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浣皖

25、第 25 章

　　这时三娘拿着针线盒坐在另一边，七娘也在艰难的学习做荷包，手指头都被扎了好几个口子。

　　三娘头也不抬道：“那户人家，我倒是知道，前不久闹的沸沸扬扬的，云娘大概是忘了，我之前同你提过一嘴。”

　　七娘没法像三娘一样可以一边聊天一边手里不停，她只能停下手里的针线活，说出猜测：“其实我怀疑是不是乔娘他那个好赌夫君下毒害了她和她爹娘三人。”

　　“你们想啊，怎么就那么巧，正好是她们三个人死了呢？乔娘是做吃食的，结果因为食物中毒身亡，这不奇怪吗？”

　　刘姐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其实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你一个人，大家都这么想。而且那个赌棍在赌场欠了不少银子，前几日将乔娘食肆卖了一笔银子还了赌债。”

　　这的确越听越觉得可疑，乔娘的夫君有很大的嫌疑啊。

　　“这个男的好吃懒做，还是个嗜赌如命的，又欠着赌场一大笔银子，会不会是他为了银子下毒毒害了乔娘他们？”姜云说出自己的想法。

　　刘姐拧眉，叹息道：“这个看官府查到什么又怎么判了。丧心病狂的事儿还没完呢，自己娘子以及岳父岳母三人尸骨未寒，这畜牲就要卖了自己的双生女儿。”

　　“什么？”姜云，三娘，七娘三人异口同声。

　　“这也太不是人了吧，那可是他的亲女儿啊，竟然要卖了？”三娘义愤填膺，怒目圆瞪。

　　七娘回忆一下，道：“我记得乔娘的两个女儿是一对孪生姐妹，容貌清秀，小家碧玉，今年十三岁。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如果被卖，非常有可能会被卖到那见不得光的地方，做皮肉生意。”

　　“是呢，东街的人都在骂那畜牲，实在看他不起。只不过可怜了乔娘的女儿。”刘姐叹息，心里是难过又同情，道：“常说，虎毒不食子，可是杨三苟这玩意儿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荷花同莲花姐妹自小在食肆里帮忙，年纪虽小却也能独当一面了，可惜有那么一个爹。”

　　她又道：“咱们街上的人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娃娃被卖进那卖笑的地儿，寻思着每家每户出点钱，凑一凑，从杨三苟手里买下她们，再放她们自由身，如果有多得钱就当是给这姐妹俩安身钱了。”

　　三娘第一个跳起来：“我也出钱。”

　　说完才想起来自己的工钱已经花光了，手里就十几个铜板，又苦恼起来，转而拉着姜云的袖子甩啊甩，眨巴眨巴眼睛：“云娘，要不这个月的工钱我提前预支吧，行不行？”

　　七娘：“也加上我一个，既然都是东街的，自然要出一份力。”

　　而姜云则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问：“杨三苟准备什么时候卖了她们姐妹二人？”

　　刘姐想了想：“也就这几日了，他手里没银子了，赌场也不让他进，就等着卖了女儿去赌呢。”

　　“我想买了她们回来，我这店里，一个人忙不过来，缺打下手的，正好她们姐妹自小就干惯了这个活儿，想来立马就能上手。”姜云又道：“我也愿意放了卖身契，只当是她们在我店里挣钱了。”

　　刘姐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个意外之喜，忙不迭的笑着道：“哎呦，那感情好，你这人周围邻里都是知道的，是个厚道人，莲花姐妹跟了你，可是有好日子过了。”

　　“我们本也担心就算放了卖身契，她俩也是无家可归，可该怎么办呢。你愿意收留，我们也就放心了。”

　　七娘在这方面有话说，云娘说要去县衙消了她的卖身契，但是她自己拒绝了，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喜欢大家在一起的感觉，而卖身契是最好的捆绑理由。

　　更何况女相扑手本就婚事艰难，而她自小看了她娘被她爹打得遍体鳞伤还要操持家务的凄惨模样。对婚姻心存恐惧，也不想嫁人生子。

　　她的卖身契不在姜云手里，在她自己手里，姜云说这个选择权永远都在她的自己手里。

　　像甜甜，七娘早早就去了衙门消了身契，是自由身。

　　她想，虽然自己前面二十几年运道不好，日子过的苦可是从遇见云娘的那一刻起，她就时来运转了。

　　刘姐心里高兴，可是过了一会儿又犹豫道：“只怕莲花姐妹的卖身银子不会太少。她俩年轻貌美，若是卖到北街花楼，怎么着也得五六十两。”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刘姐虽然知道姜云是个好人，可是无缘无故花这么多银子，万一舍不得呢？

