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城》鹿肥儿

6、家

　　顾诺的家只存在于记忆中，那是有着母亲的地方。母亲是一名医生，平日很难见到。不过母亲若是在家，就给她温柔的臂弯，给她讲天马行空的故事。
　　“妈妈，王子给公主的承诺，那个诺是不是我名字里面的诺啊？”
　　“是一个哦。”
　　“那爸爸给妈妈的承诺是什么啊？”
　　“是要一辈子爱护我们母女哦。”
　　母亲笑得很温婉，她的长发在微光中显得更加温暖，母亲讲故事时的神情认真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欢喜，仿佛讲的是这世上最幸福的故事。
　　“你妈死了。”
　　这是隔壁家小孩子在那天下午见到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后来直到看见棺木里躺着的母亲时，她也没能彻底明白，死亡到底是什么。
　　一年后，她有了新的母亲，她叫陈妍。父亲挽着她的手，抚摸着她隆起的肚子……。
　　“顾诺，过来，这是你的新妈妈。”
　　顾诺懵懵懂懂地看着那个漂亮的女人，女人笑得也是那么温婉可人，她眉宇间都是水漾的柔情。可顾诺却从未开口叫过她。又一年，顾青眉和顾青宇降生在这个家里，本来宁静的家变得热闹起来。
　　还入住了自己的奶奶洪梅。记忆中从未抱过自己的奶奶此刻将弟弟妹妹环抱在怀中，怎么都舍不得撒手。
　　她抱着满分的卷子递给父亲，换来的是父亲浅浅的夸赞。
　　而弟弟仅仅是学会了走路，就让父亲高兴得大摆筵席。
　　奶奶煎蛋的时候从来没有她的份，她孤孤单单坐在桌子的一角，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喜笑颜开。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笑，一直冷着脸的自己似乎显得突兀又怪异。
　　“顾诺这孩子，从小就不爱笑，你看看小宇小眉，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
　　于是顾诺也笑起来，笑得僵硬难受，但好歹是笑起来了。
　　她感到的世界忽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躲在她的城里，她不愿意踏出去，也没人愿意踏进来。
　　时光流转，顾诺回过神来。她回头看向远处的小区，那里就是她的家了，那个曾经也有过温暖的地方。
　　“叮咚！”她按响了归家的门铃。很快门就开了，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扑到她的怀中。
　　“妈妈回来啦！”
　　顾诺愣了愣，看着眼前的顾青眉。顾青眉才发现不对劲，她抬起头来，对上顾诺的眼睛。
　　她环抱着顾诺的手忽然撒开。
　　“不是妈妈啊。”语气中带着满满的遗憾。
　　“嗯，不是。”
　　顾诺看了看她，径直走进去，奶奶洪梅正坐在沙发上给顾青宇剥核桃。
　　看见顾诺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垮了下来。
　　“小眉，靠她那么近干嘛，赶快过来。顾诺，你这周怎么回来了，一身的雨水，赶紧换了去，别冻着你的弟弟妹妹。”
　　顾诺冷漠地点了点头，她去到阁楼的房间，扔下书包后向浴室走去。
　　这时候顾青宇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个小黄鸭，眨巴着可爱的眼睛看着她。
　　“姐姐，你为什么回来了？奶奶说这里不是你的家，你不算家里的人，那你为什么，还可以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