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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身体不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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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眠此番将人都留在大殿之上也是存了几分私心,这些学子半数是自民间选拔而来,有他们在,孟家行事便会忌惮许多,毕竟这么多人,堵嘴不是那么容易的。
孟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杂,早就存了取而代之的心思,这几年留着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天命所归。宋眠只觉得可笑极了,他们这些人干着谋逆之事,却又不想背上谋逆的骂名。
不过倒也正是如此,才给了他几年喘息的时间,让他有了反击的机会。
殿中的学子们分别向左右两侧又靠了几分,而侍卫们则是快速的将大殿之上的这些学子们书写答卷的桌案全部挪开,腾出位置来。
在所有人的揣测中,方才离去的太监回来了,而他身后跟着的人,就是方才敲响登闻鼓的百姓。
来人一身白衫,长发如墨用竹簪束起,腰间坠着一只墨绿色的荷包,身上便再无其他多余的饰物,在一众朝臣和学子中显得些许寒酸,尤为醒目。
偏殿中的沈黎有些兴趣缺缺的摆弄着自己的药箱,在见到这人的时候瞬间就来了精神,因为这人就是阔别多日的谢明知。
沈黎挑了挑眉,不由得暗叹,她就知道,这人是必不会缺席的,只是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大殿之上,时机也是挑得刚刚好。
而认出谢明知的当然不只是沈黎,还有角落里的樊进。
樊进第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便在脑中飞速的回想着,终于有了一点微末的印象,但还不太确定。
此前他并没有见过谢明知本人,只是在安排刺杀时反复多看了几眼画像,所以对谢明知的眉眼分外熟悉,只不过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前前后后派了那么多人过去,都没能弄死他,这人属实命硬。
樊进此刻已经开始冒冷汗,谢明知没有死,那接下来倒霉的就该是他,本来这些事情他做得便不是非常隐秘,一查铁定是能查到他身上来的。
科举舞弊,如此重罪,他哪里承担的起?
“殿下何人?”宋眠淡淡的开口问询,同样也在打量着下方的谢明知,只一眼,他心中就已经是有数了。杭阳舒能够如此推崇此人,不无道理,至少这份处变不惊,足够令他另眼相待。
原本宋眠还打算在方才的那些学子中选个勉强能用的,但在见过谢明知之后,那些人便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谢明知虽是第一次入宫,但基本的礼节也是清楚的,依制行礼,然后回话,“草民谢明知,是江南书院学子,亦是今年春闱的考生。”
这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介绍身份来历的话,却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樊进这时也算是完全确认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当下腿一软,差点站不稳,他完了!
与樊进有着同样反应的,还有礼部尚书穆弘毅,以及另外两位担任了副考官的大人。樊进不过是礼部左侍郎,他做这些必然瞒不过同为考官的其他几人。
所以这几人也都是隐约知道此事的,但碍于孟家,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没出事自然无所谓,现在出这么大的岔子,他们的目光便也不约而同的落到了樊进的身上。
要知道一旦问责起来,不仅樊进跑不掉,他们必然也是会被连坐。
樊进不由自主的便想用眼神同孟良求助,谁知孟良压根就没有丝毫要理会他的意思,愈发心慌,这该如何是好,孟大人不会不管他了吧?
而周遭的学子们对于谢明知的出现,都感到很是震惊,想要悄悄同身边的人议论些什么,但是又顾及现在是殿前,只能作罢,目光依旧是不停的往谢明知的身上瞄。
作为同年的考生,他们对于谢明知的了解自然是比殿内的这些大臣们更多的,这时他们突然想起之前听到过的谢明知落榜的传闻,如今看来,传言竟是真的!
他们之前看到名单里没有谢明知的名讳,大多都认为谢明知并未下场参加这次的春闱,毕竟谢明知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在所有人心目中,他若没有考上,那必然只有没去考这一种可能。
“启禀皇上,微臣有事要奏。”嘶哑而有些轻颤的声音将所有人的似乎都拉了回来,而这个开口的人,是樊进。
这个时候开口,想做什么?
