在脸上的阳光,在竹榻上侧了侧身,并未睁眼,只说:“既知我姓名,又何敢胆大包天扰本将军清梦。”
      “扰你清梦?”那人气的横眉倒竖,伸手拽着黄熙的衣领迫使他坐起来,“你现在回了都城,再不是你那一言堂的军营!刚领完赏你就称病不朝,我听你府上的人说你日日饮酒,倒是好不快活,你就不怕被那些言官们知道了告你的状!”
      黄熙勉强睁了一只眼,吊着眉梢仔细看了看,复又歪倒在竹榻上,懒洋洋地说:“原来是子昂啊,几年不见,子昂愈发的玉树临风了。”
      梁靖不吃他这一套,铁了心的要好好“整理”一番眼前人,大声呵斥:“快起来同我回去!”
      黄熙也不吃他这一套,懒懒散散地嘟囔:“子昂啊,春日正好,让我再睡一会。那些言官要说什么便随他们说去,我有军功在身,还怕他们不成。”
      梁靖气的话都不愿多说,转身从马背上取了装醒酒汤的竹筒,打开试了试,一路疾行只剩余温,接着扬手泼了黄熙一脸,趁着他愣神的空档,又去拽他胳膊。
      “嘶—”黄熙一把抓住梁靖拉自己的手。
      常年提枪握剑人的手劲自是与别人不同的,梁靖被吓了一跳,连忙松手,瞧着他脸上痛苦的神色,蹲下小声问:“有伤?”
      黄熙也不生气,缓过来后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醒酒汤,抬眼笑着说:“子昂怎地这般鲁莽,我在外面可以一直都听人说你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梁靖内疚,垂了头,“是是是,我鲁莽了,可我不知你有伤在身。”说着便抬手扒拉黄熙衣领,“让我看看伤处,方才我手上没个轻重的,别扯到了伤口。”
      黄熙连忙挡了他的手,“无妨,只是肩上的小伤而已。子昂莫要担心。”
      “真的吗,那便好,那便好。”梁靖反应 过来也觉得直接扒衣服不妥,收了手。眼看黄熙慢慢活动了一下肩膀,神色如常,多少也放心了些。可转念一想,这人身上有伤还日日饮酒,又“嚯”一下站起来,刚要张口突然眼前一黑,幸好黄熙反应快,扶着他的手让他在竹榻上坐下。
      黄熙:“子昂学富五车,怎不知蹲着时要慢慢起身。”
      那竹榻简易,平时也只容得下一个人或坐或靠,这会让梁靖坐了,黄熙便只好站在一边,护着自己受伤的肩膀伸了个懒腰,猛吸两口山间清爽的空气。
      梁靖虽是书生,可到底也是年轻人,弹指间缓过神来,一抬眼就看见黄熙衣袍不整一脸懒怠,又见脚边酒壶的碎片和散落的酒壶,来时那口气去而复返,张口便开始说教:“黄青陆,饮酒不利伤病这便是黄口小儿都知道的道理,你不光日日饮酒,还通宵达旦!还宿在这山林里!还不带随行侍卫!你这,这成何体统!”