　　东街也是家家户户凑在一起，凑这么多银子，没有一家站出来说愿意掏出全部银子。

　　姜云笑了笑，安抚她，仿佛圣光在头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些银子我倒是拿的出来，再说了，我也确实需要帮手，你也知道我店里生意红火，三娘和七娘在前头忙，我一个人在后厨确实分身乏术。等莲花和荷花来了，我也能轻松许多。”

　　刘姐心里感动，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云娘心地善良，若不是见不得莲花姐妹二人无处可去，又何必非要她俩呢，这打下手的活儿，也不是只有她俩能做。

　　姜云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等明天她就又忙起来了，就趁着这段时间将人带回来，也能让那对孪生姐妹睡个好觉。

　　“刘姐，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将她们姐妹二人带回来。”姜云这人能当下解决的就不愿意拖到第二天。

　　刘姐一愣，也没想到姜云决定之后就要立马将人带回来，不过也就是愣了一下，下一秒就笑了。

　　三娘本也想跟着一起，但是甜甜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得留下一个人看家。

　　于是姜云，刘姐和七娘她们三个去了。

　　走在路上，姜云还听见有人生气的骂杨三苟畜生不如。

　　快要到东街尾时就看见不少人形色匆匆往同一方向跑。

　　她们三人不知出了什么事，也跑着过去，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圈内有男子愤怒的辱骂声，有女子绝望的哭泣声。

　　“哎，可怜啊，遇到这样畜牲不如的爹。”路人甲摇头叹息。

　　姜云三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好。

　　用力往里挤，好不容易挤进去，刘姐惊呼：“是莲花姐妹！”

　　原来是杨三苟这畜牲等不及，赌瘾犯了，一刻也不愿意等，想要赶在天黑之前把她们姐妹二人卖了，就去赌钱。

　　周围邻居上去劝阻，这家伙就跟疯了一样，疯狂大叫，还说要么就出钱，要么就别管他们家的事儿。

　　再劝阻，他就逮着谁就拳打脚踢，谁看不觉得吓人。

　　赌疯了的人是没有人性的。

　　赌的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

　　杨三苟满脑子都是赌桌，赌瘾上来心痒痒的恨不能剖出来用力挠。

　　他将牙婆叫上门，想要偷偷卖了两个女儿，谁知道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却趁他和牙婆讨论价钱时逃了出来，一出去就高声喊救命，一路狂奔跑到街上，这下他想神不知鬼不觉也不行了。

　　这赌徒还有要脸的吗？

　　那自然是不要的。

　　于是当场就在大街上拖拽着莲花姐妹二人，吓得跟过来的牙婆都不知所措了。

　　做牙婆这行虽说是不讲究良心这东西，可是在外还是要面子的，要端着一副腔调的，这在大街上被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日后岂不是让人看轻了她？

　　做他们这行的，再多的手段能避着人使就最好避着人使，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不是独一无二的货色，最好是撩开手。

　　说起来这钱牙婆并不是东街的人，她是南街的。

　　杨三苟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东街也不是没有牙婆，那为何还去南街？

　　这牙婆都是人精似的人，明知道东街的商户准备凑银子从杨三苟手里救下这姐妹二人，他们难道还会愿意为了两个不出挑的货，去和大部分东街商户作对？

　　怀安县十字路，东西南北四条街，东街一条街几乎都是酒楼，茶馆，食肆，杂货店，书局，成衣店，裁缝铺，医馆等等，街后头的大小院子住的也几乎都是东街的人。

　　西街没有什么特别的那里是住宅区还有县学，以及私塾，西街有个别称，文人街；南街则多是牙行，车马行，镖局，相扑社这种；北街也被称为花街，多是青楼楚馆和赌馆，去北街的几乎都是男子。

　　这钱牙婆受不住在场人愤怒的目光，也存了不想惹火烧身的念头，没必要因为两个丫头扯进他们东街的恩怨里。

　　于是她以袖遮面，在身边打手的护卫下飞快的逃走了。

　　眼看牙婆跑了，到手的银子飞了，杨三苟双眼通红，仿佛看仇人似的的看着周围的人，若不是他们的阻拦，自己这会儿都赌上了。

　　可是这人即使怒火中烧，仅存的理智也告诉他，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那么心中的怒火又如何宣泄呢？

　　自然是莲花姐妹二人了。

　　她俩被打的倒在地上鼻青脸肿，凄厉惨叫。

　　若不是有人阻拦，恐怕当场就打死了。

　　最后她们冲破了人群跳进了河里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