不知情的大臣们一脸迷惑,而知情的大臣们更是心慌得不行,生怕樊进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从而把他们也都给拉下水。
但现在樊进已经开口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
宋眠对此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会是孟良先开口,不过也罢,就看看他们又打算玩什么把戏,“准。”
樊进出列,虚浮的模样让人几乎以为他马上便要倒下,“还请陛下饶恕微臣殿前失仪,微臣有感身体不适,腹中剧痛难耐,还请陛下准许微臣先行告退。”
而他眉头紧皱,冷汗淋漓的模样倒也为他的说辞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可真不要脸,穆弘毅等人心中腹诽着,属实没想到樊进还能玩这么一出,这是见势不对打算跑路?
但沉下心来仔细一思索,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毕竟所有的事情还没捅出来,他们先避开,下去再另寻法子,要定罪可是要证据的,说不定还就脱罪了。
要知道如果没有证据,皇上就算知道有问题,也知道是他们做下的,也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给他们定罪,毕竟所有的判罚,都需要遵从大景的律令,而孟家为了保孟家的这位少爷,肯定也会出面。
没想到樊进这人,脑子转得还挺快的。
穆弘毅自以为已经看透了樊进的想法,也跟着站了出来,樊进跑他也跟着跑,想要一个人溜走,那可不行,这个时候留下来的人不就成靶子了吗?
“启禀皇上,微臣也有不适,许是年纪大了,头晕眼花,之前全凭一口气吊着,这会儿实在有些熬不住了,和您求个恩典。”穆弘毅也开始学着樊进装病。
另外两人一瞧见这阵仗,这是要撇下他们?
当即也不敢耽误的站了出来,加入装病的队伍。
“启禀皇上,微臣感染了风寒,头痛欲裂。”
“启禀皇上,微臣……微臣患有心疾,有些喘不上气,怕是需要立刻回家休养。”
樊进一见这阵势,便心知坏了,当即气血上涌,这些人是猪脑子吗?想害死他就直说!有一个人突发恶疾还算正常,这哪有片刻间一个接着一个病的,想跑就不会找个旁的理由开溜?这下傻子都能知道他们几个有问题。
樊进被气得呕血,这时候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静候皇上的回应。不让走也就作罢,就怕一个欺君之罪压下来,他没死在科举舞弊上,倒折在这上面。
“诸位爱卿为我大景鞠躬尽瘁,即使身患恶疾依旧恪尽职守,令朕动容,”宋眠心道,到底还是高估了他们,装模做样的感慨一番之后,终于说到了重点,“爱卿们尽心为朕分忧解难,朕也不能令爱卿们寒心。”
樊进和穆弘毅等人听得云里雾里,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允他们走吗?似乎又有些不像。
“爱卿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疏忽不得,路上若因诊治不及时而出意外可如何是好。”
“此前母后忧心朕的身体,特命太医随侍左右,如今太医就在偏殿,正好便让沈太医给诸位爱卿都瞧瞧吧。”
宋眠每继续说一句,称病的这四人脸色便愈难看一分,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他们本就没病,若是让太医来诊治,那必定会露馅,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次,穆弘毅的反应更快,“陛下,微臣这都是老毛病,心中有数,不用劳烦沈太医了。更何况沈太医得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是您御用的太医,为臣等诊治,实在于礼不合。”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朕说你们受得,你们便受得,”宋眠自然知道他们推脱的原因,他本就存了几分故意的心思,当即声音冷了下来,“难道说,你们想抗旨?”
抗旨?他们是没那个胆子的,心知无力回天也就失了声,不再多言。
偏殿内的沈黎,在听到自己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没想到她就也有了能出现在太和殿上的机会,这若是想干点什么,不就更方便了?
沈黎心底暗喜,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老老实实的拎着自己的药箱,跟着前面的宫人亦步亦趋的进入到了太和殿内。
谢明知哪怕已经知道陛下口中的这位沈太医就是沈黎,但是在看到她一身官服迈入大殿之中的时候,仍然有些许的不真实感。
沈黎察觉到了谢明知的目光,朝他一笑,便很快略过他走到宋眠的面前。
“微臣沈黎,见过皇上。”
“免礼,”宋眠并不打算浪费时间,直言道,“这几位大人身体不适,沈黎,你且帮他们瞧瞧。”
“微臣遵旨,”沈黎心中早已有数,扭头看向了身侧并排的几位大人,“下官见几位大人脚步虚浮,不如给诸位都扎上几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