      黄熙浑不在意,边顺着梁靖的话点头边在酒壶间翻找,找到昨夜剩的小半壶,一仰头,倒进嘴里。
      梁靖气的身手便夺,可碍着黄熙身上有伤又不敢真用力,便让黄熙轻松地躲开了。
      黄熙:“我口渴嘛,你把醒酒汤泼了我一脸,这里再没有别的喝的了”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梁靖也不想与他再多费口舌,沉了口气,又说:“那便同我回去吧,梳洗一番,叫大夫看看你的伤口。”
      黄熙四处打量一圈,“子昂一早来寻我已是辛苦,我们有两个人但只有一匹马,你先回去吧,我自步行回去就好。”
      梁靖发现了,跟黄熙这种人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于是硬拽着他没受伤的胳膊往马匹那边走,随后从马鞍侧面的皮兜里拿出一件斗篷,以眼神示意。
      黄熙不解,但看着子昂表情甚是凶恶,不敢多嘴乖乖给自己披上。
      梁靖翻身上马,低头看着黄熙说:“这是你将军府上的马,身量足够你我二人同骑。进城后你把兜帽戴上,可别让人认出来。不然你因病告假却一身酒气,任圣上多疼爱你也是要加以斥责的。”说罢朝黄熙伸手。
      黄熙不愿披着劳什子的斗篷,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更不认为圣上的斥责能让他少块肉。可背着光的梁靖让人看不清表情,黄熙咂咂嘴,抹一把脸,听话地上了马。

      梁靖担心他夜里吃了酒,晨起又吹了凉风会头疼,不敢让马跑的太快,黄熙就没骨头一样地自他身后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年不见,子昂比小时候更像书院里的先生了,严厉的很。明明比我小三岁,以前还总叫我青陆哥,怎的现在都连名带姓的喊我了。”
      梁靖心里的火气还在,没好气地回他:“为兄长便也要有个兄长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跟城里那些纨绔子弟有什么分别,叫我如何对你和颜悦色?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言官们的嘴,你在外征战数年,凭着刀枪血泪才换来这一切,朝中各人分门立派,最是忌惮你这种有军功又与圣上亲厚的人,他们若是沆瀣一气非要给你扣些个罪名在身上,便是圣上有心回护你也不好找理由。这又不是在你的军营里,朝中文武百官,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呐!”
      这两年在外,黄熙见了太久的生杀掠夺,乍一听好友絮絮叨叨的埋怨,甚至窝心,舔舔嘴,“子昂莫要担心,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与圣上商议过的。”
      “什么?”梁靖手里缰绳一紧,战马立刻止步,侧身回头看着黄熙。
      黄熙伸手扳正梁靖身子,继续把下巴搭载他肩上,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继续前行,这才慢吞吞地说:“子昂可莫要透露给他人知晓。你可知我是从哪回的都城?”
      梁靖:“举国皆知,黄将军在望城边境大挫敌军百里,生擒主帅、副将,夺战马粮草无数是以回朝受封。”
      “嗯。”黄熙迎着朝阳,闭着眼享受好友的称赞,接着说:“大军是从望城走的。可在那之前,我还率八百精锐驰援叶城。叶城本也是易守难攻之地,可那敌军的副将借河道偷袭,像是拿了城外军队的布防图一般如入无人之境。幸好我早安插了人手在叶城,城内将士又拼死抵抗。可敌军不知从哪得了我出发驰援的消息,竟在我赶到之前立刻撤兵。”
      梁靖:“你怀疑有人通敌?”
      黄熙:“原本我以为是城内有怕死之人,可我在叶城暗查了三五天,一无所获。为了不让他人疑心,我上书率亲随先行,一路又遭遇数次劫杀,随后一次便是都城百里外的项山。”
      梁靖听着都胆战心惊,仿佛闻到了一丝血腥味,拉缰绳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些,黄熙垂眼看到他青筋崩起的手背,双腿再夹马腹,让马不至于停下。
      梁靖:“那你肩上的伤就是……”
      黄熙:“唔,不过我是故意的。陛下心慈,我身上带着伤,便能少去许多唇舌。”
      梁靖这次是真的勒了缰绳,待马停了步子,侧过身厉声说道:“黄青陆!你怎好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竟然还能故意让自己受伤,就为了免去一番唇舌!若是你拿捏不准圣上的心意,大可以回来后同我商议,再不济还能找太子殿下商议,何必去受这番罪!”
      黄熙企图用嬉皮笑脸蒙混过去,“我领军这几年,受伤如同家常便饭,更何况是我故意为之,不伤筋不动骨,也就哄哄陛下,吓唬吓唬你们这些文人。子昂莫要为我担心。”
      梁靖气的不愿理他,转过头专心骑马。没走几步,突然身子一僵,歪着头小声问:“朝堂上势力纷纭,你认为是……三皇子?”
      黄熙闭着眼咧嘴笑起来,“知我者,子昂也。”
      梁靖:“都说陛下身体每况愈下,不日即将传位太子,你我自幼同太子交好,我人微言轻,可你却是陛下都称赞的战神,有你一日,三皇子便不可能取代太子,那你现在不是很危险?”
