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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墨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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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罢了,”别人给了台阶,沈黎也就顺着下了,毕竟现在还有正事要做,“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沈太医您真是太折煞下官了,下官陈万,您唤下官名字就可以了。”陈万诚惶诚恐,一边说着还一边用余光偷瞄沈黎的反应。
见沈黎似乎确实不像是在气头上的样子,陈万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不知沈太医今日造访贡院,是所谓何事?”
沈黎指了指旁边谢明知,“小陈呀,本官倒是没什么事,是本官的表哥有点事情。”
“这位,是本官的远方表哥,也是今年春闱的考生,便由他同你细说吧。”
陈万连连点头,心里却是不断在犯嘀咕,能让沈太医亲自跑到贡院来一趟,绝非小事,“令表兄果然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
陈万虽然嘴里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在盘算着若是沈黎找他办事,他届时是应下来,还是婉拒的好,要知道有的事情,一个弄不好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更何况,这里还站着一位今年的考生,该不会是要给这位走后门吧?
谢明知一开始也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自己就变成了沈黎的表兄了,不过为了方便行事,他自然也是不会开口戳穿的,“陈大人,小生谢明知,不请自来多有叨扰。”
沈黎是有品级的官身,她与陈万说话自是不用客气,但他不同,哪怕有沈黎做背书,他也只是白丁,不可蹬鼻子上脸,因此,谢明知给足了这位收掌官面子。
“无妨,谢公子有何事便直说吧,若有能帮得上的,陈某自是不会推辞。”如今有沈黎在一侧,陈万的话说得是极漂亮,在不得罪人的基础上言语暗示,“不过陈某只是一介帘官,所能做之事颇为有限,还请海涵。”
“陈大人放心,小生必不会让大人为难的,这件事对大人来说很简单,”谢明知也不废话,“据小生所知,所有考生的墨卷都存放于外帘,由收掌官保管。”
“如今贡院已经放榜,小生落榜,想要查阅一眼自己的落卷,不知大人可否将小生的落卷找来?”
所有考生的墨卷均存放于外帘,由收掌官保管,而放榜之后,落卷会由他们再发回各地的考试院,因而对于陈万来讲,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陈万闻言松了一口气,但仍然有几分犹豫,“这……”
“小生只是想看看,绝不给大人添麻烦。”谢明知见陈万的脸色,明显是有几分松动,便赶紧出言保证。
听对方这么说,陈万便也放心不少,就在这里看看,还有自己盯着,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还能给沈太医卖个好。
“也罢,陈某这便命人取来。”说着陈万便唤了下面的人去取谢明知的墨卷。
有名字,座次,籍贯等相关信息,基本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谢明知被封存好的墨卷就被找出来,呈到了案前。
谢明知将糊名的部分拆开,的确是自己的个人信息,应该是他当时的原卷。
然而谢明知便往后开始翻阅起了答卷,只一眼,他就知道这并非他原先作答的墨卷,墨卷已经被人掉包了。
想来这份墨卷是重新进行拼合之后的,所以前面的信息才能够准确无误的对上。
也是,既然敢向外公示孟淮波的头名,敢向外展示朱卷,朱不对墨这种最基础的错误必然是不会犯的,若是遇到旁的学子,大抵只能是认命。
然而,他可不是普通学子,他是谢明知!他非要把这次的科举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手中的这份墨卷下笔随意,字迹潦草杂乱,甚至连语句都不通,他有理由怀疑他的这份卷子,应当是孟淮波原本的那一份。
尽管谢明知很奇怪孟家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份给销毁,但是既然被他碰上,他肯定是要带走的。
于是,谢明知递了一个眼神给沈黎,又看向了方才的收掌官陈万,“陈大人,小生有个不情之请,小生的这份落卷可否允许小生现在就带走。”
什么?要带走?不是说好的就看看吗?
