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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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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什么?”
搭在司马晟腰间的手陡然僵住,梁迁抬手将他的脑袋掰正对着自己,像被冻住一般再次缓缓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梁迁面上表情没什么过分的波动,但他的脸却白得吓人。像是失血过多的病人,又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的手慢慢收紧,司马晟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寸寸绷紧。
见司马晟不答,梁迁突然短促笑了声松开了手。
“阿迁……”司马晟想去碰他。
“你既然说出这话,想来心中早就做了决定。”梁迁身姿笔直走到案边坐下,看都没看他一眼,“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和我分开,对么?”
“阿迁,我……”司马晟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若是直接讲明,说仁惠帝威胁他要对梁国公府和平王府不利,梁迁必然会选择和自己一同面对。
可母亲的灵位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帝王的无情与狠戾,为了铲除假想中的敌人,仁惠帝断然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他不能。
不能让平王府为此冒半分的风险,更不能因此牵累到梁迁。
“阿迁……”司马晟重重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底的坚毅之色稳若磐石,“不错,我是想和你分开,但我……”
“不必说了。”梁迁冷笑一声,阻住他的话茬儿,“五年前是你不告而别,五年后回来也是你亲口对我说你对我始终如一。”
司马晟听着他的冷言冷语,心底蓦然一痛:“阿迁……”
“若你有隐情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对策,可你说放弃就放弃,说回来就回来。司马晟,你究竟把我置于何处?”梁迁眉梢似是结了冰,看人时都冒着寒气,“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现如今你既已决定放弃我们之间的一切,往后就莫再纠缠。”
“可我……”司马晟心头一堵,“阿迁,我……”
“司马晟。”梁迁侧头看他,神色早已恢复成了自己初回京都的清冷模样。应该说,比那时更冷,“你走吧。”
对上梁迁那双冰冷无温的眸子,司马晟心中有苦难言。他的唇微微颤抖,过了好半晌才说出一个字:“好。”
司马晟重新戴上面罩,飞身一跃翻出了房间。
窗扇被他衣角扯得晃了晃,良久,终是静止不动了。
梁迁的目光从空荡的窗落回书案上,那一刻他竟觉得眼前昏黄的烛光如此刺眼,激得人睁不开眼。
细长的睫毛轻轻一眨,几滴清泪顺着睫毛起伏的弧度滑落在案,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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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晟出了梁国公府人便蔫了,别说是走路,就是简单的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早就料到此事一提梁迁会和他翻脸,但他没想到梁迁会如此决绝,一句话阻断了所有的退路。
可他不后悔。
只要能护住梁迁,别说是被他误会,就算是赴汤蹈火他也照做不误。
万千思绪在胸间横冲直撞,司马晟幽深的鹰眸缓缓收缩,最后化作一抹晕不开的浓墨。
“大人。”
迎面突然一个黑影跑过来,司马晟下意识往边上挪开几步。
那人没有继续往前,停在他三步开外,压着声音又喊了声:“大人。”
司马晟面带警惕觑向那人:“白秉?”
白秉抹了把额头的细汗:“我果然猜的没错,大人您真的来爬梁国公府的墙头了。”
司马晟:“……”
“大人,这都一整日了,您还没回王府。王爷不放心,叫我出来找找。”白秉说着偷摸看了眼不远处的梁国公府,嘴角咧出个别有深意的笑:“大人,您可见着梁家三郎了?”
司马晟也跟着往后看了一眼:“见是见着了,不过往后想要再见怕是难了。”
白秉笑着往司马晟边上靠了靠,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大人您可真逗,生米都做成熟饭了,还怕见不着人么?”
司马晟盯着白秉看了一会儿,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把。这一把力道十足,险些将白秉拍在地上。
“走了。”司马晟提步就走,看也没看身后的白秉。
白秉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赶紧追了上去:“大人,您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是真不懂,回京都的路上两人还如胶似漆的,怎么才过了一日就变了卦?
司马晟抬头看向头顶清冷的月色,无限唏嘘道:“现下我和阿迁的事算是不成了,不过现在不成,不代表以后不成,走着瞧吧。”
这话白秉听得云里雾里:“大人,您这一会儿成一会儿不成的,那到底是成还是不成啊?”
