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千椿

47、第四十七章

　　虽说答应了蒋南生和他回家，但林小羽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蒋南生也察觉到了，握着他的手安慰道：“也许我妈和我弟弟妹妹不会很喜欢你，我爸可能也不会说多少话，但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把你介绍给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而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们应该相互知道。”

　　“最亲近的人”这种称谓的分量感让林小羽心跳加速，也生出些勇气来。

　　虽然他的额头上还有一片淤青羞于见人，但蒋南生值得他冒任何风险。

　　第二天蒋南生的车就开进上次去过的别墅区，到了蒋家的那扇大门前，林小羽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突然想按照电视剧的走向，这种就是灰姑娘嫁入豪门的剧情了。门里会有恶毒的“婆婆”和看不起人“公公”，甚至会有刻薄的“小姑子”之类的，反正全员恶人。

　　他有些胆怯了，但既然答应就不能临阵脱逃，努力让自己迈开腿和蒋南生进了门。

　　张婶看见林小羽也来了觉得诧异，但也不敢说什么，迎蒋南生进屋：“夫人他们今天都在，也准备了好些菜，就等南生你回来了。”

　　蒋南生怕林小羽胆怯，直接拉起了他的手，林小羽难为情地想要抽出来，蒋南生却紧紧抓着不给他机会。

　　“你别怕，之前和你说过的，他们知道我的性取向。”

　　林小羽这才稳了稳心思。

　　一进客厅就看到何诗母子三人，他们大概都没想到他真的会带人回来，都是一愣。

　　“有没有搞错......”蒋卓然低低骂了一声。

　　何诗面容冷峻了半天，还是强行挤出她公式化的笑容，说道：“南生回来了？这位是？”

　　蒋南生露出些笑容：“他叫林小羽，我男朋友。”

　　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介绍，林小羽面红心跳，鼓起勇气声音却很干涩：“阿姨......阿姨好......”

　　何诗尴尬地笑了笑：“你好，我是南生的妈妈。”又指了指一旁的蒋卓然和蒋星瑜：“这是南生的弟弟妹妹。”

　　林小羽红着脸小声道：“你们好.....”

　　蒋星瑜一如既往地事不关己，不过在看到林小羽的瞬间还是止不住打量了几眼，随口说了一句：“你多大了？”

　　“二十二......”

　　“好像高中生，个子竟然都没有我高。”

　　林小羽瞬间抿紧了嘴巴。

　　“星瑜，没有礼貌。”何诗在一旁责怪道。

　　蒋星瑜就闭嘴了，只和蒋南生打了个招呼：“大哥好。”

　　这时候蒋业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两人后微微皱眉，但很快又说道：“吃饭吧。”

　　林小羽还是第一次在这样大的桌子上吃饭，而且一桌子的餐食也非常华丽，只是他有些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蒋南生给他夹了一块鱼片，柔声道：“试试这个，空运过来的鲜肉，做法也很讲究。”

　　林小羽轻轻地“嗯”了一声，默默夹起来吃，却也吃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一桌人似乎除了蒋南生，每个人都心不在焉，蒋业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吃好才拿手帕擦了擦嘴，说道：“南生你一会儿来书房一趟。”

　　蒋业一说话，林小羽就吓得不敢动筷子。蒋业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他实在是适应不了。

　　蒋南生没什么表情，把一块笋夹进他的碗里，才应了蒋业：“好的。”

　　吃完饭蒋卓然和蒋星瑜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何诗客气地让林小羽在家里随便玩，林小羽却不敢，只是缩在蒋南生身后。

　　蒋南生虽然知道何诗的是假客气，但还是感谢她好歹装了一下，温和道：“不了，我带他回我房间。”

　　等进了蒋南生的房间，林小羽才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打量起他的房间来。

　　这也不能说是一间房间，因为这间房间里也有客厅，有卧室，有单独的浴室，甚至还有一间小书房。

　　一进蒋家的大门他就已经惊呆了，他实在没来过这种地方，也就电视剧里看过，等真进来了，他却被吓得不敢多看一眼，这样的环境让他难以适应。

　　只是现在到了蒋南生的空间，他多少觉得安慰了一点。

　　蒋南生把林小羽拉进屋子，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都可以，我去找我爸，一会儿就回来。”

　　林小羽呆呆道：“叔叔阿姨他们......不喜欢我是吗？”

　　蒋南生笑着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他们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他们只需要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就可以了，我喜欢你啊，这不比他们的看法更重要吗？”

　　林小羽脸一红，也有些明白了：“嗯......”

　　安置好林小羽，蒋南生就锁上了门，拿着礼物和花束去了蒋业书房。

　　见蒋南生进来，手里还带着花束，蒋业顿时面色僵硬，失去可他平时的从容沉稳。

　　蒋南生走过去，把花束放在桌子上：“爸，生日快乐。”

　　看着那暖黄色的花束，蒋业整个人一僵，想要做些什么表情回应，却又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反而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扭曲。

　　最终他才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坐。”

　　蒋南生便坐了，又把把手里盒子推了过去：“我和小羽一起挑的，生日礼物。”

　　这惊喜像惊吓似的，让蒋业的脸又是一阵扭曲，伸手拿过那个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半响，蒋业声音干涩地开口，“全名叫什么？”

　　蒋南生微微一笑：“林小羽。”

　　“干什么的？”

　　“艺术学院的学生，今年大三。”

　　“......”

