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亲亲》麦月游

3、新同桌

　　“那位同学！把校服给我穿好！像什么样子！”
　　开学第一天，教导科主任老万站在校门口，正戴着“小蜜蜂”管理学生秩序，“新学期！新气象！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跟没睡醒似的！”
　　临上课还有十分钟，校园里熙熙攘攘的，盛夏里的阳光在清晨也没那么强烈，微风徐徐，掺杂着校园特有的青春气息。
　　“主任早啊！”陈奕一手端着豆浆，一手把校服拉链拉到头，笑脸盈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老万闻声回过头来，“早！哎陈奕！豆浆杯不能丢进教室的垃圾桶啊！”
　　少年坦然地从他面前走过，喝了口豆浆，“知道啦。”
　　广中虽说是国立学校，但占地面积并不大，从校门口进去，有一个小型的红旗广场，再走过一小段台阶就是高二的教学楼——致远楼，高二年级一共八个班，一楼是年级会议室和多媒体教室，教师办公区在每个楼层的最右侧，出了门就是楼梯口。

　　陈奕教室在二楼，班主任已经提前一天把分班情况发在了班群里，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班级分工信息，但这些陈奕一致略过，觉得哪一科的课代表都不会轮到他。
　　二班班主任还是毛书华，一个按成绩排名分布课代表的班主任，全班第一是班长，第二是学习委员，第三是他任课的数学课代表，以此类推，绝不例外。
　　一想到高一的体育课代表居然是跑步五步一喘，十步一歇的李飞扬，陈奕就忍不住想笑，每次跑步，体育课代表都要硬撑着领跑跑两圈，然后全班同学配合着他放慢速度。
　　李飞扬也反映过自己不适合当体育课代表，但毛书华厉害就厉害在他那一张嘴上，一顿说教过后，李飞扬哭着从办公室跑回来，当着全班同学面说要好好锻炼，不辜负毛老师的厚望，但感动归感动，劲头没过两天，全班同学依旧在体育课上跟着李飞扬慢跑。
　　陈奕刚走到楼梯转角处，就听见了高二（2）班隔着走廊也拦不住的嬉闹声，他直接越过了班级前门，前两天就跟方达明打过商量，他要教室后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也不知道哪来的执念，陈奕固执地认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学生要么是这个班上最混的，要么就是班上最帅的，他虽然成绩平平无奇，但关于自己的颜值，他十分的有自信，自认为是称得上后者的。
　　清晨并不恼人的阳光很合时宜地落在走廊里，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吸引了原本在走廊上谈天说笑的女生的目光。
　　陈奕个子高挑，眉间清瘦，广中的校服是黑白色调的，他把拉链拉了下来，衣领整齐地折叠在脖颈处，嘴角挂着的笑让整个人透出一股有意无意的懒散。
　　在她们的注视下，陈奕轻轻用脚碰了碰门，只留着方形玻璃窗口的铁皮门并没有什么反应，稍微加大了力度，依旧没推开。
　　“......怎么回事？”陈奕有点怀疑地推了推门。
　　“同学，教室后门今天早上被老师从里面锁死了，老师说要防止有同学悄悄从后门溜课。”走廊上的女生在一旁忍着笑解释说。
　　“这样啊哈哈，我说呢。”陈奕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老老实实地从前门走进去，咬着牙低声道：“小毛好样的......”
　　毛书华其实也不小，光教龄都有二十多年了，他个子小，整个人看上去精明干练，却过分在意成绩，动不动就把人叫去办公室说教，除了那几个成绩好的乖学生，其他人私底下都叫他小毛。
　　班里依旧是那么的热闹，同学们都沉浸在新学期的新鲜氛围中，陈奕进教室后和往常一样直接往后排走去，走了一半才发现，“宝座”已经被另一个男生占领了。
　　“......”
　　做什么！？我应该比那哥们更适合那个位置吧？！冒出一点迟疑，但又很快被否认，难道不是吗？
　　“陈奕！这边！”一片嘈杂声中冒出一嗓子熟悉的声音。
　　是方达明，一个戴眼镜的微胖小男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每次开学都是方达明先到学校占位置，然后姗姗来迟的陈奕再体面地坐在“宝座”上。
　　陈奕从自我怀疑中回过神来，跟着声音转过头去，“怎么回事儿啊？达达，我预定的位置呢？”
　　“迟早要坐过来的，也省的你搬了。”
　　“什么意思啊？”陈奕娴熟地把豆浆放在桌子洞的最深处。
　　“嗯？你没看小毛新排的座位表吗？”
　　“座位表？”陈奕把腿伸直，懒散地靠在椅子背上，“小毛已经闲成这样了吗？每年都排一次他不累吗？”
　　方达明从桌子里掏出仅剩半个的鸡蛋卷，咬了一口，“不仅如此，这也是咱俩最后一次共进早餐了。喏，自己看。”
　　陈奕接过方达明从桌子底下递过来的手机，方达明的位置还是在角落最后一排，而他的位置在方达明再前面两个，瞥了眼自己同桌的名字。
　　“许烨？”陈奕有些惊讶。
　　“对啊，好像还是一班转进来的。”方达明一口吃完了手里的鸡蛋卷，嘟嘟囔囔说道。
　　还真被林皓那个乌鸦嘴说中了，俩人不仅碰上了，还成了同桌。
　　其实在昨天之前，他们也碰到过两次。

