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证据 ...
-
很快谢明知也就释然了，无论陛下的意图是什么，他只需将自己该做的都做到位即可。
不过也因为有宋眠的诘问在前，这些大臣们反倒是都噤了声，没有再说些什么。孟淮波心里仍是有些没底，但他知道这一步他既然跨出去了，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必须给咬死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内，有他爹，有孟家。
“只有这一张落卷，的确很难服众，但若是想要证明答卷所属，还是较为简单的。”
谢明知仿若完全沉浸在梳理此事中，从始至终都表现得格外严谨且条理清晰，“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验笔迹。”
“需要请陛下调取孟淮波那份在礼部存档的墨卷，两份墨卷放在一起，由学生和孟淮波现场重写一遍进行比对。”
“虽然按陛下所说，确实是存在谢某伪造笔迹的可能，但总要先确认考场上的那份答卷，确实是孟淮波本人所书吧。”
“方才孟淮波直言谢某妒其才华，如此信誓旦旦，想来应当是不惧这种查验的才是。”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孟淮波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得应承下来，因为如果他不接，在旁人眼中那就是心虚。
可对于孟淮波而言，接下也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因为文章根本就不是他写的，真的就这么当场重写，必定露馅，他一个纨绔，也不要指望他会模仿笔迹。
他连把字写好都分外艰难，哪里还能有功夫去学模仿别人的字？
“这……”一时之间，倒是将孟淮波给难住了，现下这种局面，已经不是他能解的。
“可笑，就凭你一面之词，就得让旁人自证，莫不是过于儿戏，若本官指认在场的学子都有作弊的嫌疑，那岂不是他们每个人都需要自证？”孟良站出来了，他知道他若继续放任下去，此事恐怕没法收场。
他果然不该对孟淮波报以太大的期待，废物终究是废物。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这烂摊子哪怕他再是不想不顾，也只能接着。
孟良心底的怒意，最终还是转嫁到樊进的身上，这在他看来，如此小事，若非樊进错漏百出，根本不至于变成现在这般。科举舞弊的过程上出了纰漏也就罢了，未曾想连斩草除根都不能办利落。
“举国上下落榜的学子何其多，若他们人人都称被换了答卷，莫不是要将所有的答卷都重新核查一遍？”
“臣认为此举不妥，日后必引得他人效仿。再者，若是查验笔迹之后发现是此人诬告，又当如何？”
孟良说完，引得朝臣们议论纷纷，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偏向自己儿子，但他言语中所表达的也不无道理。
尽管此番只是查验一人的答卷，但也等同于是为此开了先河，若不讨论出个章程来，一旦有先例在前，孟良所言将会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现实。
谢明知原本想开口辩驳，抬头却看到宋眠在同他使眼色，有些不明所以，欲言又止，思忖片刻，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良久，朝堂之上的议论声终于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到了宋眠的身上。
宋眠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孟良，语气依旧平静，似乎并未沾染上丝毫的情绪，“诬告之罪等同欺君，朕必当严惩不贷。不过方才孟卿所言朕也深有所感，既然是孟卿提出的，那孟卿觉得，应当如何？”
孟良没想到宋眠会又把问题抛到他这里，停顿片刻之后回道，“臣以为，若要让礼部调取答卷，除非这位学子能够拿出更加有力的证据，既然他出面指认的，那他便有责任提供相关证据加以证明。”
“若这位学子无法提供有力证据，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动机，说不定两者私下有仇怨，借此蓄意报复以败坏犬子的名声。”
“臣素来是帮理不帮亲，根据我大景律令，疑罪从无。”
不得不说，孟良真不愧是朝中老臣，三两句就扭转了殿中的形势。而孟淮波见状也安心几分，还得是他爹，果然有他爹在，这些都不是事！
谢明知如今连考场上的墨卷都已经拿出来了，孟良就不信他手里还能拿得出旁的证据来，而且还要是比这份墨卷更加有力的证据。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孟良早先便已经将谢明知的底细给查清楚了，此人父母双亡，孑然一身，身后就只有一个杭阳舒，但杭阳舒的学生何其多，想来是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顾得上他，还帮他收集证据的。科举舞弊的证据，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得出来的。