      黄熙在梁靖肩头咂咂嘴,“也不算吧,我这不整日目无法纪,等人告我状么。到时候子昂替我求情的时候可要演的真一些。”
      梁靖从侧门送了黄熙回到将军府,亲眼见大夫重新给他的伤口上药包扎,又见了他身上那些常人无法想像的伤疤,一会问他军营里的生活,一会劝他爱惜身体,絮絮叨叨直到吃完午饭才离开。

      过了几天,黄熙黄将军在酒楼吃醉了酒当街闹事,夜里巡街的都城卫花了大力气才把人送回将军府,隔□□堂上有人参黄熙仗着打了几场胜仗恃宠而骄,圣上不忍重罚,责令他在家闭门思过一月,期间不许饮酒。
      本来门庭若市的将军府一夕之间便门可罗雀,只有梁靖,隔一两天总会跑来一趟。有时送些补身体的药膳方子叮嘱厨房每日换着做给他们将军吃;有时又寻来些书册,有话本有兵法,还有讲各地风土物志的;还有时候干脆买一些外面酒楼里的菜,这时候黄熙就会从地窖抱一坛酒出来邀梁靖对饮。
      梁靖神情严肃:“圣上可不准你在思过期间饮酒。”
      黄熙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嬉皮笑脸的说:“这是在我府中,从里到外都是我的人,只要子昂你不同外人说起,谁又知道我在家吃酒了呢?”说着倒出两碗。
      梁靖:“我每日来此不止是想看顾你一二,还想着你能够谨言慎行,圣人曰‘宠必有辱,荣必有患。’你与圣上要做的大事我不过问,但你也该谨慎小心些才好,我……”
      梁靖还没说完便被黄熙抬手打断。
      黄熙:“子昂与我该有三四年未曾共饮过了吧,今日你来的巧,这是我从边陲小镇的一个农户家带回来的自家酿的粮食酒,虽入口辛辣,但入腹后即刻便发散至全身,甚是通透。虽比不上都城中那些个好酒,但这代表着百姓们的辛劳了一年的结果,也带着他们对来年的期望。今日是我父亲的忌日,若他泉下有知,得知边陲的百姓如今虽不富庶但年年都有余粮,也该是欣慰的吧。”说着端起酒碗将这第一碗酒泼洒在地上。
      梁靖在心里算算日子,发觉自己竟忘了今日是黄老将军的忌日,当即闭口不言,也随着黄熙将第一碗酒洒到地上,以告慰老将军在天之灵。
      当夜两人说了无数的话,喝了不知道多少酒,直至天边渐白,黄熙打发人去朝中替梁靖告假。

      待到黄熙思过的这一月结束,他便又恢复了散漫浪荡的样子,时不时就以西郊练兵为由,三五天不上朝,更传言他在军营里与众将士时常饮酒。圣上念他年幼时父母兄长乃至叔舅都为国捐躯,两家人都只剩他一个,总是不忍苛责。朝中武官多数受过黄老将军或教导或提拔,念及恩情偶尔还替黄熙说几句,可言官眼里总是容不得一点沙,隔三差五就要在朝堂上告他一状。
      这些梁靖都偷偷告诉过黄熙,可黄熙依旧我行我素,拉着梁靖在西郊大营与将官们谈笑,说起二人年幼时的趣事,又说梁靖年纪轻轻便一副书院里夫子的派头,再过些年怕是要与今日告他状的那些言官们一样,留着山羊胡摇头晃脑见谁都要说教一番。还说在这熙熙攘攘的都城里,他黄青陆唯与梁子昂是交心之人,是身家性命都可以托付的人。

      2
      西南多山,山中常藏有匪徒,三五不时地几伙匪徒聚在一起成了有规模的帮派便让属地的当官者为难,年年剿匪但总也剿不完。黄熙在都城折腾了不少时日,眼看圣上压力越来越大,他便“贴心”的自请去西南剿匪。
      武将出征往往需要跟一位“督军”随行,西南山高路险,又多蚊虫瘴气,还蛰伏着有不臣之心的异族人。圣上端坐龙椅,问谁人愿随黄将军一同出征,为百姓解难,高台下黑压压一片乌纱帽攒动,片刻后才有人从最远处朗声说:“臣愿与黄将军一同前往!”
