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恶女她想开了》丁丁不是叮叮

2、重生

　　在一片迷迷蒙蒙之中，历渺渺又清楚地知道她已经死了。可是她都死在断魂符下了，怎么还能有意识呢？
　　不对劲。
　　少女猛地坐起来。她整个人呆住了，因为四周入目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装潢，这是她在阳华山的住处。
　　房内有一牖镂空雕花窗，身下躺着的是罩着鲛纱的床幔；床幔旁立着一张牡丹雕花屏风，屏风挨着一个木架，上面置放着一只青铜小香炉，正熏着梅真香。
　　香雾缭绕，钻进她的鼻子，熏得她打了个喷嚏。有多少年没闻见过这香了？
　　该有二十年了罢。
　　历渺渺垂下头，看着自己穿着一身白蓝相间的弟子袍，而非自戕时所穿的白色绫罗衣裙。她又不可置信的摸上自己柔软胸脯，明明碎掉的骨头还隐隐作痛着，可是为什么现在看不见伤口了？
　　她扯开衣袍，看着胸口那光洁细嫩的肌肤，根本没有任何伤痕。
　　不对，一切都不对！
　　她已经死了，就算神仙再世，真神复苏，也不可能救活她。
　　正倍感奇怪，门外传来脚步声。
　　“嘎吱—”
　　有人推门而入。
　　历渺渺死死盯着牡丹雕花屏风，想着到底是何人。是那些虚伪恶心的人，还是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呢？
　　一个人影从屏风后冒出来，那是个同穿着弟子袍，只不过领口除有一条斜蓝云纹的女子，彰显着她的地位与其余人是不同的。
　　来人梳着双环髻，身姿娉婷婀娜，头上戴着一对与衣服不搭的粉色珠花，弯月眉桃花眼，看见历渺渺已经醒过来，明媚一笑：“粟粟，你总算是醒了。都昏睡三日整了。”
　　粟粟是她的乳名，只有阿爹和师姐才这么叫她。
　　声音一如当年，温柔似水，能浇灭人心里的焦急，惶恐，悲伤。
　　“师姐！”历渺渺再看清来人容貌听见她的话以后，不管不顾从床上爬起来，跳到岑晚秋身上，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环着她脖子。
　　紧接着，岑晚秋感觉后脖颈传来温热细流，是历渺渺的泪水。
　　她大声抽泣着：“真的是你师姐！我又看到你了，师姐，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岑晚秋，华阳派首徒，曾是池暮雪的亲传弟子。
　　紫曜一年，华阳派开山掌门池暮雪生下历渺渺，被妖王之力侵蚀而死。历重山悲痛欲绝接过了亡妻的心血—华阳派，成为了新一任华阳掌门。他也将岑晚秋视作亲传弟子，后来又收了亲生女儿历渺渺为徒。
　　因此，岑晚秋是历渺渺唯一的师姐。
　　她出生时就没见过阿娘，对阿娘的了解全来自于阿爹和师姐的描述，她知道阿娘有一佩剑，名为惊鸿。
　　青曜百年间，人人皆知，惊鸿一出，诛妖伏魔。
　　惊鸿剑主池暮雪乃绝色佳人，遗世而独立。天之骄女，一手创立阳华派，迅速跻身六大门派。
　　偏偏看上了历重山这个糙汉，一块不解风情的大木头。后来又给他生了个女儿，自己的生命却永远停留在了一个风雪夜。
　　历渺渺很想回到过去，看看阿娘，意气风发的少女时期究竟是何种模样。
　　而岑晚秋，她的师姐，死在紫曜十六年。
　　这一年，历渺渺十五岁，仗着父亲宠爱，师姐照顾，弟子们谄媚讨好她，便觉得自己实力非凡，手执濯枝剑，孤身一人闯进凤凰山。
　　凤凰山和它名号相反，上并不是神兽所居之地，反而妖兽横行，凶险万分，她之所以来此，是为了给姜萝烟捉一只灵宠，想在两月后作为她的生辰礼。
　　只是她太高估自己的实力，哪怕她是少年天才，极具修仙天赋：十五岁结出金丹，冰系单灵根，可毕竟年岁摆在这里，没有什么作战经验。
　　凤凰山上，四周是葱郁绿荫，遮天蔽日，光线昏昏暗暗，整个山都被瘴气笼罩着。
　　山腰，被几只凶兽围困其中的历渺渺，正握着冰蓝的剑身，脊背微微弯曲着，身旁地上躺着几只咽气的小兽。
　　先前和这些小兽搏斗，她还没来得及抓住一只进灵宠囊，这些小兽便发狂似得扑上来攻击她。没办法，历渺渺只能提剑杀之。
　　可偏偏引来了这些小兽的父母。
　　她已经受了重伤，差一点就丹碎于此。如今面对几只成年形态的凶兽，除非她立刻突破元婴期并到达元婴大圆满之境地，否则一丝胜算都没有。
　　岑晚秋就在她绝望至想要自爆内丹与凶兽同归于尽之时，踏着照影剑，降落在她身前。
　　“粟粟，别怕。师姐带你回去。”她一袭白衣胜雪，腰带随风飘舞，将历渺渺护在身后。
　　彼时岑晚秋元婴初期，是整个阳华派除了历重山之外唯一的元婴修士。
　　收起照影剑，岑晚秋主动出击，腾空而起，以上至下挥出剑气。惊鸿照影，这是阿娘给师姐的武器。她身姿轻盈，躲避着妖兽的撕扯抓挠，再抓住时机使出孤鸿九剑之剑法。
　　刀光剑影之间凶兽一只只怒吼着倒下，黑血流了满地。
　　其实已经过去快二十余年，历渺渺始终忘不掉那日，解决完了凶兽，师姐带着她御剑飞行，回到阳华派山门后，再也支撑不了身子，像一只破碎的纸鸢自剑上掉落。
　　历渺渺飞身跃下，接住了岑晚秋。
　　照影剑没了主人灵力支撑，摇摇欲坠，垂直掉到了地上。