　　一次是在高一的联校运动会上，广中篮球队与一中篮球队比分不相上下，最后陈奕一记漂亮的三分球扭转了赛况，广中以一分差距险胜一中，领奖状的时候陈奕整个人兴奋到快要起飞，感觉周围所有的掌声和欢呼都是给自己的。
　　颁奖的时候队友们也激动，听到校长报他名字的时候，陈奕几乎是被队友们簇拥着过去的。
　　直到拍完大合照时，陈奕才发现手里的奖状不是自己的，“3000米长跑冠军——高一（1）班许烨”。
　　这才回想起来，领奖状的时候，走他前面的同学好像蹲下系鞋带来着，当时没注意，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拿错了。
　　事后，陈奕想着拿错就拿错了吧，再换回来不就得了，可每次到了一班门口，问许烨在哪的时候，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的“许烨？我看看，哦，他不在啊，已经回家了吧。”
　　就这么找了一两次，陈奕也不找了，不就是一张奖状吗，再说了许烨难道就没发现拿错了吗，他都不在乎，自己还计较什么，事不过三，找那么多次，倒显得多缺那么一张纸似的。
　　陈奕一想，继续找人纯纯是一件让自己丢面子的事，果断放弃了，那张奖状也不知道被塞到哪里去了。

　　再有一次是高一的元旦晚会上，每个班都会贡献两个表演节目，陈奕他们班一个是大合唱，另一个就是陈奕和周伟等人拼了个七人临时舞团。
　　七个人辛辛苦苦排练了一个月，结果在晚会当天临时得了通知，一班要加个节目进来，而陈奕他们的节目刚好排在最后，学生会商量后决定缩短他们节目的时间，来弥补突然安插节目的时间紧缺。
　　周伟是一个直肠子，脑子里只知道篮球的人，听到班长王晨希的通知后，第一时间叫了出来：“靠？什么意思？！缩短一半的时间？这怎么缩啊？”
　　还在一旁整理服装的陈奕也一脸莫名其妙地说：“怎么突然要加节目？这早就安排好的说改就能改的吗？”
　　王晨希：“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个节目安排在你们节目后面，好像是钢琴，作为晚会的收幕。”
　　王晨希是个小个子女生，带着个圆框眼镜，又圆又大的眼睛，穿背带裤的时候特别像迷你版的马里奥。
　　周伟：“要不要这么装啊？还钢琴呢，就因为是一班的人就可以随便插队吗？我......”
　　陈奕在他爆粗口前及时打断了他：“班长，能不能再争取一下啊？大家也练习了这么久了。”
　　王晨希无奈地撇撇嘴，说：“我也没办法，学生会的意思是，要么缩短，要么只能直接砍了，10点之前晚会必须结束的。”
　　周伟火更大了，一下子站起身：“什么毛病啊！看我们好欺负吗？”
　　陈奕眼看着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无奈地说：“行了，叫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最后在舞台上的时候，本该由一个转身背对观众进一步引出下一套舞蹈动作，七人默契地收住了动作，转身下场，众人倾注了一个月汗水的舞就这么遗憾地被迫中途结束了。
　　在周伟愤愤的叫骂声中，几个同学艰难地把钢琴抬了上来。
　　“本次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钢琴独奏，高一（1）班许烨！”主持人拿着话筒情绪激昂地介绍着。
　　陈奕换下了舞台服，躲在红色的幕布后探头看着，在独有的追光照耀下，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掌声中走上台，一直低着头，只能看到一个高瘦背影。
　　台下一直有学生在小声讨论着什么，四下的声音混杂着，台上的男生仿若未闻，灵活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着，沉闷独特的钢琴声响起，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沉浸其中。
　　随着音乐结束，整个大厅里的灯光亮了起来，室内顿时亮如白昼。
　　在热烈的掌声中，男生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鞠了个躬，转身下了台，陈奕看见（1）班的班主任搭过他的肩，笑着说了些什么，二人随即消失在大厅后门。

　　毛书华拿着教材进了教室，利落地把座位表投放在“班班通”上，“同学们，安静一点，在新课开始之前，我们先把位置换好啊，位置编排都是通过了你们家长的建议的啊，应该没有异议吧。”
　　没等同学们说话，毛书华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好了，开始换吧，动静小一点啊，别的班还上课呢。”
　　同学们开始跟着表格上的安排开始换座位，教室里慢慢冒出收拾书本稀稀疏疏的声音。
　　“为什么要家长的建议，位置是我们坐，又不是他们坐。”方达明嘟囔着嘴小声抱怨着。
　　“大点声，这么小声，小毛可听不见。”陈奕一手撑着头，一手转着笔，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
　　“我不，他办公室里的茶我喝不习惯，”方达明站起身，对着陈奕做挥手帕的动作，“再见了，我的奕~忘了我吧~”
　　陈奕笑了笑，没改姿势，“已经忘了，我的达~”
　　陈奕侧过头还想进一步看看到底是谁占了他的“宝座”，视线就被一个高瘦的身影挡住了，抬眼望去。
　　“许烨？”手里转着的笔刚好掉在桌面上，陈奕往后靠着墙，看着眼前的人坐了下来，“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