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未醒》落叶丝羽

10、第10章

　　平时从不运动的筱秋，经过这连续几日的四处奔波，她身体早就吃不消了，此时她的体力已接近透支状态。

　　刚吃过饭，她马上就犯困了，她对芷鸢说：“芷鸢啊，我先去睡一会，就不听你们聊诗词了……我们晚饭见……”

　　芷鸢却急忙扯住她道：“喂……筱……”

　　“没事的，你们俩慢慢聊吧……我在一旁听也没意思……晚上我们回房后再好好聊聊哈！”说完，筱秋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然后对一旁正在收拾碗筷的如歌说：“来，我帮你收拾，收拾完后你就带我去客房吧！”

　　如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沈濡朦笑着对芷鸢说：“贝姑娘，我带你四处走走，可好？”

　　“嗯……”芷鸢也不知为什么，心脏居然开始乱跳了起来。

　　他们走到一个清水小谭前，沈濡朦止步问道：“芷鸢姑娘，我们之前……聊到哪儿了？”

　　芷鸢轻声答道：“这……我一时也记不清了……”

　　她听到沈濡朦改口称呼她为“芷鸢姑娘”，心中甚是欢喜。平时别人怎么叫她倒无所谓，若沈濡朦继续叫她作“贝姑娘”，反而让她感到太生疏了……

　　虽然她仅仅是和沈濡朦简单地探讨了几句《柳梦未醒》一诗，但从他的话语中，芷鸢已觉得他不再陌生。

　　他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感觉？寥寥数语中，却已深觉遇到了知己……也正因如此，他觉得改口叫她“芷鸢姑娘”，才更显得亲切些。

　　此时和芷鸢独处，沈濡朦感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神秘的气息愈加浓烈，让他忍不住想一层一层地揭开，直到他内心不再感到迷惑为止……

　　他打算从最简单的问题问起，虽然这问题对芷鸢她们来说，并不是那么简单就是了。

　　沈濡朦道：“芷鸢姑娘，既然你我都不再陌生，不知在下可否再问，姑娘你……并非我们柳岸岛上的人，对吧？”

　　芷鸢答道：“没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才这么问的？”

　　她很明显就不是当地人，她在岛上时日尚浅，即使是假扮也是扮不出来的。筱秋因长得像颜秋絮，就算行为举止再奇怪，也可以用失忆为由，随便糊弄过去。但她在这个岛里，却完全没有可以假装的身份，其实她也无意隐瞒，说是岛外来客反而还更可信些。

　　沈濡朦道：“倒也不是……只是……”

　　芷鸢心想，怎么一谈到岛外，他也和苏先生和牧香一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想趁机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沈公子你，是否出过柳岸岛？”

　　沈濡朦道：“我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居住在柳岸岛内，未曾离开过。”

　　芷鸢：“公子你对岛外的世界不感兴趣吗？”

　　沈濡朦：“其实……并非如此……”

　　芷鸢转念一想，又问道：“难不成，你们出不去？”

　　沈濡朦道：“我并未尝试过，所以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否再问，芷鸢姑娘，你是坐船来的吗？”

　　芷鸢却反问道：“除了坐船，还有别的方法进岛吗？”

　　沈濡朦微微点头，笑道：“若在下猜错了，请芷鸢姑娘莫要见怪……除了坐船，若是水中精灵即可游过来，又或者是天上飞仙也可以飞过来……不过，这些在下只在书本中读到过，倒是没有真正遇到过。”

　　芷鸢听后，只是沉默，若实话告诉他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他会相信自己吗？他会不会觉得比水中精灵、天上飞仙更加离谱？

　　沈濡朦见芷鸢不作答，继续道：“其实我这么问的原因，是因为，若姑娘真从岛外而来，实属这几十年里的第一例。”

　　芷鸢听后，也觉得古怪：“哦？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说，这里无法坐船进出？”

　　沈濡朦道：“据岛内文书记载，柳岸岛近几百年来，都陆续有从岛外坐船往来的商人旅客，只不过近几十年，倒是一个都没有了……这个，改日我再细细与芷鸢姑娘你道来罢……倒是芷鸢姑娘你的身世奇特，又不愿明说，在下也实属困惑……为何姑娘你要特意前来鄙居，询问我是否认得这位名为‘摘柳客’的诗人呢？”

　　芷鸢：“其实，这个三言两语也很难说清楚……可能说了，你也不明白……”

　　沈濡朦：“若芷鸢姑娘不介意的话，暂且说来听听？”