　　蒋业一阵沉默后，像是转移话题似的说道：“T市新院的地你最近有了解吗？”

　　“你是说距离它十公里的那块地要建工厂的事情？”

　　蒋业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知道一些。”

　　其实他知道的不止如此，他每个月都会去看股东会议上的文件和纪要，所以他知道那块地本来在一家房地产企业名下，但上个月那家企业破产了，那块地被低价拍卖给了他们本地有名的空调企业，那里即将建起工厂。

　　“虽然失去了部分资源，并且因为工厂的出现，他旁边地的定位也会变得未知，不过按这个条件和新区的政策，我们可以申请更多的资源条件，单人病房这一项我想就可以是总院的两倍，甚至可以大胆一点，三倍，这种服务是很值得期待的。”蒋南生道。

　　蒋业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不置可否，也没有再问，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袋子来递给他。

　　蒋南生打开来看，发现是一份股份转让的合同。

　　蒋业道：“在最后签字。”

　　蒋南生没说话，也没看合同，拿起旁边的笔翻到最后一页直接签了字。

　　签完字他要把合同还回去，蒋业却摆摆手：“那是你的了。”

　　他这才低头去看合同。

　　拿着这份合同的他俨然是医院的第二大股东了。

　　“我现在把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你，你的账户我已经对你开放了，你明天你去行政部报到，我给你安排好了职位。”

　　蒋南生抬起头来：“但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我还有很多需要增加临床经验的地方，我也还没有主过一台手术。”

　　蒋业却面无表情：“今天我就五十五了，我没有多少时间让你泡在科室里，你现在需要的是了解整个医院的运行规则，如果你能早些熟悉，后面想要回科室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你必须接受我的安排。”

　　他竟然没有把话说死，蒋南生心里微微一动，应道：“好的。”

　　“听说你在医院遇见卓然了？”

　　“嗯。”

　　“是何诗的意思，一定要让他假期去实习。”

　　以前提起蒋卓然他心里还有些膈应，现在他对蒋卓然却没有什么感觉了，说道：“挺好的，卓然他一直想去医院。”

　　蒋业却显得有些恼火，手指敲得桌子“噔噔”得响：“他们是看你已经在医院了太过于着急，卓然那个性子，缺得是磨练，星瑜又一直不温不火，两个被何诗带得没一个让我省心。”

　　虽然他一脸烦躁，蒋南生却突然止不住地想笑，说道：“那你现在的意思是我还算省心吗？”

　　蒋业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和他说话，威严的脸绷了一下，但还是说道：“你这一年在科室的表现我还算满意，会上你也倒还认真。你的性子很好，不骄不躁。”

　　夸他不骄不躁，蒋南生觉得自己有些受不起这样的夸奖，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和蒋业年轻的时候挺像的，遇见“万念俱灰”的时候，也容易偏执，失去理智。

　　但转念一想，蒋业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的那场偏执过后，他脑子确实清醒了不少。

　　蒋南生看着蒋业，笑了一下：“你第二次夸我了。”

　　蒋业目光凛凛地看着他：“你现在，倒是比以前变了不少。”

　　“是吗？”蒋南生没想到，“也许吧。”

　　蒋业目光扫了扫那束花：“这也是那个孩子挑的吗？”

　　蒋南生也看向花束，神色温柔：“嗯，小羽选的，他说向日葵是送给父亲的花，因为父爱温暖而炙热。”

　　蒋业眉头一皱，看了一眼他，又收回了目光：“我可没有那种东西。”

　　蒋南生笑了一下：“我以前也觉得你是没有的，现在我的想法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蒋业表情又有些僵了，收回抵着椅子的手：“好了，你出去吧。”

　　蒋南生拿着合同回到房间，却没在小厅看到林小羽的人，进了书房，才看见林小羽拿着一本相册在看。

　　蒋南生走过去双手抵在他的两侧，柔声道：“在看相册啊。”

　　林小羽一惊：“你回来了......对不起，不能看是吗？”

　　蒋南生直接坐到椅子上，伸手把林小羽抱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把相册拿了过来：“可以啊，当然可以看，我们一起看。”

　　林小羽因为这样的动作脸红，赶紧转移注意力盯着相册看。

　　那本相册里面有蒋南生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他轻轻翻开一页，就看到蒋南生大概五六岁时的照片，整个人在一个向日葵花田里笑，面容阳光可爱。

　　“这是在浅水镇吗？”林小羽指着那张照片问道。

　　蒋南生看了看：“嗯，好像是一个暑假，我回去的时候我妈妈给我拍的。”

　　林小羽又往后翻了一页，就看见一个神色温婉长发飘飘的女人搂着蒋南生在一片橘子林里笑。

　　“这个就是你妈妈吗？你和她真像。”

　　“嗯，是她，她叫陶曦。”

　　“她真漂亮。”

　　林小羽又感叹道：“名字也很美，曦，就是阳光的意思。”

　　蒋南生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柔柔的：“那你觉得我的名字好听吗？”

　　林小羽眨了眨眼睛：“好听呀，很适合你......”

　　“我们见面第一天，你也说过我的名字好听。”

　　林小羽微微笑了笑：“真的好听。”

　　蒋南生把他稍微转了一下，让他的脸对着自己：“你只说好听，又说适合我，哪里适合我？”

　　林小羽没有思考，直接说：“蒋哥是一个温柔的人......”

　　“所以呢？”

　　“......南方......就是让人觉得是温柔的地方......但是......”

　　他有些羞涩：“但是蒋哥......你其实比南方还要温柔得多......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温柔的人......”

　　蒋南生的目光有些灼灼地看着这个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慢慢露出笑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