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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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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永远不要高估人性,当你以为是站在阳光下,殊不知,罪恶的深渊正在向你伸出魔爪。
天台。
空旷的顶层。黄昏时分,夜色潦草,夕阳还未褪去,圆月已经绽放了最初的一点金黄,一切恰如其分,不是白天,未到黑夜。
沈羽靠着护栏,姿势潇洒肆意,一如他当初离开时。
“隐恩园查到了,他们利用智障孩童作为培养皿进行非法研究。我们在里面查处到了许多的实证。”
江海指尖夹着一根烟,发着猩红的亮点,他没有吸,烟灰落在地板上。
沈羽单手支撑跨过护栏,手臂张开,像是在与空气做拥抱。
这个动作很危险,外面没有任何的保护,他的脚离边缘只有五十厘米的距离。江海第一反应立马往前冲。刚跨出一步,脚就停下了。
“江海,你知道从高处坠入的感觉吗?”
“不知道。”
沈羽回头,晚风吹起了额前的头发,露出帅气的五官,“我喜欢蹦极时的感受。”濒临死亡的感觉,这让他觉得离她近了。
……
隐恩园花房。
闻劾走进去时,花匠正在修建枝丫。他神色自然闲适,如往常每一天一样。
“念叔,警察来了。”
念岳清将剪下来的树枝放在桌子上,从水桶里勺出一勺子的水洗手。
“闻劾,我把你带出来,你恨我吗?”
“不恨。”
……
“我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踏进去就出不来了。”
“我一步一步爬到了上层,可是知道的越多,越是无能为力。我本是处在黑暗里的人,却想着年少时想进入医学院的初衷,救死扶伤,做一个为人为民的好医生。”
“直到我知道了罗音——”
“她是目标人物,中途却被上面通知计划取消。我就知道这个女孩一定会是最好的突破点,至少能让我知道这一切的庇护伞。”
“我才刚开始调查这个女孩,她所有的信息都被掩盖了,我查不到任何的。”
“章家,这个华国人都听说过的,一个已经延续了上百年的家族。上个世纪末,章家家主作为第一批的留日学生前往学习先进的医药知识。华国第一家医药公司,第一家的民营医院就是在他手上诞生的。”
……
念岳清回头看了眼月下仙。
沉睡中的花朵在这一刻突然绽开了花瓣,如传闻中那般美的就像是月下的仙子。
——少女绑着两个麻花辫,灵动的眼睛如小鹿般水汪汪,走动间指尖不经意的轻触上肩膀,如一道微弱的电流淌过心间,久久无法散去。仰着头看向他的脸庞带着害羞,一点一点的晕染开。
刹车声,惨叫声,尖叫声,凌乱,血腥。倒在血泊里的女孩有着两个麻花辫,血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涌出,染红了一身的白衣,她颤抖着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后无力地闭上眼睛。不远处的地面上是一束碾碎的月下仙。
花已开。
“岳清,你这么喜欢种花,要是哪一天它开花了,我就答应你。”
“说真的啊?你可不能反悔。”
“你们救她啊,她还有救的不是吗?你们救人啊——”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25床病人的心脏源找到了?”
“是今早车祸的那个女生的心脏,两人心脏匹配。”
“那她可真是幸运,等了这么久可算是让她等到了。”
“那个车祸的女生才是不幸了,是个孤儿。哎!谁让她没有那么一个爹了!”
念岳清释怀地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天空,蓝天白云,是个大晴天。
他让她孤单太久了。
——
许然是在过完年后,去的孤儿院。他知道章云霖肯定和罗音的死亡有关系,那本日记里提到的先生也许根本就不是祁时亭,而是他。
他到了孤儿院的门口,闻劾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似乎是预料到了他的到来。闻劾看了他一眼,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许然跟在他身后。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这是个弯弯曲曲的小道,沿着河岸边,最后是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花匠背对着站在银杏树下,轻缓缓地说了一声,“来了啊。”如同朴素老人般招呼着自家久未归家的孩童。
闻劾已不知何时没了身影。许然注视着老人的背影,虽年过七旬,身姿站的挺拔,与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无二区别,唯一头斑白头发。
“我想知道真相。”许然态度坚决,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
过了一会,花匠终于转过身,他指了指自己站立的位置,说道:“她就在这里。”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这就是。”花匠缓缓地道出了她的名字,“——念昕就死在这。十四年前,在这里被处决的。”
念昕。
时隔十四年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许然愣住了。甚至于无法思考,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明白面前的人说了什么,耳朵嗡嗡嗡地轰鸣,眼睛瞪的直酸疼,像是被针扎了进去,难受的无法呼吸。
过了好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眼前的白雾散去,他脑袋僵硬地转向花匠所指的地方,那里就是一片黑乎乎的泥土,没有艳丽的鲜花,没有华丽的墓碑。
许然想,她肯定不在那里,她那么喜欢红色的那人,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地方?
“她怀了你,想给你安稳的生活。”花匠似乎陷入了沉思,像是在追念着某个故人的口吻诉说着。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了。
——翁叔,是月下仙,它开花了,真漂亮啊!
不足膝的小女孩捧着脸,天真无邪地笑着。跟记忆里的那个人长得很像,她们都爱笑。一眨眼间,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娇羞了一张脸蛋。
——翁叔……我有个事……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摸着平坦的腹部,笑得那般温柔,跟小太阳似的。昨天还抱在怀里的小孩,一夜间,似乎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家,要孕育一个小孩儿了。
——他对我很好……我想,离开……您能不能帮帮我……
不忍伤了她的心,碎了她的梦,一时心软……等再次相见,已是一具尸骨。陷在黑暗里的人,如何能在光明中生存。
留下稚儿,他不免心中困惑,不知为何竟幸免于难,与行事风格不符。他不敢离得太近,唯恐重蹈覆辙,只敢远远地看着。
到底是命运折磨,冥冥之中,还是入了这个轮回。
罗音进了孤儿院,死在了京都。
“她……”
许然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他走了几步,跪坐在地上,手轻轻抚过泥土,仿佛在跟隔了十几年未见的亲人打招呼。
“妈妈——”
风过,银杏叶子飘飘洒洒,满眼的金色风中似乎带着来自远方的思念。
“罗音……为什么?”许然站到花匠的面前,问出了一开始来的目的。他想知道的真相——
“罗音是被选定的目标。”花匠眼里没有一丝波澜,无悲无喜,表情寡淡跟见惯了生死般。
“我答应你。”
许然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