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风起云纵

5、段旭退学

　　护士想了想说：“不排除这个可能，血样会再送到血液科检一下。”说完拿着单子走了。
　　又剩下陆领和程墨两个人，气氛比刚才还要沉闷。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体内的□□是兴奋剂的可能性很小，但对于刚刚参加完体育比赛的段旭来说，这就是答案了。
　　尽管事实如此，陆领还是难以置信：“怎么会呢？段旭不是这样的人啊。”
　　程墨抱着臂重新靠回墙上，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你是小公主吗，看谁都是好人？”
　　陆领心想程墨这人一定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嘴巴才会这么毒。他反问程墨：“那你是不是看谁都像坏人？”
　　程墨混不吝地一笑：“我看你就不是坏人，不仅不是坏人，还是活菩萨，见谁都笑眯眯的。”
　　这倒是真的，除了见程墨，陆领见谁都是和颜悦色。
　　程墨凑近了点儿，眯着眼睛看陆领的脸问：“你是混血吗？”这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一直没机会问。陆领长相很欧，尤其是眼睛部分，虽然眼珠是黑的，但高眉骨，双眼皮，深眼窝，看起来既天真又性感。
　　陆领从小到大经常被问这个问题，回答起来相当熟练：“江南混首都算吗？”
　　很低等的一句玩笑，但程墨就像被戳中笑点一样，差点笑出声来，忍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笑什么？”陆领很疑惑，有这么好笑吗？
　　程墨也不知道，但是陆领认真开玩笑地样子让人看了心生愉悦。在这个走廊里，只有他和陆领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气氛令人舒适。
　　直到刚才的护士去而复返，还带来了血检的结果。段旭赛前注射兴奋剂，被证实了。陆领拿着血检报告，看着躺在病床上昏睡着的段旭，心情很复杂。
　　段旭曾说过，他对北体向往已久，梦想是进国家速滑队。而且他平时的短道速滑500米成绩是43秒左右，按照今天的情况，照样能拿第一。注射兴奋剂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一旦有了这个黑历史，甭说什么国家速滑队了，就是未来大学校队都不一定能进去。
　　陆领又想起段旭和程墨结的梁子，欲言又止地看向程墨。程墨说：“想问什么就问。”
　　陆领便直接问了：“你会去举报段旭吗？”
　　“我为什么要去举报他？”程墨觉得很好笑，“该去举报的应该是那个第四名，那个差一点就能进北体的人。”
　　陆领也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点蠢，事已至此，段旭使用兴奋剂的事情是板上钉钉，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北体那边应该也有所有运动员赛前的血样，估计晚点血检结果就会公布出来。举不举报，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看陆领一直盯着段旭在发呆，程墨觉得心烦，他拿起大衣。见程墨要走，陆领下意识问：“你去哪？”
　　程墨头也不回地说：“去吃饭，难不成留在这儿给他陪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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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墨出来之后，又想起刚刚陆领看着段旭走神的那个样子，很烦躁。不就一脑残体育生，陆领到底是怎么跟他成为好朋友的？程墨从兜里掏出来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抽了小半根，那阵烦躁劲儿才下去。
　　烟抽完，程墨去找徐云乐，结果四处找不见他，打了电话才知道，就这一会儿时间，徐云乐已经勾搭上一个女护士了，还约了晚饭。
　　为了躲陆领，徐云乐几乎是小跑出来的，路过花坛正好碰到几个身材不错的护士小姐姐，他就聊起来了。程墨找过去的时候，徐云乐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逗得其中一个女护士笑得花枝乱颤。
　　只不过程墨一露面，女护士眼睛就从徐云乐身上移开了，眼巴巴地盯着程墨。
　　徐云乐用手机挡住程墨的脸说：“别看了，他不喜欢女人。”
　　女护士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那边儿徐云乐已经拉着程墨走了，说晚点儿电话联系。
　　等上车了，程墨哐哐揍了徐云乐两拳：“老子怎么不喜欢女人？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徐云乐笑着求饶，心想你不是不否认吗。
　　“还有刚才那个陆领，”徐云乐很好奇，“你们俩真亲了吗？”
　　程墨：“乔笑笑说的？”
　　“不是吧？真亲了？”徐云乐嘴快又补充道，“可以理解，陆领长得够漂亮，你丫不吃亏。”就算是真的被陆领掰弯了，也是情有可原。