　　她和筱秋来这里的目的，本以为沈濡朦就是她们要找的摘柳客，因此觉得只要见到他，就有办法穿越回去……但他已经承认自己不是，那她们下一步又该去哪找线索呢？她们目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忙的人，不如就把必要的告诉他，看他能不能帮忙吧……

　　芷鸢解释道：“简单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我和筱……秋絮姑娘，在我的家乡——那是个很远的地方……本来我们在一棵树下，一起读《柳梦未醒》这首诗，然后不知怎的，突然在一座山上醒来……那座山就在柳岸岛内……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沈濡朦蹙眉沉思了一阵，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犹豫地问：“这……就好似庄周梦蝶一般？难不成芷鸢姑娘的家，是在诗集的另一边？”

　　芷鸢谨慎地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诗集的另一边到底是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可以通往我的家乡……但我觉得，我们读的那首诗，就是让我回家的关键……”

　　沈濡朦点点头：“我不明白的是，为何芷鸢姑娘觉得我可以帮上忙呢？”

　　芷鸢：“在这座岛里，沈公子是众所周知的诗人才子，我觉得，如果连你都不认识摘柳客，那就更没人会知道他是谁了……”

　　沈濡朦：“你是觉得，找到这位诗人，他就能帮你找到回家的方法？”

　　芷鸢：“我不知道……但除此以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沈濡朦：“嗯……我在想，芷鸢姑娘，你来我们柳岸岛，会不会是为了达成某事的缘故？或许，只要解决了这件事，芷鸢姑娘你就可以顺利回家了……”

　　芷鸢想，筱秋那条牵扯到颜二小姐的故事线，倒是比较说得通吧……那她自己呢？又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才可以离开？难道不就是筱秋所说的那样，见到了诗人，然后心满意足了，就可以回去了吗？

　　沈濡朦又道：“在柳岸岛里，并没有一个地方犹如《柳梦未醒》所形容的这般景物……或许我游历有限也说不定，或许，喜欢在岛内云游四方的苏先生，会知道些什么……”

　　芷鸢问道：“你是指秋絮姑娘的那位作画老师？”

　　沈濡朦：“没错……芷鸢姑娘你的这件事比较复杂……我理解你不愿随便和人提及，姑娘你能信任在下，并和我谈这么多，在下深感荣幸……若没有芷鸢姑娘你允许，我是不会和苏先生提及的。”

　　芷鸢低头道：“这个……先让我好好想想吧……”

　　沈濡朦点点头：“放心吧，听芷鸢姑娘你说了这么多，在下肯定会助你一臂之力，想办法帮你寻找到这位诗人的。”

　　带筱秋到客房的路上，如歌一直沉默不语，筱秋忍不住开口问道：“喂，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

　　如歌却道：“我觉得问姑娘你问题，也不会如实回答的，倒还不如省点力气，不问为好。”

　　筱秋心想，这人是怎么回事？……好像看穿了她一样。

　　筱秋：“你怎么这么说呢？你倒是问问看啊！”

　　如歌：“若我问了，若姑娘你不愿回答，还得编造个糊弄人的说法，你不累，难道我就不累么？”

　　筱秋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好。

　　沉默了一阵后，筱秋又道：“可是一句也也不说，这样很难受啊……”

　　如歌：“我们这不就在说话吗？”

　　筱秋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她眼珠子一转，试探道：“那我问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如歌：“你不是自称颜二小姐吗？”

　　筱秋：“还有呢？”

　　如歌：“没有了。”

　　“哦……”看来是多想了，筱秋又道：“那我问你，你会回答吗？”

　　如歌并没有回答。

　　于是筱秋继续问道：“虽然你们家沈公子说他不认识摘柳客，那你呢？你认识吗？”

　　他还是没有回答。

　　筱秋眯着眼问：“该不会，你就是摘柳客吧？”

　　如歌：“我不是。”

　　筱秋又“哦——”了一声。

　　没想到如歌却主动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找这位诗人？”

　　筱秋若有所思地说：“找到他……或许就可以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如歌：“那真是抱歉，我也帮不上忙。”

　　筱秋：“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如歌：“如果姑娘想离家出走，我是不会帮你的。”

　　筱秋：“哦……我离家出走的事，你也听说了？”

　　如歌：“听传言是这么说的。”

　　筱秋：“还有呢？”

　　如歌：“还有什么。”

　　筱秋：“我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啊？……”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如歌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到了，你就住这间吧，我今早已经打扫过了。”

　　这是个独立的小院，有木栅栏围着，小屋里却只有一张单人床。

　　筱秋皱眉道：“这就一间房，那芷鸢睡哪？”

　　“她的房间在另一个小院里。”如歌说着，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