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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树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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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驿站规模大,人也多。大堂里的座位几乎挤满。
刘舞未正坐着休息,突然挤过来一个女子。
“喂,这是我的位置,我刚去茅房走开了一下,你赶紧起来!”
刘舞未见这女子约摸不过十几岁的样子,但是毫无闺中女子的矜持模样,倒像是某种常年在市井里摸爬滚打的老婆子似的,蛮狠无理。
刘舞未不想与这种人打交道,便一言不发站起来来让给她,准备去旁的地方再寻一个座位。
却没想到这年轻女子竟拉住刘舞未的衣袖:“哎哟,小少爷长得蛮俊俏的呀!你跟这帮荪罗蛮子在一起是作甚的?肯定是个舌人吧!他们给你出多少酬劳?不如你跟着我们吧!我比他们出更多酬劳给你,你啊,就一路上陪陪本小姐,给本小姐解个闷!”
旁边立即有个壮汉调侃道:“姑娘,你生意做得挺大呀,都有闲钱玩男人啦!”
那年轻女子下巴一扬:“要你们管!多事!”
周围的人看起了热闹,许多污浊不堪的话语冒了出来,刘舞未听得难受,拔腿就想跑。
可是那年轻女子仿佛更来劲了,站起来就抱住了刘舞未:“嘻嘻嘻嘻,好哥哥,你别走啊!”
刘舞未朝同行的荪罗商队求救,却没想到,荪罗人似乎对这些男欢女爱的事司空见惯了一般,也是好笑地看着,一点儿也没有要帮刘舞未的意思。
刘舞未瞪了那女子一眼,用力挣开她,快步走出驿站,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哄笑道。
趁着夜色,她见四处无人,悄悄往北面松树林走去。
此时万籁俱静,偶尔传来一声凌冽的乌鸦叫声,让刘舞未的头皮不免发麻。
她鼓起勇气,默背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后,坚定地抬起脚,走进松树林里。
这松树林却比她想象得更加大,她走了约摸一刻钟,仍没有走出去。
这时候头顶上的月亮被一片乌云遮盖,四周暗了下来,她心中愈发紧张。
她脚步逐渐变快,以至于跑了起来。她朝着北边狂奔。
突然,一个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拦在了刘舞未面前。
她抬头一看,却是商队的领头小伙。
他手上交叉在胸前,一步一步逼近刘舞未,直将刘舞未逼退到一棵树干上。
“姑娘~”
刘舞未一惊:“你会说汉语?!”
这恐怕是遇到坏人了。
难道是在出城前就被盯上了?他故意装作不会说汉语,诱骗刘舞未成为他们的舌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刘舞未心里一沉,悄悄摸到袖子里的一把小刀。
他笑得奸邪:“姑娘这一身男装实在俊俏,就不知穿女装会是什么模样,不如让我帮你换一身衣服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探出手来,就往刘舞未身上摸。
刘舞未恨得牙痒,但她的小刀很短,他离得还不够近,这样拿刀刺过去,恐怕不仅伤不到他,还会激怒他伤到自己。
她故作柔弱,蹲下来抱住膝盖,声音颤抖道:“别过来~”
他道:“美人别怕,爷会好好疼你的。”
他说着就掀开长袍,褪下外裤,刘舞未看准时机,掏刀朝着他两腿之间就是一刺,那人疼得往后倒去,捂住痛处打滚,大声叫疼。
刘舞未赶忙逃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她竟误打误撞,逃出了雾气蒙蒙的松树林。
早已听不到商队那领头小伙的哭喊声,刘舞未心想,他应当不会追上来。
眼前是一片荒地,她定定神,四周观察。
王姨娘说江临王的坟地上有一块小石碑,可六年过去,这荒地上杂草丛生,一眼看不到哪里有石碑。
她摸索着往前走,忽然,耳边感觉到一阵妖风,接着,刘舞未被拦腰抱起,双脚倏忽离开了地。
莫非是那群商队的人?
她又拿出刀刚准备捅上去,却见眼前这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果真是你。小姑娘有出息了,竟自己跑了,你是怎么出城的?”
“……温提?你怎么在这里?”
温提抱着刘舞未,悬在空中转了几圈,卷起的风吹得草叶如起舞一般,他白色衣袍的下摆也飞扬起来,好似天上的谪仙下凡。
温提缓缓落地,笑道:“几年没回京城了,我来看看老头子。你也是来看他的吧。”
刘舞未刚想问他江临王的墓在哪里,却忽然见到不远处的荒草丛中,露出来一截石碑。
她忙快步走到石碑前,那石碑小小一块,十分残旧,上面空空的,是个无字碑。
这会是江临王的墓碑吗?
这时温提走过来,自自然然地揽住刘舞未的肩,对着墓碑道:“老头子,你闺女来看你了。”
刘舞未指着墓碑,声音颤抖,问道:“这是他的墓吗?真的是他吗?你确定吗?你亲眼看到他下葬的吗?”
亲眼看着这墓,又想到刘川平日种种,刘舞未腿软到几近跌倒,好在温提扶住了她的肩,将她搂在了怀里。
他说:“那时我在西域,回来时,老头子已经…下葬了。”温提的语气也有些哽咽。
这时,那光秃秃的无字碑上,突然闪出一道绿光,那绿光忽明忽亮。
刘舞未定睛看去,见那绿光越来越密集,逐渐成为一个头尾相接的蛇形。
就像是……就像是那封信里,用圆珠笔画出的奇怪地图……
吞下自己尾巴的蛇,头尾相接,循环不止!
