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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谜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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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是历代皇太后的居所,因着不愿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的心思。当今太后入住的时候只是让人对宫中一些陈旧之处略加修葺,大多仍沿用旧物。
不一会儿,姣玥一行人已到了永寿宫正门,姣玥扶着小芸的手,低头下轿。看着这永寿宫没有凌云殿的恢宏大气,也没有梦华阁的精巧别致,反而古朴隽永,飞檐雕凤,神兽镇脊,尽显皇家威严。
“娘娘这边请。”永寿宫中的引路人宫人说道,姣玥随即低眉敛目,随宫人一路往主殿而去。
到了主殿前,门外伫立着许多身着暗红印花缎子襦裙的宫人侍女,皆垂首而立,边上还堆放着些空置的屉盒,想是里面正在用膳。
引路宫人示意姣玥一行人停步,随即入内殿通报。等里面传令妃时,姣玥留下一干随从,只身一人进入内殿。
进屋后,她抬眼一扫,屋中服侍的宫人数名,手拿着些巾帕、漱盂之物,站立于太后四周。
太后端坐于雕凤紫檀木榻上,年约五旬,花白头发梳成朝天鬓,环以玳瑁冠,其上一颗硕大珍珠,光环葳蕤,灼灼生辉。
姣玥依礼跪拜,皇太后许其平身并赐座,并停下手中的镶金象牙著道:“哀家听说令妃身体抱恙?”
姣玥恭恭敬敬地答道:“启禀太后娘娘,妾身不材,伤了颈部。数月来只在梦华阁养伤,未能前来给娘娘请安,还望恕罪。”
“如今可好些了?”太后和颜悦色道。
“多谢娘娘记挂,数日前可稍做走动,现下已好多了。”姣玥尽量快速斟酌措辞并简短回答。
“却不知,当日令妃究竟因何而受伤?”太后目光锐利,看住姣玥道。
又是跟伤有关!姣玥心说我也正想知道怎么回事呢!当日自己询问小芸,对方说事发时,令妃娘娘是只身跟了皇帝去的,梦华阁的人不在身侧。当日夜间,只见宫人们抬了个跟血人相似、只剩了半条命的娘娘回转。小芸吓得惊叫出声,果儿更是当场晕死过去,只有阿应忙着跟其余众人合力,把娘娘安顿在了榻上。
后来,让小芸等人多方打听之后方才得知:那场狩猎,跟了皇帝的随从侍卫无人生还,令妃重伤,唯一生还的只有皇帝。且喜,皇帝虽受了些惊吓,却只有些许皮外伤,并很快已然康复。
也就是说,那场要了姣玥的小命,让自己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狩猎,究竟发生了什么,现目前为止,只有当事人皇帝最为清楚。
关于答禄姣玥在此事件中的行为,姣玥方才在私下里也曾琢磨过。
若说答禄姣玥是为了救皇帝受伤,那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皇帝的态度就不可能似昨晚那般冷淡,除非对方是个冷血动物。但从他对答禄姣玥真真假假的关怀来看,此人也并非如此不堪。
而假设姣玥是跟那些袭击皇帝之人是一伙的话,那很可能就是在行刺皇帝过程中被皇帝刺中脖子,丢了半条命。若是这样的话,身为刺客的答禄姣玥势必以朝廷重犯之名被投入大牢,严加审讯。绝不会像这几日一般,逍遥快活……
思来想去,答禄姣玥的伤仍是个谜,姣玥理不出一点头绪来,因此也就丢到一边不管。
哪知,才将将觐见太后,对方又问起此事,姣玥心说,您是皇帝生母,还能不晓得么?
不过,眼前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姣玥也不敢说出这话,只说道:“回太后娘娘,妾身自从受伤之后,却失了记忆,从前之事,已是不记得了。”
“哦……”皇太后似乎有些失望,又问道,“除了受伤之事,那些日常琐碎之事可还曾记得一二?”
姣玥摇头道:“却是所有的事统统都已忘却了。
皇太后默然半晌后,点点头道:“可曾让御医看过?”
“张太医说,此乃’离魂症’,最难医治,据医书记载,得此症者,有数日后、或者三年五载后康复的,也有终身未能痊愈的……”
姣玥说到后来,看着皇太后脸上渐渐有些不耐烦的神色,知道太后许是早已经宣御医来问过令妃的病情,自己说的这些,太后都已了然于心了。之所以提一提太医,不过是略表关怀之意而已。因此,连忙打住话头,不再多说。
“倒是难为了你。”皇太后说着,招手让后面的人拿了个凤朝牡丹的雕花红木盒过来,“此物乃西域所得,甚是不错,睡时滴洒于枕上,可安魂助眠,你拿去用着。”
姣玥恭恭敬敬地接过,磕头道:“谢太后娘娘隆恩!”
巳时,姣玥方才带着众人回至梦华阁。
一进梦华阁,姣玥便瘫坐在玫瑰椅上,让果儿来捶背、捏肩。从起床后开始空腹行走、跪拜了小半天,现如今,姣玥整个人已是疲累不堪。
“娘娘请用茶。”小芸端过一杯碧螺春。
姣玥一口气喝完茶水,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膳桌,问道:“怎地还不摆早膳?”
“娘娘,用膳之时已过,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俱已凉了。这里有些……”小芸说着端过一个龙凤描金攒盒,刚刚掀开盖子,只听得耳边一阵爆响,忙回头看时,却是阿应打翻了膳食盒子。
食盒里的翠色浅腹瓷碟碎成几块,瓷碟中的燕窝口蘑鸭丝油腻腻地洒了一地,。
阿应愤愤地道:“这些狗奴才,取膳的时候吩咐他们要晚些再来取。偏不许,说是每位娘娘都似如此这般,御膳房还不累死个人。等着瞧!终有一日,我非出了这口气不可!”
