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千椿

50、第五十章

　　林小羽这半年一直准备考研，蒋南生为了让他专心学习，收拾了书房给他用，也不再让他做饭，而是叫了张婶回来。

　　因为备考时间短，林小羽自己做了时间规划，基本上恢复到了高中时期的状态，六点起床，十一点睡觉，白天除了上课就是学习刷题。

　　他的精神绷得实在太紧，连睡觉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是试题。甚至有次半夜，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蒋南生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问他怎么了。他睁着眼睛说，选B，literally。

　　蒋南生又无奈又想笑，把他按回被子里，抱着他笑着说，嗯，选B，那是正确答案。

　　最近又临近考试，林小羽更是忐忑不安，听蒋南生说要和他一起过圣诞节，这才觉得精神放松了一些。

　　圣诞节当天蒋南生并不着急，他想林小羽好好休息一下，醒了后就抱着他赖在床上。也许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缘故，他觉得今年的冬天似乎没有多冷，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感觉更加温暖，一直温存到了十点钟，才慢悠悠地洗漱换衣服。

　　他换好衣服后，就看见林小羽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灰色的长裤，配了个毛呢的外套，围着一条奶白的围巾，头上戴着去年新年他买的那顶贝雷帽。

　　林小羽在这一年的衣着变化非常明显，他似乎也开始懂得如何搭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惊艳了。至少每次都让蒋南生很惊艳。

　　而且他无论穿着自己为他买的多贵的衣服，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干净明亮，没有一丝奢华浮躁。

　　蒋南生觉得这样的林小羽漂亮得不像话，纯情又有些诱人。

　　他走过去亲吻了一下林小羽的嘴唇，沉声道：“你太耀眼了，我都不敢带你出去。”

　　林小羽有些难为情：“你才是......我不是......”

　　蒋南生却把他拉到穿衣镜前，按住他的肩膀：“你自己看啊。”

　　林小羽不好意思看自己，反倒是看起了蒋南生，看了一阵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低头痴痴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蒋哥你好高，我和你站在一起显得我好矮。”

　　蒋南生伸手圈住林小羽，抱着他摇了摇：“这是很合适的情侣身高。”

　　两个人抱着摇了一会儿，蒋南生才放开他：“走吧，我们没有吃早饭，先出去吃午餐吧。”

　　圣诞节当然是晚上过才比较有意思，中午在一家餐厅慢悠悠地吃了个午饭，下午两个人去了一家宠物咖啡店，林小羽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里面的一群毛茸茸的狗狗，整个人都很兴奋。

　　林小羽拿了肉干给一只柴犬吃，摸着它奶黄色的毛发，夸道：“它真可爱，它们会笑耶。”

　　蒋南生伸手摸了摸那只狗狗的头：“嗯，你想养一只吗？”

　　林小羽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会养宠物，也没有什么时间，照顾不好它们。”

　　话音刚落，小柴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似地，调皮地扑上来舔他的脸。林小羽吓了一跳，但还是伸手抱住它呵呵地笑起来。

　　看着林小羽的笑脸，蒋南生的心里升起无限的温暖。

　　他露出笑容：“等我们老了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了，到时候我们就养一只小狗，每次吃完饭我们就带它出去散步，它走前面，我们走后面。”

　　林小羽转过头来看他，都忘了推怀里的小柴犬，直接被添了一脸的口水。

　　“......老了？”

　　“是啊。”

　　蒋南生靠在桌子上，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一个从来没有的念头。

　　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让他的眼里全是温情。

　　“我们可以回浅水镇，在那里养老，有房子，有狗，有向日葵花田，春天可以去浅水湾踏青，夏天就在乡下避暑，秋天可以在果园摘果子，冬天呢，冬天我们就窝在家里看书做美食，怎么样，很棒吧？”

　　这种场景的描绘，和当初他给林小羽描绘盛夏去过生日时的感觉一样，让林小羽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心在猛烈地跳动。

　　林小羽从来没有想过，蒋南生是想要和他一起变老的。

　　见林小羽不说话，蒋南生笑着问道：“不好吗？还是你不想去乡下？”

　　林小羽一下子别过脸，看着怀里的小柴犬，它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全是光，正伸着舌头对着他笑。

　　“不是......”林小羽脸颊发烫，“很好......我很想去......”

