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目光【终极笔记黑花】》栀子兰

3、分离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拖把一进去便看见解雨臣躺在病床上，他已经醒了，只是脸上几乎毫无血色，白里透红的嘴唇已经开始干裂，还微微渗着血，看得出来他此时有多虚弱了。
　　黑瞎子从拖把身后出来，随手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小花，感觉有没有好受点？”黑瞎子扫到桌上的果盘，顺手拿了个苹果削起来。
　　“吴邪和霍老太太那边情况怎么样？”解雨臣转移话题。
　　黑瞎子叹气，头也不抬道：“霍老太太没了，吴邪带出了她的头。”
　　解雨臣听到这里，眸色一闪最后归于平静，心中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凝聚成一声长长的唏嘘：“那秀秀呢？”
　　黑瞎子低头削苹果，却不回答。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不怎么好了。
　　霍仙姑去世了，霍家肯定会大乱，霍家所有的重担都会化作千斤大山落到霍秀秀头上。

　　解雨臣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拖把，朝他抬了下眸子：“拖把？你怎么也来了？”
　　拖把看见解雨臣醒了，脸上的笑容又堆上来，笑得仿佛看见再生父母一样两眼冒星星，激动地站在解雨臣病床前感慨：“花儿爷，我听说你出事了，特地来看看，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就当是自家人。”
　　“谢谢你。”
　　“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自家人……”拖把卸下身上的背包。
　　他这趟来还特地带了礼物，知道解雨臣重伤，带来的都是些补品，他一一从包里掏出来摆放在窗边的柜子上。

　　他几乎把整个包从内到外都掏空了，翻了半天，把整个柜子都堆得满满当当的。
　　解雨臣随手拿了一个看了一眼，皱眉，忍不住问：“拖把，你这是学黑眼镜呢？出门带一包盒饭？”
　　“嘿嘿……”拖把另外拿了一盒，双手奉上给黑瞎子：“黑爷，照您说的，真空包装研究出来了，十年保质期，保证不发黄。”
　　“不错呀！”黑瞎子那过去拧开，闻了一嘴：“小花，要不要尝尝？”
　　“我不吃青椒。”
　　黑瞎子点头：“行，还是等改天黑爷我亲自给你做没有青椒的吧。”

　　解雨臣什么也没说，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但他只要一动就会牵动身上的伤口。
　　“嘶——”解雨臣抽了口凉气。
　　“小花！别乱动！”黑瞎子立马按住解雨臣。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黑瞎子只要稍稍低头，就能吻到身下之人。
　　解雨臣盯着墨镜后的隐隐透出来的眼睛，随后冷冷的看了一眼黑瞎子：“POSS机拿出来。”
　　黑瞎子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拿了。

　　解雨臣什么都没说，给他打了五百头羊的价格：“这是尾款，你不欠我的了。”
　　他离开张家古楼时听到过黑瞎子的话，此时他的意思也很明显。
　　大家以后各不相欠，以后见面只是普通朋友，也表示他会忘记那天晚上的事。

　　黑瞎子却沉默了。
　　只是重重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明明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病房里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拖把在一旁都感觉到两人之前不同寻常的尴尬。
　　随后，拖把端起桌上的果盘，态度殷勤的递到解雨臣面前：“花儿爷，吃点水果润润喉。”
　　“不用了，我不渴。”说完他按响了床边的呼叫铃铛。

　　铃声响了不到一分钟，解雨臣的主治医生就进来了。
　　只见医生一身白大褂，挂着圆框金丝眼镜，看着三十岁出头，打扮得很斯文。
　　他手里抱着病案本，给解雨臣听了一下心跳，并询问他：“解先生，您现在感觉如何？”

　　解雨臣眨了眨眼睛，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说话声都是轻飘飘的：“还好。”
　　医生面露忧色，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其实不太好。”
　　解雨臣：“……”

　　黑瞎子听闻立马从椅子上起身：“什么叫做不太好？”
　　医生思索片刻：“解先生的情况很不理想，身体内部有多处损伤，以目前我们医院甚至是国内的水平都无法得到彻底痊愈，建议你出国治疗。”
　　黑瞎子猛地扭头看向解雨臣。
　　出国，原来他伤得那么重吗？

