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10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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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漆黑如墨，华灯初上，急促刹车声响彻宁谧的别墅区。
男人长腿迈步下车，大力合上车门，步履匆匆输密码开大门进入庭院。
“小樾今天怎么——”张荣英正好在收拾入户门旁散乱的鞋，话未说完，男人已经快步进去。
客厅，悬于天花板的水晶灯奢靡透亮。江毅和梁淑梅正在吃饭，气氛平淡无波，偶尔传来几道说话声。
“小樾今天怎么过来了？”看到儿子蓦然出现，梁淑梅笑着站起身，“吃饭了吗？”
早有预料，江毅微眯眼，沉着冷静放下筷子，准备迎接质问。
“为什么这次升的不是师傅？！按资历按时间师傅已经在这里待七年了！怎么轮也轮到他了吧？！”
“年初你们不是定了他升上去吗？！今天空降一个过来就结束了是吗！”
“既然一开始就是一个坑为什么要给人希望！耍人很好玩吗！？”
心里闪过下班前拉开办公室门看到的那道落寞的背影，王伟德在抽烟，浑身散发着悲伤与无奈的气息，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不少。本想安静离开，但王伟德转身看到了他。
他被招呼进去，两人站在窗边观察路边的行人，远处是吸睛的夕阳。王伟德语重心长对他说：“人生就是这个样子的，总有人比你先一步。事情在尘埃落定前，存在的变数太大。所以不期待，就是最好的心态。不用担心我这老头儿，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还能再跑跑。”
这不是王伟德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客厅死寂，梁淑梅不知道发生何事，想劝说却无从下手。
“怎么不说话？默认了是吗？”江樾冷笑，“你们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
他认定是自己的父亲江毅从中插手，导致王伟德失去升职机会。
话语尖锐，江毅蹙眉，连旁听的梁淑梅和张荣英心底都颤了下。现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也该听出来了。
“小樾你冷静点。”梁淑梅站在儿子身侧，握住他的胳膊。
江樾冷静不下来。只要他一想到师傅落寞无助的背影，一颗心就被狠狠攥住，他冷笑：“你们就是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是吗？”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彻客厅内外。江樾的头猛然偏下，耳朵传来尖锐的嗡鸣，脸颊迅速泛起几道指印，随即是火辣的疼痛。
“江樾我是你爸！谁准你这么对我说话！”
“那你说今天这事儿！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们江家每一分钱都来得干干净净！你是想让你外公死不瞑目是吗！”
两人气势不相上下，江毅说完气氛沉寂下来。
空气骤然变得令人窒息，梁淑梅和张荣英屏住了呼吸，忘记做出反应，纹丝不动。
愣了须臾，接受自己又被打的事实。江樾缓缓抬手，拇指擦过唇角碰到一处湿润。
他垂眸，鲜艳刺眼的血迹印在指尖，被怒气冲昏的大脑冷静下来，心也异常平静。
反倒是江毅呼吸急促，撑着椅背大喘气，似乎被他的话气得不轻。
江樾勾起唇角，对这一幕只觉讽刺。沉默即代表答案，他未言一句，转身离开。
“小樾——”梁淑梅试图叫住他，却被他视而不见，直至消失在这个家。
*
车内，江樾移过中控台后视镜，偏过头。左侧脸微微发肿，甚至有明显的巴掌痕迹，唇角的血迹干涸。
他轻轻碰了下，倒吸口气。
消息提示音响起，他拿过手机。
