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世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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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的西湖，虽然没结冰，但也透心寒凉。冷风再那么一吹，还没回府，晋安就已经发了高热
小脸滚烫，意识模糊，只来得及说一句“别让阿姊知道......”倒头就晕
王蓝田人都傻了，不敢大肆宣扬，只好带着晋安回了会稽王世子的落脚处
除夕夜却宿在青楼花魁处的会稽王世子被紧急叫回，公主别院那边还需要他去扛锅
“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司马平安进进出出忙前忙后，头都大了三圈
他知道王蓝田心怀不轨，借谢幼度的名义匡晋安出门
他也知道王蓝田这混账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晋安绝对玩不过他
但是，你他妈大半夜拉着姑娘跳湖，害得别人风寒高烧是个什么操作？
晋安公主死了，太原王氏与皇室的联姻就能解除吗？
信不信老皇帝分分钟再下嫁一堆宗室县主郡主，将老王家绑得死死的！
解除婚姻？想屁吃呢！
“表兄，这只是个意外！”王蓝田脸都黑尽“还有，庾晋安是庾晋安，她不是晋安公主！”
掩耳盗铃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崇绮书院里，王蓝田与庾晋安可以是同窗，是损友，是小伙伴
但出了书院，王述与晋安公主，彼此身后太多太多的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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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最初啊，我只想要娶一位公主
王蓝田难得回忆起久远的尚书房时光
那时候，中正科举并行制才刚刚开始推行，各世家最优秀的公子小姐，都被送进了尚书房念书
尚书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同年段的孩子划分出层层阶级
皇室子弟，外戚勋贵，顶层士族也分三六九等......
有人想当天下第一的大将军，有人想要当天下第一的豪商巨富，也有人想当第一女相，想要寒门进书院、女子入朝堂......
南陵公主教育下的尚书房，那么多闪耀的、灼目的、昂头挺胸熠熠生辉的......
自小被娇溺长大的王述并没有什么大的理想，他只想要当个米虫，娇妻美妾富贵一生！
【就像庐陵公主的驸马那样，醉卧美人膝......有钱的公主老婆反正都要养面首，也一直养着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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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公主，临江公主，庐陵公主都已经嫁人，小公主只是个2岁的奶团子
不知道老皇帝怎么想的，最大17岁、平均年龄10岁的尚书房里，混进来了还在喝奶的小豆丁
天天被南陵公主抱在怀里，被各家子弟捧在手心、顶在头上，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王蓝田也逗过小公主，咬人是真疼，哭得是嗷嗷的，尚书房那群混账揍人也是毫不留手的！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老皇帝明显更偏向谢幼度
王蓝田还没有争斗意识的时候，就被自家老爹扔回了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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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九品中正制将萝卜坑体现到极致，上层贵族全是亲戚族人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都不算潜规则，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不拿底层人当人
世家大族永远坐在高位，只需要聊天谈玄、磕五石散......管理国家？让那些底层寒门出来的下等人去做不就好了！
从魏初到东晋，九品中正几乎将上层贵族养废！
蝴蝶煽动着翅膀，明帝躲过了死劫
加强集权，抑制兼并，北伐复土，整顿吏治，重用寒士，振兴教育，改革技艺，兴建工厂，轻徭薄赋，废除苛法......
明帝不愧是晋朝唯一的半个明君，他的命，简直就是晋朝的国运！
桓元超级能打，流民帅们也不是吃素的，哐哐哐就把边境线一点点推回去了
世家开始是无所谓的，皇室并没有对他们下手，高位上依旧满是世家子
后来收复了北方的桓元和皇家不还他们土地，这可踩在他们命根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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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土地，没有佃户，这还算什么世家！？新兴的商户都该超过他们了！
打架他们不在行，搅屎一个个都是小能手！
党争搞起来，功勋抢过来！
要钱，要人，要土地，要兵权！刀把子硬，声音才大！
世家难得再次奋起，试图获取更多的话语权
老皇帝看好的女婿——谢幼度被派去军队蹭功勋，镀金回来后就该下旨赐婚
大半尚书房子弟都跟着凑上去镶金边混履历
奇迹司开足了马力，工匠夜以继日捶打着铁片
口径最大的霹雳炮、厚重又安全感爆棚的玄色盔甲、锋利又坚韧的刀枪剑戟、几乎所有优秀的世家子弟都被派出
最优秀的兵员、最先进的武器、最精良的盔甲、最给力的后勤......