司马晟走了几步,回头看他一眼。眼底坚毅之色呼之欲出:“此事必成。”
翌日休沐,司马晟起得很早。
刚走出房门,突然一阵风起,不知从哪里刮来一方粉色手帕。
手帕在空中飘飘荡荡好几圈,落在了司马晟肩头。
他随手拿起帕子看了眼,瞧着院子里叶片冷绿的花草愣起了神,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抑或是什么人。
管家徐进刚好经过,见司马晟手拿粉帕,神色恍惚,瞧着像是丢了魂儿。
他心思一转,朝着平王的院子匆匆去了。
院子里,司马无疆躺在躺椅上,正哼着小曲儿在逗鸟。
“王爷!”徐进尚未进院子便迫不及待喊起来。
“什么事啊?”司马无疆懒散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大清早就大呼小叫的,不是我说你啊,你是年纪越大约不稳重喽。”
“王爷!”徐进也顾不上解释,匆匆凑到平王耳边说了句什么。
刹那间,司马无疆精神一震,脸皮一扯乐得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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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晟在院子里又站了会儿,心绪烦躁揉皱了手中的帕子,拎着长剑大步出了平王府。
他驾马狂奔,一路往东郊大营去了。
到时,白秉正在练兵。
他站在高台上发放示令,背挺胸阔,轮廓刚毅,瞧着还真有几分训兵长的派头。
余光瞥见司马晟,白秉朝他龇牙一笑,身上仅有的一丝威严肃正瞬间消散:“大人!”他对着身边的部下迅速吩咐几句,跳下高台朝司马晟走来。
“今日休沐,怎么这么勤快?”司马晟说话并无异样,只是看起来神色欠佳。
“瞧大人这话说的?属下什么时候不勤快过?”白秉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用力之大恨不能在上头拍下块肉来。
司马晟看着白秉像在看一个白痴:“拍那么用力,不疼么?”
白秉干巴巴笑道:“其实就是看着疼。”
“是么?那我来试试。”司马晟随即抬起一只手,作势就要往他胸口砸。
“阿晟,你来了。”一道声音从司马晟身后传来,白秉汗津津的脸上立即咧开一簇灿烂的笑。
司马晟看向白秉,心说,刚才故作壮汉姿态原来是特意给秦楚看的。
对上司马晟揶揄的视线,白秉面皮一热,不好意思抓抓后脑勺:“其实刚才就想跟大人说秦公子来了,就是一时没抽出空来。”
“没抽出空?”司马晟莫名一笑,“这理由找的好。”
白秉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干巴巴笑笑。
秦楚已经来到了近前,他看看白秉又看看司马晟,面上带了些许尴尬:“我闲来无事就想着出门转转,想起白秉作为训兵长在东郊大营,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曾想今日休沐白秉还在练兵,这才有幸一堵我大乾朝将士雄姿。”
“嗯。”司马晟不甚在意点头,说出的话分明别有所指,“为了一堵将士雄姿你也够拼的,一大早就出门溜达,还溜达这么远。”
言外之意已是相当明显,你不过就是想来东郊大营看白秉,扯什么欣赏将士雄姿的鬼话。
秦楚扯着嘴角强行挤出个笑来,顺势转了话茬儿,“阿晟,今日你不是休沐么?怎么不去找你家三郎,来东郊大营做什么?”
“白秉没和你说么?”提起梁迁司马晟面色一变,看向白秉。
“大人!我可什么都没和秦公子说啊!”白秉吓得直摆手,“再说大人昨晚说的那话我都没听明白,就是想说也无从说起啊?”
“说什么?”秦楚觉察到了不对劲,“阿晟,你和梁家三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司马晟侧头看着已升到头顶的日头,神色暗沉:“我和他,暂时不会在一起了。”
白秉嘴角止不住一抽,心说大人昨晚的话竟是这个意思,怪不得大人心气儿不顺,原来是和梁公子分开了。
“哎?”秦楚不明就里,心中疑团成山,“阿晟,回京都之前你们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刚一回来就分开?”他顿了顿,猛地僵住,一巴掌拍在司马晟肩上,“你该不会是见异思迁了吧?”
司马晟一把拍开他的手:“胡说八道!”
秦楚看他心绪凝重,就知道此事是真的,他尽量放软了语气道:“阿晟,你那么喜欢梁家三郎,怎么……”
“我们的事官家知道了。”
只这么一句话,秦楚便没了后话。他也明白了,为何司马晟要和梁迁分开。
看来结党营私的帽子还是扣下来了。
官家忌惮平王府,但凡和之扯上关系的,必然会引起官家的猜忌。
尤其是尚在朝堂的累世公卿之家。
梁国公府乃是京都的百年世家,家中儿郎又在朝中担任要职。
他和梁迁扯上关系,官家自然是不许的。
及时收敛还好,如若不然,官家用雷霆手段镇压也是避无可避的。
看来此事再无转圜余地。
跟着司马晟这么久,白秉对他的处境也清楚一二,知道此事定然是官家在作梗,不好办。
“那你和梁家三郎……”秦楚小心斟酌着措辞,“你们……”
司马晟的目光变得孤寂而冷沉,他看着东边的宫城,声音悠长暗哑:“且走且看吧。”
秦楚来东郊大营定然是特意来找白秉的,司马晟不想插在两人中间。在营中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出了京郊大营,他骑马朝着京都的方向去了。
天将黑未黑的当口司马晟回了城。
云陵大街两侧的商铺都亮起了灯,城中百姓大多饭后消食,携家带口出门闲逛。
也有不少年轻儿郎约见佳人,于护城河边赏灯玩水,其乐融融。
司马晟走在嘈杂的街道上,他眸光暗淡,神色恍惚,瞧着恍似丢了魂儿。
腿侧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司马晟顿时收神看向一边。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