　　病床上解雨臣神色淡淡的，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他蹙起的浓眉犹如春水含情，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我会叫人安排的。”
　　“好。”主治医生低头签了个字，抱着病案本离开病房。
　　“那个……花儿爷，转院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让您平平安安出国。”拖把主动提出要帮解雨臣处理这些事。
　　“好，那麻烦你了。”
　　解雨臣也不好推脱，他现在这情况，还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黑瞎子立在一旁也不说话。
　　转院的事当然是越快越好，拖把说完就找人订机票去了。

　　暮夜降临，天上最后一抹亮光也彻底离去。
　　病房里的白炽灯打在解雨臣脸上，衬得他的脸色越发虚弱透亮，只是他神色始终淡淡的，黑瞎子不知道给他喂了多少次水，龟裂的唇才总算不再干裂了。

　　“你……这次要离开多久？”黑瞎子忍不住问了一嘴。
　　心里的担忧和不舍，犹如滔滔江水即将喷涌而出，他再也挡不住了。
　　解雨臣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也没有睁眼，语气淡淡的：“看情况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黑瞎子拿出拖把送来的盒饭，把里面的青椒一片一片给挑出来后递给解雨臣：“吃点东西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解雨臣睁开眼：“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陪着我。”
　　“我……小花。”黑瞎子站起身，看着解雨臣欲言又止，可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放下手里的盒饭，离开时提醒解雨臣：“你记得吃，没有青椒的。”
　　“嗯。”

　　黑瞎子走了。
　　连一个回头都没有，跟那天一样果决。
　　他留给解雨臣的，永远都是离开的背影。

　　黑瞎子这人来去自由，又怎么可能会牵挂某人某事呢。
　　更何况，那天他可是亲口回绝了自己。
　　一点都不留余地。

　　只剩下解雨臣一个人黯然伤神，无声叹息。
　　那人，终究是留不住的。

　　-

　　转院这天，霍秀秀也来了。
　　霍家举家移民，主要产业都在美国，处理完霍仙姑的丧事后，霍秀秀正式成为霍家的当家人，现在她也该回去了。

　　解雨臣仰头望了眼天空。
　　天是湛蓝色的，厚厚的云层将太阳挡得严严实实，擦肩而过的行人皆是过客。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机场入口处。
　　他在等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大概是内心的执念，总希望能在离开前再见黑瞎子一面，至少当面告个别。

　　广播里响起标准的女中音播报声，是飞机要起飞了。
　　霍秀秀帮着拿解雨臣的行礼：“走吧小花哥哥，该启程了。”
　　“嗯。”
　　解雨臣依依不舍最后看了一眼，还是没能等到，只能转身离去。

　　拖把这事办的很好，头等舱，还是最快的，美国那边也有霍秀秀着人安排，一下飞机就能有准确的去处，不会耽误解雨臣的治疗。

　　霍秀秀看出来解雨臣似乎并没有那么想走：“小花哥哥，你在等黑爷吗？”
　　“没有。”解雨臣当然不会承认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快要到了，他小声道：“秀秀，走吧。”
　　“嗯。”
　　霍秀秀和解雨臣一起上了飞机。

　　而他们前脚刚走，机场入口处就走出来一个人。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拖把也从后面钻出来，顺着目光不难猜到黑瞎子正在看的人是解雨臣，他有些看不明白：“黑爷，你要不要跟花儿爷告个别？反正他还没上去。”
　　黑瞎子看向拖把，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直到拖把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尖锐程度，他咽下口水，拍了一下自己这张嘴：“黑爷，那我们回去？”

　　黑瞎子：“……”
　　能不能让他闭嘴！
　　直到远处那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处，广播里响起解雨臣那班飞机正式起飞的播报声。
　　黑瞎子知道，解雨臣是真的走了。

　　他的心思在这一刻彻底被解放了。
　　一双柔软干净的手狠狠穿透他的身体，用力揉搓黑瞎子的心脏，牵动着他所有的七情六欲，当黑瞎子想伸手抓住那双手时，回过头才发现，那双手从来都不是他可以触碰的。

　　耳边的喧闹声还未停止，飞机的轰隆声不断，他们在人声鼎沸中，走向了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