　　听见这样回答让蒋南生很高兴，走到林小羽身边坐下，摸摸小柴犬的头：“那可真的太好了。”

　　从宠物咖啡厅出来，两个人又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结束，天刚黑。

　　蒋南生看了看表：“时间正好。”

　　说完便拉起林小羽的手，两个人往街道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每年市中心商业街的节日布置都很有氛围，圣诞这样的购物狂欢节，更是做足了噱头，五颜六色的灯串拉在头顶，建筑上挂着巨大的珍珠蝴蝶结，还有各种天使灯光人像，也有圣诞老人在街上发小礼物。

　　林小羽抬头看着那些流光溢彩的灯光，握紧了蒋南生的手：“真漂亮。”

　　蒋南生也抬起头，眼里全是各种色彩：“嗯，很美。”

　　两个人一路看着就走到了热闹的中心，那里已经为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他们来得迟，只能站在后排，但中心那棵巨大的圣诞树足足有15米高，上面挂满了各种星星糖果和礼物盒子，一眼就能看见。

　　林小羽睁大了眼睛：“好高......”

　　蒋南生看着表，伏在他耳边轻声道：“倒计十秒。”

　　林小羽瞬间屏住了呼吸，心里不由地开始倒数，等数到一的时候，周围的灯光一下子亮了一起来，然后圣诞树的灯光由下而上，像是点燃了灯塔一般层层递进，直至点亮了树冠上的金色五角星。

　　接着圣诞树后迸发出金黄色的烟花。

　　蒋南生把看呆了的林小羽抱进怀里，柔声道：“圣诞快乐。”

　　林小羽回过神，他感觉到了周围有人在看他们，害羞地想要推开蒋南生。

　　蒋南生却不松手，笑道：“有什么关系呢。”

　　林小羽一愣，最终松开了推他的手，只是脸颊上的嫣红更加醉人。

　　两个人看了一阵，直到人群也散开，蒋南生这才松开了他，拉着他往前走：“想要坐圣诞老人的马车吗？”

　　“马车？”

　　没走几步，前面就出现一个单独划分的区域，竟然真的停着几辆马车。

　　林小羽惊呆了：“这里竟然能有马......”

　　蒋南生走过先上了车，站在马车上对林小羽伸手：“上来吧。”

　　林小羽心一颤，才把手递了过去。

　　蒋南生笑着握住他的手，把他拉了上去。等两个人坐稳，坐在前面的圣诞老人就一扯缰绳：“走咯！”车厢里顿时也冒出圣诞气氛的音乐。

　　车轮慢慢地转了起来，两个人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流动的人群和色彩夺目的灯光，不由地依偎在了一起。

　　蒋南生亲了亲林小羽的头发：“明天要考试了，紧张吗？”

　　“有一点......”

　　“别担心，你没问题的。”

　　“只准备了一学期......”

　　“没事的，”蒋南生摸了摸他的头发，“考不上也没关系，你尽力了就好。”

　　林小羽还是觉得忐忑，蒋南生却笑了笑：“明天考完我去接你，你等我好吗？”

　　这话让林小羽眼里生出些光亮：“嗯......”

　　两个人说着话，马车已经到达了终点。这条路本来也不长。

　　正准备下车，车前的圣诞老人却递过来一个盒子：“Merry Christmas！”

　　林小羽很惊喜，接了盒子：“谢谢......”

　　下了车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个拐棍棒棒糖，还有一个圣诞老人的钥匙扣，都扎着圣诞配色的丝带。

　　这份精致小巧的礼物在此时让林小羽觉得这是对他的祝福和鼓励，不由地对蒋南生露出了微笑。

　　林小羽的运气还不错，就在本校的考场考，考试结束的第一天，蒋南生开车进了学校，林小羽在宿舍楼下等他，等上了车蒋南生见他的脸色并不好，关切道：“不理想吗？”

　　林小羽有些丧气：“嗯......”