　　程墨实在忍无可忍了，又揍了徐云乐一拳：“亲个屁，闭嘴开车。”
　　徐云乐挠了挠头，一会儿觉得没亲有点可惜，一会儿又为自己哥们是直男而感到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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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开学，有两件大事在一中炸锅。一是一练的成绩和排名出来了。程墨在培优班里排倒数第一，这是程墨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拿倒数。他看了每科成绩，毫不意外最低的是物理，四十多分。回想起考场上的状态，程墨第一次萌生了要开始吃药的想法。他之前不肯吃药是因为精神类药物多半都有副作用，对人的记忆力、判断力、大脑计算速度都有影响，他不想变迟钝。可是现在的情况似乎由不得他选，高考期间出现长期失眠和手抖现象的话，一切就完了。
　　还有一件事是段旭被一中开除了，昨天才比赛，今天一大早就被通报开除了，苹果腐烂得有点太快了。
　　照理说段旭赛前使用兴奋剂这事没那么严重，不到被开除的地步，可这事情恶劣就恶劣在段旭欺骗北体招生组。一中出的通报里详细写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段旭提供的血样是调换过的，采样时间是注射兴奋剂之前。程墨去看了这份通报，洋洋洒洒一千多字，事无巨细地描写了那天的事情，细节到每个时间点，还有辅助的证据。要说没有内部知情人参与，鬼都不信。
　　幸灾乐祸让程墨阴霾的心情见了点阳光，他本来就看不惯段旭，傻大个一个，这次活该被人坑，谁让他自己也动了歪心思。
　　在公告栏看通报的时候，程墨碰到了陆领。陆领戴着黑口罩，在一堆人后边站着，看不出表情。视线只对上一瞬，陆领很快扭头离开了。陆领又开始躲他了，意识到这一点后，程墨刚好一点的心情又不爽了。双相这个病使他的情绪起伏变化都比正常人要剧烈一些，开心的时候是真开心，不爽的时候也是真不爽。
　　他想追过去拉着陆领问清楚，不过公告栏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他只能看着陆领溜走。程墨从人群中挤出来，他想干脆去班里找陆领问清楚，突然意识到，他还不知道陆领是哪个班的。
　　他知道的就只有陆领的宿舍，可是现在大白天的，也不可能到宿舍去堵陆领。剩下的一点交集就是学校干洗店的宋雯了。想到这儿，程墨又想起来宋雯之前提醒过他好几次，催他去拿洗好的衣服，他都没去，这次正好去把衣服取了，顺便问问陆领是哪个班的。
　　程墨第一节课翘掉了。他去找宋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干洗店，但是宋雯不在店里，门锁着。他正要往回走，就听到旁边小树林里有声音。
　　“求您再宽限几天，李医生，求您了！我再过几天就拿到工资了，这钱我不会欠的……”
　　是宋雯的声音，带着哭腔。
　　程墨本着非礼勿听的态度准备走，奈何转身的时候宋雯刚好挂了电话走过来，迎面撞见了。
　　宋雯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见到程墨立刻把头低下去了，调整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说：“你是来取衣服的吧？我这就去拿给你。”
　　她手忙脚乱地开锁、进店、翻挂起来的衣服，穿梭在衣服堆里的背影，显得很矮小。程墨每次见宋雯，这小姑娘都是开开心心的，兴高采烈地和他打招呼，虽然程墨每次都很冷淡地回应，但是宋雯下次见到他，还是会打招呼。算得上程墨在一中为数不多的熟人。
　　但是今天这情况有些特殊，程墨不知道该不该问。
　　拿了衣服，走之前，程墨还是多了句嘴：“你遇着什么事了？”
　　宋雯一愣，意识到刚才的电话可能被程墨听到了，也没什么好瞒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就“嗯”了一声。
　　程墨静静地等着她说后文，宋雯看了程墨一眼，才继续说：“我奶住院了，缺钱。”
　　就说了这几个字，宋雯不吭声了。她没提借钱，程墨也不能上赶着给她送钱。他又问了陆领班级，问到了就走了。
　　回去正好第一节下课，程墨直接去了陆领班里。陆领坐在第一排，还是戴着口罩，正低着头做题。
　　程墨走过去，指骨敲了两下陆领的桌子：“躲我干什么？”
　　陆领用笔把程墨的手拨开：“起来，别挡着我做题。”
　　陆领正在解的是一练数学里的一道函数题。程墨扫了一眼说：“这题设两个根，先证x1+x2＞2，再证f(x2)=f(x1)＜f(e-x2)……”
　　“等一下。”陆领打断了程墨的解题步骤。
　　“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程墨顺势坐上了陆领的桌子一角。
　　陆领转了转手中的笔，问道：“你一练数学多少分？”
　　程墨没想到他会突然问成绩，他顿了一下说：“一百三。”
　　隔着口罩都能听到陆领哼笑了一声：“我一百三十二，比你还多两分呢，还在我这儿嘚瑟。”
　　陆领说着拿笔戳了戳程墨坐在他课桌上的屁股：“下去。”
　　程墨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从陆领课桌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