　　她抱着奄奄一息的岑晚秋，眼泪如断线珍珠，一颗颗滑落，砸向地面。
　　“师姐！你别吓我啊师姐！”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历渺渺伸手探向岑晚秋丹田，本该灵力充盈之地现下却是枯竭透支了。
　　听见了她的哭泣，感受到她泪珠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温热，岑晚秋费力睁开双眼，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刚刚被那妖气偷袭，妖力入体，侵蚀她的五脏六腑。她伤势太重了，已经药石无医。
　　刚才怕小师妹担心，岑晚秋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伪装成风轻云淡的模样，还将她护送回家。现下根本撑不住了，岑晚秋抬起手，温柔地抹去历渺渺眼角的泪，声音微弱：“别哭，粟粟。我先去见阿雪了...”
　　她带着笑意咽气，神色安详的离开了人世。那身雪衣丢了伪装，被鲜血染得赤红。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作的孽。为什么一定要轻信姜萝烟？为什么那么不自量力？
　　如果不是她，师姐不会在未来仙路一片平顺之时陨灭。
　　房内，历渺渺还挂在岑晚秋身上。
　　“说什么胡话？师姐不会离开你的。”
　　她将历渺渺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等她站稳才退开，衣袖还被历渺渺抓得死紧。
　　岑晚秋：“别哭别哭，可是做什么噩梦了？师姐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你撒谎师姐，你丢下了我二十年，我死了才能再见到你。”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胡说。”
　　听到历渺渺的话，岑晚秋终于皱眉，轻手捂住她的嘴。
　　历渺渺哭过了，擦干眼泪，开始觉得不合理。她看见岑晚秋起伏的胸膛，有呼吸。刚才也听见了她有力的心跳，感受了她温暖的怀抱。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岑晚秋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那么自己呢？也还活着吗。
　　她立刻奔向屏风外，跌跌撞撞坐到铜镜前。铜镜里，映出少女的明丽容颜，唇红齿白，眉眼间还很稚嫩。
　　虽然修真界之人在元婴后，不管年龄如何增长面目都不会再改变，可历渺渺还是能一眼认出铜镜里之人，不会是现在的她。
　　那应该是很多年前，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少的自己。
　　“师姐，如今是紫曜几年几月几日？”她伸出手描摹这自己的脸蛋，开口道。
　　岑晚秋从屏风后走过来，脸上写着担忧：“十六年二月廿二。”
　　“粟粟，你到底怎么了？师姐去给你请宋先生来瞧瞧吧。”
　　“师父他还在闭关，你可不能出什么事。”
　　历渺渺定定盯着岑晚秋的唇，有些听不清她再说什么。整个心里都痛了一瞬才缓过来：她，重生了。回到了十五岁这年，回到了一切还未发生之时。
　　上天垂怜，给了本该魂飞魄散的她重活一次的机会。那么她一定不会，重蹈前世覆辙。
　　她站起身，拉住想去请医修的岑晚秋，从背后拥住她：“师姐，我没事。只是昏了头，现在我已经清醒啦！”
　　声音是笑着的，眼里却是充满着泪水的，她吸吸鼻子，将泪水全部憋回去。这段记忆她已经想起来了。
　　十五岁那年冬末，历渺渺落入夕月池里，呛了水得了场风寒，足足昏睡了三日才好转。
　　原来是重生到了这个时间点。还有三个月，就是六大门派一年一度的百花宴会，也是她与姜萝烟相识之日。
　　想着从前种种，历渺渺眼中腾起浓烈恨意：姜萝烟，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在渺渺再三保证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并给师姐表演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逗得她哈哈大笑后，岑晚秋才被哄着离开。
　　偌大的房间安静下来，显得十分空荡荡，孤寂万分。历渺渺坐回铜镜前，熟悉地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青雀螺黛，替自己描起眉毛来。
　　“历渺渺，别再和姜萝烟，更别再和晏长陵...”
　　她念到这三个字时，顿了一下。
　　“有任何牵扯。”
　　随即冷冰冰吐出几个字，满脸决然。
　　她不能再让父亲与师姐受到一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