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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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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山的山顶,在一片劲松翠竹中央,是一座座的楼阁,青瓦白墙,幽深回廊,冰砌池塘,与漫天的云海映衬着,像是品行高洁的仙人住所。
楼阁间参天古木零星而落,然由于是深冬,只剩下了遒劲的枝桠,在宁静淡雅的气氛中生生凸显了几分凌驾云海的气势。
风若伊一行人一路走来,看见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红彤彤的灯笼,红彤彤的鞭炮,红彤彤的对联……一向冷清的暮山,硬生生成了红彤彤的戏台。
走到主楼附近,风若伊看见了自家园主们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商园主司徒弦声使着平风阁最好的轻功,把挂着一串儿红灯笼的绳子系到了道路两旁的树梢上;宫园主古归梦拿着笔写着平风阁最好看的行书,在铺好的红纸上泼墨最喜庆的对子;羽园主南宫雪挺着平风阁最美妙的身板儿,趴在楼前贴着大得能给她当被子盖的福字儿;左使李往辰用着平风阁最值钱的双手,拿一把扫帚潇洒一挥就是尘土整齐跳舞。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姿绰约姿容绝代的伟大江北武林之尊平风阁主风姓若伊渊夕公子傻了一副星目剑眉,僵在自家院子门口。
在空中拽着一长条红彤彤灯笼飞来飞去的司徒弦声看见了,招呼一声:“赶紧过来,这儿缺人手!”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姿绰约姿容绝代的伟大江北武林之尊平风阁主风姓若伊渊夕公子眨眨眼,面部表情尚属呆愣期间,下意识地回答着:“哦。”
司徒弦声拽着一串儿灯笼,噌地降落在他面前,把绳子头递过去,说:“把这一头系到那一树尖儿上去,记住,别打死结。”说完,就跟一潇洒仙人似的,一踮脚姿态优美仪态万千地飞向……台阶上一堆长条灯笼跟前。
于是,离家半月有余的主子刚进门儿就被自家下属扔去义务劳动,期间连一星半点儿的亲切问候温暖关怀都没有。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姿绰约姿容绝代的伟大江北武林之尊平风阁主风姓若伊渊夕公子拽着灯笼串飞来飞去的时候,突然醒悟过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成为史上第一个摔死的武林至尊,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风姓某人狠命地磨牙。
这一群没心没肺活该千刀万剐的家伙,看我以后先这样……再这样……再这样这样……最后那样那样!!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集体劳动的众人整齐抬头看向空中表情狰狞恐怖丑陋的自家主子,面无表情地整齐低头,该干嘛接着干嘛。
山底下的上元节刚过完,山顶儿上的元宵节才刚刚开始。
说到底,暮山众人还是没有忘了自家主子,在风若伊凯旋归来的当夜,暮山闹腾得天翻地覆。惹得山腰上的庵堂寺庙派人上山抗议了好几趟。
平风阁仗着自家超绝的地位,表面和和气气,待人一走,该怎么闹还怎么闹。
大堂里那叫歌舞升平,平日里人模狗样的一群人在自个儿家里本性毕现。
风若伊斜坐在主位上喝酒喝的就跟喝水一样,期间还不断劝酒让南宫雪喝;司徒弦声这个浪子搂着平风阁最漂亮的歌姬上下其手,还非要把美人灌醉;南宫雪四处躲着让人抓狂的阁主大人,趁人不注意往酒坛里撒了点儿药粉;古归梦坐在琴后面,弹着一曲让人苦笑不得的《霸王别姬》;李往辰醉眼朦胧的对堂中的歌女指指点点,以专业的眼光对冷着脸的江弦说这儿不够柔软,那儿不够撩人;江弦不停喝酒,不时躲着李往辰伸向他的罪恶色狼之手。
全殿最正常也是最不正常的人是林晓寞,这小女孩儿没有和众人胡闹,反而自己一个人闷在角落喝着闷酒。
四处溜达的南宫雪看见了她,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坐在一边,笑说:“妹妹,来,和姐姐喝一杯。”
林晓寞抬起大而无神的眼睛,勉强笑道:“雪姐姐不是不能喝酒么?”
南宫雪嗤道:“姐姐有说喝酒么,姐姐是要和妹妹喝茶!”说完看着林晓寞仿若无人继续端起的酒杯,一手抢了过来说,“小孩子不要喝酒,别和这一群臭男人们学。来,陪姐姐喝茶。”
然后强行塞到她手里一杯满满的茶:“今年刚晒好的梅花茶,妹妹尝尝。”
林晓寞低头看着白玉茶杯里娉婷盛开的两朵红梅,傲人的红仿佛将冰润的白玉也染成了暖红的玛瑙,可是握着茶杯的手指还是冰冷彻骨。
冰冷的手指端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
“怎样?怎样?”南宫雪急巴巴地追问。
“雪姐姐做的茶自然是最好的了。”
若是往常,林晓寞非得高兴地跳起来把南宫雪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再铆足劲儿搜刮来几两茶叶才可,可是现在她只是微弱地笑了笑,沉默地浅饮,却是把茶水当成了酒水般的只图一醉。
世人皆说,举杯销愁愁更愁,却不知,愁苦时,只是借着酌饮麻醉自己,然而这杯中之物,是不是酒水,其实并不重要。
太多的情况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南宫雪看着排除在满室繁华外独自发呆的林晓寞,忧心忡忡地把已经空了的茶杯从她嘴边拿开,“我再倒一杯。”
林晓寞寂寂地笑,双眼朦胧,已是醉了。
南宫雪担忧地回头看她一眼,手指微动,一丝粉末飘在了茶水中,她晃一晃杯子,再递给林晓寞。
主位上长袍翻满酒污,醉眼朦胧的男子轻轻地看一眼角落里两名女子,狭长的眼睛里微微黯了光。
暮山的胡闹并没有结束,终于累了的后半夜众人起身回房,明明应该醉死或者疲累,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全身上下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疲惫,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原本回房关门的众人陆陆续续又走出房间,站在萧瑟的寒风里大眼瞪小眼。
一个人失眠是自认倒霉,两个人失眠是难兄难弟,三个人失眠那不叫倒霉,四个人失眠更没有什么,正好凑麻将……可若是几十个人同时失眠,包括超级大懒人风大公子也一块儿失眠……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有人动了手脚。
暮山上的人没几个正常的,可这么变态卑鄙无耻下流的事情,只有一个人能干的出来。
众人红着眼睛,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羽园进发。
站在羽园园主南宫雪的门前,原本气焰冲天的众人,蔫成小白兔,没人赶进门,包括平风阁主风若伊。
暮山有三害,一是阁主的恶作剧,二是江弦的低气压,三是南宫雪的试药癖。
深受其害的众人,没人愿意当炮灰。
谁知道开门后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是能让人瘙痒一日直至把皮肤抓得溃烂的药粉,是一旬之内让人哭笑不得脸部肌肉抽搐的药水,是为武之人最痛恨内力暂失十天的银针,还是最悲惨地直接被医毒狂人南宫小姐抓住沦为药鼎?
无论哪一种猜测,都能让人冷汗直冒不寒而栗。
相比较而言,只是失眠这种小事,哪里够格算是羽园园主南宫雪的恶作剧啊~
众人再次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朱红门内,翠玉屏风后,冰绡纱帐里,清丽脱俗的南宫小姐睡得正香,朱砂一般的嘴角勾着一股促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