“好一个帮理不帮亲，有孟卿这样的肱股之臣，朕甚是欣慰，”宋眠冷笑，他倒是分外期待待会儿孟良也能这般，话锋一转，“谢明知，方才孟大人所言你可听清了？”
“学生听清了，”谢明知点点头，眼神坚定，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学生这里还有证据。”
话音刚落，就引得不少人侧目，毕竟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他还能拿得出其他的证据来。孟良更是轻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人竟还要继续下去，过于执拗可讨不到好。
此前孟良还颇有几分担心，现在看来，这人完全是愣头青，不足为惧。
谢明知并没有被这些质疑的目光所干扰，在万众瞩目下从袖中又拿出了几个信封，“启禀陛下，此乃春闱之后，谢某同恩师往来的书信，还请陛下过目。”
“春闱结束当日，学生便将考题及学生作答的内容全部凭记忆默出，想请恩师做些评价，却不想正巧成为证据，这些信件均是在贡院放榜前所书，署名后均有具体时日。”
信件被宫人呈到宋眠的手中，宋眠也颇感意外，没想到谢明知还有这一手，其实他早就做好其他准备，若谢明知这边没办法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就亲自出手。
杭阳舒对于宋眠而言，也是老熟人了，因此这些信件他一看便知是其亲笔所书，信中不乏对谢明知的溢美之词，最后更是下了必为前三甲的定论，这点宋眠也只能感慨，杭老的眼光还是毒。
宋眠专心看信，半晌没有出声，让底下的人心思浮动起来。
尤其是孟家旁系的，怕中途再生什么变数，纷纷站出来表态，也算是向孟家表忠心，在他们看来，就算谢明知再怎么折腾，都不会是孟家的对手。
“陛下，微臣认为这些信件并不能作为证据，既然是对方的恩师，那么不排除会存在合谋的可能性，根本无法判断这些书信是否是放榜前所写。”
“陛下，微臣附议，信件上的时日可以作假，完全可以是放榜之后再做誊抄的。”
“……”
因为之前有了孟良带头，这会儿朝中的言论几乎是一边倒，哪怕有其他想法的大臣，也不太好在此时站出来，这个时候表态就是和孟家作对，十有八九会被孟家记恨上。
他们可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前途，还是独善其身来得更好些。
见这情形，宋眠薄唇成线，微微勾起成弧，眸光森寒刺骨，“朕倒是不知，诸位爱卿平日里就是这样断案的？”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隐隐有些不安。而下方的那些大臣里，只有慕邵和荀辰等人心里清楚宋眠是真的动怒了。
没有得到宋眠的指示，所以慕邵和荀辰等人都没有站出来，静静的看着孟家的这些人肆意横跳，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等到陛下秋后算账，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仅凭几句话，诸位爱卿就能断定这些信件不能作为证据？”
“诸位爱卿可有看过信？”
大臣们闻言，脸色都不太好看，心底对于宋眠的话仍旧是不服气的，毕竟他们所说的也是事实，这些信件作为证据的可信度实在是太低，怨不得他们这么去说。
不过话说到这里，宋眠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孟靖在下面看着宋眠，有一瞬的恍惚，往日他只当宋眠不过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孽种，废物罢了，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像当年的兴帝。
可那又如何，这些小手段还能翻了天不成，孟靖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口气宛如在哄任性的孩童，“陛下可不能意气用事。”
宋眠并没有理会，他知道孟靖是故意拿话在刺他。
但他已经谋划了这么长的时间，岂是会被孟靖三言两语就打乱自己的所有安排。宋眠直直的迎上孟靖的目光，“意气用事的可不是朕。”
“孟将军可知，这位学子口中的恩师是何人？”
孟靖没想到宋眠会是这般反应，果然人都是会变的，他确实是有几分小看对方了，但是对于宋眠的这个问题，他确实答不上来的。
对于孟淮波的事情他是发现了几分不对劲，但也及时提醒孟良去收尾了，也正因为如此，他便再也没关注过后续。莫不是他这个蠢弟弟同他隐瞒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证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