由尚书房世家子弟组成的昭阳军，一战而败，全军覆没！
除了少数几个哭着回来，其他的，都已经躺板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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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震惊，党争暂停，世家沉默。
拓跋鲜卑是很强没错，但战场在并州北地啊！
并州北地是什么险要地形吗？那不就是一大片草原、戈壁荒漠！？
在那种能开战车对刚、还不能使用水火等绝户计的平原地带
到底是什么样的狗屎指挥，才能让家兵护卫下的世家子弟、精准如阎王点卯地，死得干干净净！？
桓元扛了黑锅，但谁不知道桓元身后是皇帝！
世家几乎要扑上去同不要脸的司马皇室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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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联姻谢家的计划彻底吹了
二十年前，陈郡谢家求娶南陵公主，是谢家向皇室的投诚，但明帝选了潜力更大的桓元。
二十年后，谢安烧掉了公主赠予谢遏的香囊、手帕，同时也斩断了他的相思
迟了二十年的一巴掌，陈郡谢家一并狠狠还了回去！
谢家，不与皇室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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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祖，晋安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司马平安不耐烦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皇室打压削弱世家，太原王家可以选择皇室，扶摇直上
世家占据高位、压迫寒门，太原王家也可以混于其中，共同抗衡来自帝王的压力
会稽王是皇亲宗室，会稽王世子却也有一半王家血
太原王家起源于姬姓，自周朝起一直挂机，千年来起起落落，生命力顽强堪比小强！
东汉末年王允一家被灭门除族，没灭干净，太原王氏苟到晋朝，踉踉跄跄又站起来了
东晋末期的朝堂，纯属就是太原王家王恭一脉和王国宝一脉内斗
老大司马家骨灰都被扬了，太原王家又逃出生天了一个王慧龙
从北魏定四姓望族，到隋唐五姓七望，期间太原王家灭门翻船好几次，但每次评尊位的时候，他都还在！
威望、地位、权势、财富......真以为五姓七望都是美名？那是骸骨垒砌起的王座！
东汉一起浪的汝南袁家、弘农杨家、颍川陈家甚至河内司马家都销声匿迹了，太原王氏硬生生挺到了最后！
就是这么拽，就是牛逼！
太原王氏本轮不到王蓝田来扛大旗，谁让战场无情、刀剑无眼、皇室不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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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了西湖，脑子也没能更加清醒啊
王蓝田只觉得头疼，他许是也风寒发热了吧，脑子都没动一样直往雷区踩去“周嫣然置身事外了吗？”
周嫣然是前凤阳侯世女、准皇长孙妃，死得屈辱，声名狼藉，名声尽毁！
“王怀祖你放肆！”司马平安怒发冲冠，比听闻自家世子妃养面首还要愤怒的模样“你怎么辱我，怎么看不起我都没关系！”
“别毁了她的清白！”几乎恨出血来
“表兄，刀子割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了吗？”王蓝田还能笑出来“我和你可不一样！”
他喜欢的女孩子，总得要护得干干净净，永远漂漂亮亮的！
“上一个这样自信到让人讨厌的家伙，是司马长寿！”会稽王世子似乎终于察觉他反应过激了
许是故人被提及，又或是大半夜精力实在不济，司马平安露出明显疲态“南陵阿姊正月礼佛茹素，我也茹素三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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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退烧清醒的晋安，见下仆只端上来一碗清淡无味、没盐没糖没油、更没放半点儿肉糜的青菜素粥，只觉得天都塌了！
“会稽王府这么穷了吗？”晋安不想喝粥“我要吃肉！”
“隔壁南陵公主正月茹素，表兄头脑发热非要跟着吃素”王蓝田表示他劝过了但没能劝动“我让人熬了海鲜粥，你要不要尝尝？”
虾仁鲜而不腥，干贝、香菇、蛤蜊、豌豆......熬煮成一碗粘稠软糯的海鲜粥
晋安胃口大开——好吧，喝第二碗的时候就被王蓝田拦下，叽叽歪歪说什么不宜食用过多
笑话，王蓝田能拦住她？
晋安直接连喝三大碗，当晚又因为海鲜过敏躺回病床上了
“叫你别贪嘴你不信”王蓝田坐在她床头叹气“现在只有白粥了”
“你为什么在我卧房！”才涂了药膏，又痒又难受，晋安眼里还沁着泪花“都怪你，赶紧滚出去！”
“之前谢幼度有一份信让我转交给你”王蓝田岔开话题
“哎呀，看不了了呢”被水泡得湿透、已经烂成渣的信从他怀里被掏出来“除夕夜那天晚上就该给你的，我也不知道写了什么啊！”
呵，笄礼什么的，谢幼度能送什么好东西，都是垃圾！
“......”晋安十分怀疑王蓝田是故意的，并且她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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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蓝田突然俯下身，高大的男子阴影笼罩
“你干嘛啊！”晋安往下缩了缩，被子覆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王蓝田...你...你别乱来啊！”
“你是笨蛋吗？”王蓝田被她逗笑
他直起身，笑意却不达眼底“阿晋，我和晋安公主，是必须要退婚的！”
王述从来没想过，晋安公主会落到他的怀里
帝王恩宠，是权势，是荣耀，更是朝堂筹码！
家族、责任、未来......谢幼度背负了太多太多，他注定娶不了晋安公主！
即使与谢家的联姻告吹，晋安公主依旧是皇帝的掌上明珠
依旧，可以卖个好价钱！
皇室看好太原王家，蓝田侯在书房待了三天三夜
陈郡谢家不敢赌，更赌不起的东西
他们太原王家接了！
可王述，并不想掺和这趟浑水！
帮晋安掖好被角，拉下幔帐，转身离去之际，王蓝田怅然若失
“如果我不是太原王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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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是梁山伯、是陈子云、哪怕是马文才，没有显赫家世，便不必承担家族责任
想要什么，凭实力去抢去争就好了！
可他偏偏是世家子，他的力量便是家族的力量，是世家的力量
多年前的北地战场，皇室技高一筹，世家子死了一地
如今的北地边陲，谢幼度横空出世，朝堂平衡摇摇欲坠
太原王述，大抵也会死在朝堂斗争之上吧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世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