阿应鼻高目深,肤色微黑,是随了姣玥从西夷国一路跟过来的。
姣玥听阿应这般说,心下升起一丝不快,又慢慢把它压了下去。
这阿应对公主委实衷心,也正因如此,姣玥不晓得她跟答禄姣玥的关系如何,便有意离她远些,以免漏了马脚。否则,以阿应的暴躁性格,一旦让她察觉自己是个西贝货,不消皇帝发话,会立刻拿自己来祭了她家公主答禄姣玥之亡魂也未可知。
且倚强凌弱的后宫历来便是如此,多有锦上添花的,哪里来雪中送炭的?跟宫人理论于事无益,不过是给寂寞的宫廷生活凭添些饭后谈资罢了。
想至此处,姣玥吩咐宫人把碎蝶残羹打扫掉,接过小芸递来的合欢饼,才将将就着冷茶水咽了半块下去,耳边听得门外通传:
“湘妃娘娘到!”
姣玥差点儿没被噎住——今儿是什么黄道吉日?怎地有如此多的事?她怏怏地把手中的半块饼放入桌上的玉色瓷盘中。稍做整理后,便迎了出去。
养心殿。
皇帝南宫旻上完早朝,从太和殿乘舆架回转之后,便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一旁的李公公轻声道:“启禀皇上,御前侍卫统领卫戎卫大人求见。”
皇帝没有回应,半晌后才微微睁开双眼,道:“宣。”
说罢,拿起案头的一张奏折用指头摩挲着,眼神却看向别处,有些心不在焉。
不多时,御前侍卫统领卫戎觐见。
南宫旻放下手中的奏折,道:“日前你给朕的奏折,朕已经看过了。”
卫戎低头应了一声。
南宫旻想了想道:“此奏折中俱是巴努曼的过往,不知可还查到些他近日来的踪迹?”
“臣惶恐,微臣虽调用了多方力量,数日来竟毫无巴努曼的消息。”卫戎口中道着惶恐,但脸上丝毫不慌,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唔……”南宫旻沉吟半晌,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了敲,“爱卿可还有旁的消息?”
卫戎点头道:“臣经过这几日的彻查,关于狩猎……”说到这里,卫戎顿了顿。
南宫旻知道他忌惮什么。
也难怪卫戎不愿提及事发当日,当日之事不仅发生得突然,事后当事人的变化也着实处处透着蹊跷。
只说数月前,南宫旻跟一众侍卫外出狩猎,半路上令妃却单人单骑追上皇家猎队,说要同行。
令妃是西夷公主,性喜狩猎,颇具胆识,跟男儿相似,又皆箭术出众,此前也曾多次跟随皇帝外出狩猎。故彼时南宫旻听后,不做他想便点头应允。
岂料,狩猎途中,遭人暗算,所有的御前侍卫包括自己竟中了迷药,皆全身无力瘫坐在地。
在快速且狠辣地一一宰杀完已然失去抵抗的御前侍卫之后,那下药之人——名为巴努曼的男子,居然大放厥词,让令妃弑君,当时之状况可谓凶险异常。南宫旻眼看情况危急,故意用些言语拖住巴努曼,实则指望援兵快些到来。
不料,令妃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之后,却刎颈自尽了。
看到令妃自尽后,巴努曼悲痛欲绝,红着眼冲过来,挥刀便朝自己砍下。
南宫旻本意想要令妃跟这巴努曼之间生些嫌隙,好争取时间以待救兵,因御前侍卫在被杀之前,有人屏住最后一口气放出了手中的信号烟雾弹。烟雾弹在空中炸开的刹那,南宫旻便知卫戎定会火速赶来。
不料,令妃这边竟生此突变,皇帝一下子无计可施。眼看巴努曼的大刀当头劈下,南宫旻右手握紧袖中的匕首,所有的力气灌注在手指上,只求一击能中。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划破长空之声,随即是刀刺没入人体的闷响。巴努曼手中之刀掉落,以手捂住右肩膀,鲜红的血瞬时从指缝中汩汩而出。他恨恨地看了眼皇帝,随即拔腿就跑,迅速隐入丛林之中……
远远一骑人马飞驰而来,手挽弓,斜背箭囊,一身皂衣。等来人滚鞍下马,过来磕头谢罪时,南宫旻看清此射箭救自己于歹徒刀下的人,正是当今的御前侍卫统领——卫戎。
“臣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卫戎胸膛剧烈起伏,额上青筋暴起,显见其赶路之急。
南宫旻还未出声,远处又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听其声,远不止三、五骑,南宫旻脸色微变,卫戎则豁然起立,拔出腰间长剑,立于皇帝面前,便要迎战!
就在两人如临大敌之际。
远远地,此骑兵的旗帜上有个大大的“魏”字,正迎风招展,卫戎看后放下心来,对皇帝拱手道:“皇上,是萧枢密使到了。”
话音刚落,萧慎所率部将已到达两人面前,将士们俱鲜衣怒马,佩甲齐整。
领头的萧慎连忙下马,跟众部将一起叩见皇帝,一时间,林子里乌泱泱跪着一片。
当听说刺客刚刚逃窜于林中,萧慎要求前往擒拿刺客。得皇帝首肯后,人马立即循着刺客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