徐晚意：【还有一个采访就结束大概半个小时】
江樾：【好我过去接你】
不可能直接这样过去吃饭。倒不是因为被他父亲江毅扇巴掌，而是，徐晚意会担心。
侧脸对着空调出风口吹了几分钟，又驱车至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冰水。一通操作下来，脸上红痕褪去几分，却仍旧发肿。
······
车开进华宠附近停车场的空车位，江樾告诉徐晚意自己到达后，继续用冰水冰脸。
约莫五分钟，副驾驶门被拉开，江樾面不改色把水放进扶手箱，直视前方。
门被合上，徐晚意大喘气，伸手操作中控台调整出风口对准自己，她手扇风：“好热啊。”
“别对着吹。”江樾轻微偏头，再次调整出风口，“会感冒。”
他看过去，女人额前渗出一层细汗，碎发黏在唇角。
“跑过来的？”
徐晚意猛点头，拿过中控台的矿泉水，拧开，灌水。
好冰，好舒服，缓解心底的燥热。
他在等她，所以想用最快的速度见到他。多见一分钟是一分钟。
水被放回原位，徐晚意系上安全带，“走吧！池佳已经过去了！”
江樾应了声好，系上安全带，正要踩油门被叫停。
“等等我看看耳机是不是没拿？”徐晚意低头在托特包里翻找东西。
她的包里什么都有。卫生巾，口红，粉饼，电脑，手机充电线和电脑充电线交缠在一起，创可贴，藿香正气水······
直到翻出一包烟，她咯噔了瞬，没看江樾什么表情，慌忙丢回去。
男人心脏猛地一抽，内心五味杂陈，最终选择视而不见。
包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她的无线耳机。
“是不是落医院了...”徐晚意摸牛仔裤口袋。
江樾偏过头，拿过她的包亲自翻找，忽略那包刺眼的女士香烟，“不急再找找。”
徐晚意取下安全带，挪动屁股四处翻看，“找到了！”
她从座椅后方摸出一个白色耳机仓，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我没放进包里。”
江樾无奈笑，伸手撩开女人颊边的碎发，“怎么丢三落四的。”
“我这不是想着你在等我，想快点过来嘛。”徐晚意把耳机放进包中，正准备系上安全带，忽然发现什么，“等等——！”
“怎么了？”江樾心里咯噔，偏头看后视镜后踩下油门，迅速开出停车场。
“江樾你转过来我看看。”徐晚意狐疑盯着他。
“我在开车。”江樾不动声色，继续开车。
只是，他没有办法瞒过徐晚意。车行驶至第一个信号灯路口，黄灯转红。
“你转过来。”徐晚意一路盯着他，只为等这一刻。
江樾微微侧头，“怎么了？”
徐晚意蹙眉打量，“你再转过来一点。”
他没动，双臂搭在方向盘上，不敢直视徐晚意的眼睛，“怎么了？”
说不动，徐晚意直接动手，倾身捧住男人的脸往左，触碰到伤口，江樾蹙眉倒吸口气。
看到颊边的红肿，徐晚意凝固了，语无伦次：“你...”
“我没事。”男人拉下女人的手垂在腿上。
“怎么了...”徐晚意缓慢抬手，试图触碰，却无从下手。
“和我爸吵架了。”
“他打你了？”她抬眸，难以置信。
男人收回视线直视前方，淡漠地嗯了声。
红灯转绿，他踩油门继续前行。徐晚意愣怔坐正身体，目光仍旧落在他身上。
“为什么打你。”
“我骂了他。”
徐晚意一语凝噎：“......”
气氛莫名有些沉重，江樾笑着缓和，“你心疼了？”
徐晚意的手自然垂在腿上，指节缓缓弯曲，没说话。
何止是心疼。
“到底怎么了？”徐晚意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因为你爸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江樾心底咯噔。这又是哪到哪。
“不是。”他否认。
但徐晚意好像不信，垂着脑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满脑回荡着上次江樾父亲对自己的敌意。
是吧，就是这个原因吧。所以他才不说。所以江樾是说了忤逆他爸爸的话，才被扇巴掌的吗。
“徐晚意。”男人沉声将她惊醒，“别胡思乱想，不是因为你。”
他将事情起因经过结尾道来。
徐晚意听完陷入沉默。因为他是江樾的父亲，所以她不能随意评价。
“江樾...这...”