　　“没事的，”蒋南生安慰道，“还有两天的专业考试，而且最重要的还是状态，不要去想成绩给自己压力，你不需要超常发挥，做到你平时的程度就可以了，知道吗？”

　　虽然这些话林小羽自己也告诉过自己，但从蒋南生口中说出来他就觉得很安心，轻轻吸了几口气把脑子里一些别的东西扔了出去，才道：“知道了蒋哥。 ”

　　第二天的专业考试，蒋南生发现林小羽的状态明显就好了很多，心里不由地有些欣慰。

　　等三天考试彻底结束，不管成绩如何，至少是告一段落了，林小羽一直紧张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蒋南生想应该庆祝一下，不为别的，只是赞扬林小羽的努力，所以第四天他下班后带着林小羽去吃了火锅。

　　南方人冬日对火锅是很钟情的，但蒋南生是不怎么能吃辣的，他一直很惊讶的就是林小羽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却比他想象的能吃辣。

　　蒋南生把牛肉都下进红汤里，又给林小羽夹了一块烫好的毛肚，看着他脸上被热气熏出的嫣红，觉得那些红色比美酒还醉人。

　　被蒋南生看着，林小羽很羞涩，小声道：“蒋哥你不能吃辣，为什么还要吃火锅......”

　　蒋南生继续给林小羽下着菜：“你喜欢就好。”

　　林小羽觉得脸颊发烫，把碗里的牛肉默默吃了下去。

　　这一餐吃了两个小时，蒋南生没有吃多少，林小羽却被喂得很饱。

　　回到家上了床，蒋南生摸了摸林小羽因为吃火锅温度依旧炙热的脸，声音很柔：“能亲你吗？”

　　他的温柔让林小羽不敢看他，只是轻声回应：“嗯......”

　　蒋南生便轻轻地覆了上去，轻柔地吻他。

　　和蒋南生的每一次亲吻都让林小羽四肢瘫软，心跳加速。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有些忘我，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记得那种亲吻的触感，酥麻入骨。

　　两个人忘情地吻了一会儿后，蒋南生贴着林小羽的脸颊道：“小羽，我真喜欢你，太喜欢了。”

　　“越和你相处越觉得惊喜，你就像一块原石，越打磨露出来的地方就越是精致无暇，每次我一想到这些就感觉自己像是拣到了宝似的，我运气太好了。”

　　这种评价在林小羽看来高得过头了，让他满脸通红：“你别这么说......”

　　蒋南生说的却是真心话，笑着拥住他摸起他的头发。

　　两个人都感受着这份温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铃声把林小羽被吓了一跳，蒋南生松开了他：“接吧。”

　　他的手机平时是很少有人打的，他在学校没有朋友，一般就只用来联系蒋南生，此时已是晚上十点，林小羽实在想不出是谁给他打的电话。

　　紧张地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燕子。

　　林小羽的心猛然一跳，瞬间生出不好的预感。蒋南生也看到了联系人，坐起来把他搂进怀里，说道：“别怕。”

　　然后蒋南生就点了接听键，并且开了扩音。

　　林小羽还来不及说话，话筒就传来燕子焦急的声音：“小羽！你在学校吗？你快回家吧！”

　　这种催促让林小羽整个人一抖：“怎么了燕子姐......”

　　“你爸......”

　　燕子扭捏了一下，才用力说道：“你爸没了......”

　　话音一落的瞬间，空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蒋南生感觉到他怀里的人没了呼吸，手机也重重地落在被单上。

　　蒋南生的心一跳，赶紧托住林小羽，紧紧箍住他瘫软的身体，重新拿起电话问道：“怎么回事？”

　　燕子没想到蒋南生会在，但也顾不得多问，马上说：“不知道，大概是喝酒喝多了吧......他的店一直没关门亮着灯，有人去买烟，就看到他倒在一堆货里，手上还捏着酒瓶......人早就凉了......”

　　蒋南生捏紧了手机，一低头就看见林小羽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然后滴在了他的手臂上。

　　一片冰冷。

　　蒋南生来不及安慰，燕子在电话里继续催促道：“小羽小羽，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快点回来吧！没有你不行的！”

　　蒋南生深吸一口气，快速地为林小羽拭去眼泪，然后对着电话沉声道：

　　“我们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