      黄熙低着头咧嘴一笑,心说,还是子昂最好。

      二人带着亲随一路轻装简从,到了西南之地,先是拜见了守城将领,后又去军营与众将士痛饮了三日烈酒。
      于是梁靖第一日便同黄熙大吵一架。
      他认为,既领了圣上的旨,二人到达后就应该速速整军,拟定策略,剿匪为民除害,而不是先与那守城将领吃酒诉往事,再与军营将士吃酒,简直白白耽误了时日。
      黄熙自小就被父亲叔父们带着混迹在军营,他明白这些当兵的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可梁靖不一样。那是自小就被誉为神童,在书院里日日被先生夸奖长在温室里的翩翩君子,虽然现在处处都被家中大哥压住一头,可以他的才学,总会有别人压不住他的时候。
      这两处截然不同的人,黄熙都懂,所以他不强求梁靖能理解,只是吩咐身边的人看顾好梁大人便自顾自地去与将士们痛饮。

      三日痛饮,三日布防,黄熙带着守城兵进山直取山匪主寨,大胜而归。
      归来后大家简单的庆祝了下,又花几日制订了新的计划,黄熙再次带人进山。
      梁靖在练兵场上看着随行人清点他们上次剿匪所获的财物、粮草,想着换了几次人都剿不灭的山匪。忍不住劝自己,或许青陆能在军中受人拥戴除了用兵如神,也自有他的办法,或许他不应过多干预。
      剿匪大军屡战屡胜,只不过月余,便打的几伙山匪逃的逃散的散,平日里听见个“黄”字都要抖上一抖。军中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到后来甚至有山匪下山投军。
      梁靖再也不管黄熙与将士们吃酒的事,但总要在他身边耳提面命地让他注意身体少吃些,引得一众将士总开玩笑说梁大人此番不像督军,倒像是替都城里哪家娘子专门来看管黄将军的。
      黄熙酒劲上头一把搂住梁靖,端着酒碗对众人说:“我看那都城女子,温婉娇美,或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却都不如我家子昂。子昂最是与我交心,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娶妻有什么意思,既不能与我痛快吃酒,又不能与我谈论兵法,娶来像尊菩萨一样摆在家里,实在无趣。”
      梁靖知他头脑不清醒,争辩也无用,躲了他铁钳一般的胳膊躲到别处。却听守城的将军说:“青陆还小,还不懂娶妻的妙处。待你哪日遇见位投缘的小姐,便知道啦。啧啧,到时候恨不能两只眼都长在他身上,凭她怎样你都只觉得好。”
      话音未落,身边又有人起哄道:“我们黄将军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娶妻定是不愁,都城里肯定有数不清的女子倾慕,八成是挑花了眼啊。”说着众人大笑起来。
      后又不知喝了多少酒,也没人管什么主将副将,除了巡营当值的几乎没一个还清醒,谁也不知道黄熙什么时候离开了众人,跌跌撞撞地摸进了梁靖的营帐。
      梁靖虽不精通武艺,但也学过射御拳脚,被惊醒后立刻翻身下床摸到了佩剑,还未拔剑,手腕便被握住,紧接着一股酒气熏得他直皱眉。
      梁靖不悦,“青陆吃多了酒,走错营帐了。”
      黄熙夺了他手里的佩剑随手一扔,拉着他坐到床上,说:“没走错,我就是来找你的。子昂我问你,你可也觉得娶妻是件好事?”
      梁靖被他气笑了,觉得他今晚格外孩子气,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自古男子娶妻,女子出嫁,乃人伦纲常。”
      黄熙:“你不要跟我讲书本上那些,我就问你,抛开一切不谈,你是愿与我一道看天下山川,共逍遥同饮酒,还是愿回那四方端正的都城,娶妻生子?”