“没事。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现在你知道了吧，真的不是因为你。”男人弯起唇角，牵扯到唇角的伤口凝滞了瞬。
“很痛是不是？”徐晚意关心，想伸手却顾及在开车。
“过两天就好了。”从小到大，他又不止挨过这一巴掌。
*
一家中餐厅包厢内，徐晚意和江樾赶到时，池佳已经落座。
她递过菜单和笔，笑着说：“你们看看要吃啥，我选了一些菜。”
注意到江樾颊边的肿胀，池佳愣了瞬，收手拿出手机。
“你想吃什么？”徐晚意握笔看菜单，偏头问身侧的人。
“你点，我都可以。”江樾站起身，“我去趟厕所。”
微笑注视江樾离开，池佳删掉对话框的字，选择亲口问，她示意面部：“他咋了？”
“和他爸吵架了。”徐晚意抬眸，又继续看菜单，为江樾挑了几个不辣的菜。
“啧啧，这吵得够凶啊，都上手了。”池佳喝了口茶水。
服务员进入包厢添倒茶水，徐晚意递过手中的菜单，“先点这些吧。”
她拿过面前的茶杯，等服务员离开包厢，长叹口气扯开话题，“你真没叫贺煜叫过来啊。”
“我怎么可能叫他。”池佳瞪圆眼，表情不自然地放下杯子，“怕你家江樾一个人在这尴尬？”
徐晚意弯唇，“我什么都没说啊。”
池佳切了声，扯开话题开始吐槽工作。
十多分钟后，菜上齐。
喝茶水饮料不过瘾，池佳挑眉看向靠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那么刺眼呢。
她问：“小意喝点儿不？”
“我——”
徐晚意刚出声，江樾替她回答：“她不能喝。”
收到抱怨的眼神，江樾握住那只手，捏了捏，温柔解释：“你明天要坐高铁，喝了坐着难受。”
好吧。说得有道理。
池佳问号脸，“江樾我邀请你来之前可是和小意说好今天要喝点儿的！要不然你陪我喝！我不管啊！你们两个人今天必须有一个人要陪我喝！”
“我给你找一个人过来。”江樾作势拿手机，却被叫停。
“行行行——”池佳妥协，扫码下单一瓶啤酒，“你们一个二个都欺负我，天生一对哈。”
池佳往玻璃杯中倒酒，举杯，“这一杯敬你们了，恭喜你们重归于好哈。”
她豪爽地一饮而尽，随后又倒入第二杯。
“我陪池佳喝一杯？”徐晚意偏过头。
“就一杯。”
池佳即将放下酒瓶之际，徐晚意笑着递过杯子，“我陪你。”
愣了瞬，池佳下意识看江樾，后者也举过酒杯，“我们都陪你。”
不然，她一个情场失意的人在这里喝闷酒，显得他们毫无人情味。
倒完两杯酒，一瓶啤酒见底。池佳又点了几瓶。
说好一杯就是一杯，徐晚意喝完后就没再参与，反倒是池佳一直在和江樾喝。
江樾今晚心情不好，明显想借着酒精缓解情绪。
“江樾啊——你必须，必须，必须，对小意好，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敢把她弄哭！我第一个找你麻烦！”池佳撑着酒瓶，下巴抵在上方，醉醺醺说。
江樾笑着道好。桌面下方，两只手十指紧扣，他变换动作握住女人的手，摩挲她的手背。
“佳佳你少喝点，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徐晚意好心提醒。
“没事不会醉。”池佳半眯眼摆手。
“你也少喝点。”徐晚意偏头，小声提醒。
“我没醉。”男人垂眸，嘴角挂着笑。他黑眸中的温柔直至眼底，带着些许迷离。
没醉才怪。
开头喝猛了，菜没怎么吃。眼下，池佳开始边吃菜边聊天，和徐晚意谈论到过往趣事，笑容不断。
男人靠在椅背，安静听她们叙旧，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提示。
他拿起手机。
贺煜：【兄弟喝一杯】
嘴角抽了下，他拍下饭桌的照片，发过去。
贺煜回了个问号。
江樾没回。
对方又发来：【池佳也在？】
轮到江樾回问号。
他重新打开照片，对面的人只露出了一截胳膊，这都能看出来是池佳？
贺煜：【你们仨孤立我？】
江樾忽略：【你咋看出来的？】
贺煜：【在哪吃】
江樾复制粘贴，又问了一遍。
贺煜：【文身。】
江樾一头雾水点开照片，放大，哪有什么文身，噢有，手腕内侧露出了一条黑色的线条。
他抬眸，池佳正好伸出手臂，向徐晚意递过纸巾。
她的手臂上，有一个“8”字文身。
仔细看，不是“8”，是条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