陈万一脸为难,他就知道,叹了口气,“谢公子,这可不能带走呀,属实是不合规矩。”
沈黎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出面了,“小陈呀,本官的表哥是从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好不容易下场考一回春闱,无非就是想留个纪念。”
就谢明知站在那里的一身气度,也不像小地方出来的,睁眼说瞎话?不愧是能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的。
“若是被人查到,陈某实在是担不起呐。”陈万觉得自己还是能挣扎一下的,于是开始卖惨,尽管他说的也是实话。
“陈大人,落卷在放榜之后便已无用处,最后都是会发回各地考试院的,您不过是提前把它交给了考生罢了。”
“另外,小生不过是普通学子,谁会来查小生的墨卷呢,您说是吧?”
“此事也就天知,地知,以及咱们在座的几人知道,只要您不往外说,是绝对不会让旁人发现的。”
谢明知深知对方的顾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精准的踩在点上,对于陈万来说,这件事确实不复杂,顶多是担个几日风险,等到墨卷发回各地考试院之后,所有的一切便不再与他相关。
就算是真的后面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完全可以推卸干净,追责是落不到他的头上去的。
谢明知的这番话陈万也是听进去了,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因落卷而生事端,要不,他就给了?
沈黎在谢明知说完之后,直接从袖中扒拉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到了陈万的手心,然后笑容满面的看着他,“小陈呀,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变通,不能死脑筋。”
银票一出手,陈万就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可是足足五百两!
要知道,京官一品的年俸是一百八十两,恩俸则是二百七十两,这未免也太阔绰了。
沈黎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作为太后当前的红人,自然是从不缺银子的。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怎么行?所以她给得非常爽快,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陈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把银子给揣好了,这么点小事,五百两银子,太值了!
谢明知见状便清楚这事成了,将案上的墨卷收好装起来,“陈大人,那这份墨卷……”
“什么墨卷?谢公子可是看错了,此处怎会有墨卷?”陈万直接变脸比翻书还快,一脸疑惑,不知道谢明知在说什么似的。
“那今日,本官和表哥?”沈黎见陈万这般上道,一脸玩味。
陈万则是对答如流,“陈某今日在聚仙楼喝茶,未曾见过两位。”
“很好,那我二人就不打扰陈大人喝茶了,告辞。”沈黎很是满意,想要的东西既然已经拿到手,自然是没必要继续驻足逗留,便同谢明知一道出了贡院。
【叮——,系统任务:为君分忧,当前进度为;55%,获得随机奖励,生命值+1,当前生命值累积为:4天。】
许久没有出现的系统,突然出来找存在感,差点把沈黎吓一跳,不过按照目前的进度,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任务完成了。
“这五百两银子算在下借的,日后会还给姑娘。”谢明知亦步亦趋的跟在沈黎的身后,许久冒出了这么一句。
沈黎正想着回宫之后怎么和小皇帝说这事,被猛地拉回了思绪,“不用客气,咱俩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知道对方没有放进心里去,谢明知也并没有再多说,记在心里便是。他与她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欠她的却是越来越多了。
至于沈黎说的帮他也是帮她自己,尽管是认真的,但谢明知并没有当真,毕竟知道了她的身份是宫中的太医之后,他便如何也想不通沈黎会和孟家有仇。
而之前所言的不死不休,应当是诓骗他的。
唯一可以很明确的就是,沈黎和孟家的关系,并不像明面上的那样好,不然她不会做这些事情,孟家无论出了什么问题,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沈黎对于今天的收获极为开心,丝毫没有意识到某人已经把她剖析得差不多了。
*
与此同时,整个孟家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氛围中,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
按理说,孟家春闱出了个头名,阖府上下应该是一片喜气,好好庆祝一番才是,然现在这氛围,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就算还没有过殿试,那也是喜事一桩呀?
孟淮波的生母林白英确实是这般想的,本以为儿子此番有了好成绩之后,她在孟家也能够挺直了腰杆硬气些,却不想只乐了不到半日,就被一下子打回了原形。
身居户部侍郎的孟良,在下朝后,朝中不断有同僚同他道喜,他原本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嫡子孟淮波成了春闱笔试的头名。
这不是胡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