      黄熙的手还紧紧地钳着梁靖方才欲拔剑的手腕,或许是吃了太多酒,他掌心火热,隔着薄薄的寝衣炙烤着梁靖。
      梁靖低头去拂他的手,奈何被钳的更紧。再抬头,黄熙双眼澄澈,带着帐外火把亦掩盖不住的光芒,若不是他身上的酒气像是从酒坛子里捞出来一般,没人会相信这是个喝多的人。可这种如小儿玩闹般的玩笑话,也只有喝多的人才能问出来。
      梁靖:“我……那青陆是如何想的?”
      黄熙:“我自然是愿意与你一道的!自我父亲去世,那些拜高踩低的世家门阀就看不上我,圣上让我入宫念书也只有你和太子肯与我说话,我犯了错也只有你和太子肯为我求情。我称病不朝,只有你怕我惹人非议,我闭门思过,也只有你肯来看我。朝堂上那些人得以安居,全靠我们这些武夫驰骋沙场,他们只看我是否得胜,是否带了金银粮草回来,只有你会关心我又多了几处伤。”
      梁靖听他小孩子撒娇般的一番言论,料定了他是这些年受了委屈无处发散,此时吃醉了酒身边有他这个一起长大的好友才如此全无顾忌。他虽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却也能从此次剿匪时受伤的士兵身上看到厮杀和血腥。想着青陆自十五岁便随军上了战场,虽战功赫赫,但终归是个没有父母疼爱的人。
      想到这梁靖心软起来,轻轻叹了口气,拂了黄熙额前的碎发,柔声哄他道:“我自然也是愿意的。只肖你不再这般日日吃酒,慎于持身,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黄熙听完喜形于色,可只是一瞬,眉眼便耷拉下来,他眼中映着帐外扑簌的火光,直勾勾地盯着梁靖,说:“不,子昂你不愿意。你心里有权势、名声,还有一直打压你的大哥和未曾施展的抱负。你是不愿与我走的。”说着,松开了一直握着梁靖手腕的手。
      “罢了,罢了。”黄熙闭了闭眼,晃晃悠悠地起身往帐外走,“子昂心怀天下,有治世之才。如今天下尚未安稳,若子昂能稳定民生,我能为国开疆拓土,也是极好的,对,也是极好的。”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黄熙才抱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
      昨夜半个军营的人都醉的不省人事,黄熙走出营帐,看着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大手一挥,今日修整一日。
      梁靖差人送了粥和醒酒汤给黄熙,黄熙看着那小随从捂着脑袋问:“我昨夜醉酒,没拽着别人比武吧?”
      小随从虽然是梁家的人,但与黄熙相处了快一个月,心里晓得他是不计较身份好相处的人,笑嘻嘻地反问:“黄将军不记得了?”
      黄熙:“我若是记得还问你作甚!”
      小随从:“将军是要与人切磋的,头一回被您身边的槐安拦下了,第二回被我们家梁大人拦下了,您还好不高兴呢。”
      黄熙喝着醒酒汤咂嘴,“哟,是嘛,你家梁大人准是又生我气了吧。”
      小随从接了醒酒汤的碗,笑着说:“我们家梁大人说您要是喝多了第二天准是什么都不记得,与您生气也是浪费时间。”
      黄熙:“哈哈哈,子昂豁达!通透!”

      此次剿匪所得财物由梁靖清点封箱,所俘和归降的山匪由黄熙整编,待回到都城在交由朝廷。
      此次大胜而归,黄熙、梁靖都得了封赏,只是封赏后第二日,黄熙便在西郊大营吐血昏迷。
      圣上钦点了御医为其诊治,结果是在西南山林里吸入了瘴气,又加之身上许多旧伤,未回都城时没有得到妥善治疗。
      消息传到宫里后,圣上说对不起已故的黄老将军,也是一病不起,朝中诸事皆交由太子定夺。
      太子去将军府探望了黄熙,见昔日好友身上纵横着许多伤疤,又一直昏迷不醒喂不进汤药,心疼不已,急的嘴上起了燎泡,命人将黄熙带回宫中调养。
      可不知怎的,五日后外面就传闻,说黄将军身体不行了,怕是熬不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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