刘舞未心里一惊,忙问:“快看!那是什么?”
温提道:“什么?”
“墓碑上的绿光是什么?”
“……墓碑上,什么也没有啊……”
刘舞未又是一惊:“你看不到吗?”
温提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忽然间,天旋地转,斗转星移,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刘舞未家的书房,与这片荒地重影交叠。
刘舞未惊异地瞪大眼睛,她看到书房上挂的万年历,依旧她是穿到小说里的那天。
墙上的挂钟……
【09:05】
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她真的回去了?
这时候,绿光忽而隐去,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
书房也突然消失了。
眼前的荒地,还是荒地,毫无变化。
刘舞未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这墓碑。
她转头看向温提,声音悲伤却坚定。
“这墓……我要打开这墓!”
温提缓缓走上前,问到:“为何?”
见温提神色无异,刘舞未料想,他既看不到墓碑上的绿光,也看不到若隐若现的书房。
刘舞未没有回答他,她看着墓碑后的土包,伸出手,徒手就去扒拉那些土。
温提拦住了她,道:“你退后,我来。”
刘舞未狐疑地看了看他,他又说:“我一直不相信老头子就这么死了,总想着,或许,他逃走了,隐姓埋名,好好活着。”
温提低下头,自嘲般地笑笑,道:“六年前,我也想挖开这坟墓,看看老头子究竟死没死。那天,我连铲子都拿来了,最终却不敢挖。”
他看向刘舞未,墨黑的眼眸里隐隐有些泪光:“我怕,万一挖开这墓,躺在这里的真的是他……”
“所以…你真要开墓吗?”
刘舞未看着温提的眼眸,感觉到了他眸子中透出的悲伤与不忍,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
温提深吸一口气,运了运内力,抬起两掌,那掌风卷起了泥土,那土包便被一点点地吹开了。
里面,没有棺。
没有裹尸的席。
也没有看到森森白骨。
只有一个朱红色的小匣子从泥土中露了出来。
刘舞未与温提对视一眼,温提收了功,上前去取小匣子。
小匣子的表面沾了些土,刘舞未小心地接过,用袖子擦拭干净。
那朱红色的外漆十分鲜艳,她说:“它不像是放入土里六年的样子,倒像是刚刚被放进去的。”
温提又瞧了瞧被一旁泥土,道:“可是,那墓,并不像是被开过的。”
这时,“呱~”地一声,一只乌鸦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过来,停在石碑上,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刘舞未。
转而又飞走了,消失在树林深处。
诡异可怖的气氛登时笼罩在温提和刘舞未身边,他们不自觉地彼此靠近了一些。
刘舞未泯泯嘴,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比爸爸忽然消失,我被卷进这个世界更可怕的么。小匣子是找到爸爸的线索,无论如何我得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她伸手要打开盖子,温提轻握住她的手:“我来吧,万一有机关。”
小匣子被打开,里面却只有一张纸。
纸上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未未,欲寻Daddy 无他法,线索就在身边人。”
温提拿起这张纸,皱眉道:“为何是一张空白的纸?”
刘舞未瞪大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温提。
他看不到圆珠笔写的字吗?
温提反复翻看这纸,道:“莫非是浸入水中,才能显示字迹。先拿回去再说。”
他刚想将纸放入袖中,却有一阵微风吹来,那纸从他指尖飘落,摇摇晃晃悬在空中,接着,竟蓦然消失了。
温提一惊,伸手朝消失的地方,凭空抓了几把,道:“消失了?”
刘舞未楞在原地,思考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或许,这张纸是刘川留给刘舞未的线索,只有她能见到纸上的字,所以,待她看清字之后,那纸便消失了。
爸爸为了证明这纸条真是他写的,还用上了Daddy这种英文单词,倒也是费尽脑汁用心良苦了。
后面一句,线索就在身边人。
身边人,指的是温提吗?
可是,瞧着温提,不像是知道刘川在哪里啊。
莫非,他和刘川,有什么神秘的牵连?
刘舞未灵机一动,她“嗯”了一声,道:“你说什么,是什么消失了?”
温提看向刘舞未:“匣子里的纸啊!”
刘舞未扬起小脸,眼眸灵动,疑惑地看着温扬,道:“你怎么了,匣子里什么都没有,它是一个空匣子。”
温提闻言,显然被吓住了,一张白皙的脸,此刻在阴暗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温提道:“刚才你见到墓碑有绿光,我却见不到,而我见到小匣子里有一张纸,你却见不到……”
刘舞未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拉住温提的衣袖,道:“这地方有些奇怪,既然确定了我爹没有埋在这里,那我们便赶紧离开吧。”
温提显然十分同意,将小匣子放回墓里,重新将土掩上,接着拉住刘舞未,连跑带飞地离开。
刘舞未心想:“他吓成这样,爸爸又说线索在他身上,莫非,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于是,在即将走出松树林的时候,她幽幽地说:“为何你看到了我没看到的东西,温提,你与我爹,有什么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