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玫瑰椰子水

18、护着你（上）

　　不看深夜邮件的人不止安芝桃一个，甚至连漩涡正中央的当事人都没看到。

　　封渺渺照例乘地铁上学，带着耳机在地铁上背着单词，将车厢内嘈杂的人声隔绝在外，对手机信息充耳不闻。

　　她刚踏出出站口，就被等待多时的匡立昀拉过手臂，将她带去了与学校完全相反的方向。

　　封渺渺不解，试着挣开匡立昀的手，但见他神色紧绷，她很少见到匡立昀流露出这种表情，当下立即明白，这是他有话要说，而且绝对不是好事。

　　二人来到中心公园，挑选了一个僻静少人的角落长椅，匡立昀掏出手机，犹豫了一瞬，还是打开屏幕递给了封渺渺。

　　封渺渺接过手机，随着手指滑动，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匡立昀伸手轻握她的手腕以作安慰，顺便试图将手机拿走，但封渺渺反扣住他的手，继续将所有内容看了个完整。

　　匡立昀只觉得这封邮件莫名其妙，作为当事人他当然知道这些图片多是P图伪造，将他和封渺渺同框出现的照片混杂着其他假图，编造出了一个完整又老套的故事。

　　因为心中有底，知道这一切都是刻意编造，所以匡立昀只是觉得无语，但流言的另一位对象是封渺渺，那他就多出了愤怒，虽然照片是假，但封渺渺的脸被安在那些不雅的照片上，这让他难以接受。

　　他怕封渺渺会伤心，流言蜚语速度多快，假的传着传着也会越变越真，他不想封渺渺为了这些无谓的事伤心。

　　封渺渺来回放大看着图片，在那张她仅穿着内衣的图片上，她停留了很久。

　　这张图片是真的，但也不完全是真的。

　　封渺渺认出了自己的身体，但这张照片的背景她不认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被拍下了这种照片。

　　她回想了一下上一段人生发生的事，其中显然没有这一桩，上一段人生和现在她都收到了同样的纸条，内容很简单粗暴，只写着：“远离匡立昀，否则就让你的私密照片曝光。”

　　然而上一段人生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私密照片曝光的事件，为什么这次却发生了？

　　此刻她对照片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封渺渺重生以来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放在排查车祸凶手上，可难度太大了，她没法在七年前查清七年后的事，甚至对于现在来说，这还是一件没有发生，且有可能也不会发生的事件。

　　但结合那张诡异的拼贴字卡片，封渺渺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凶手了解封渺渺高中时的事情，那他/她至少是在高中时和她有过交集的人，可她自知自己在高中时交际寥寥，那么此人更有可能是一个她不认识甚至从没注意过，但却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人。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拆散她和匡立昀？

　　封渺渺觉得好笑，她只是个普通人，身无长处，也不张扬，不值得让人记恨到这种程度。匡立昀倒是有值得记恨的潜在可能性，但为什么不直接发匡立昀的裸照，到底关她封渺渺什么事。

　　她想不出这件事会是谁做的，不过第一个排除的就是安芝桃，她不会做出这种损人名节的事，她了解安芝桃，她只是嘴巴不饶人，实际上每次刻意挑衅的时候表情都委屈巴巴。

　　思考了片刻，封渺渺得出了一个现阶段最合理的结论——匡立昀是目标，而她只是连带伤害。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抬头瞪了匡立昀一眼，匡立昀被封渺渺这个举动搞得背后一抖，下意识就想开口认错，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何错之有。

　　但下一秒封渺渺放下手机，认真握住匡立昀的手，眼眶中有水光闪烁，她认真注视着匡立昀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匡立昀听着她的话，瞪大了双眼。

　　封渺渺抬手抚上匡立昀的脸，眼中只剩柔软与不舍，她是劝告，亦是承诺：“我觉得你可能被人盯上了，你要小心，但我不会让你死的。”

　　匡立昀的手覆上封渺渺抚摸他脸颊的那只手，他也语气眷恋地回复：“我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

　　尤莜本想上学前顺路弯到安芝桃家来看望她，但想着安芝桃需要很多的休息时间，太早过去反而是打扰，于是她和自家家长商量了一下，干脆请了上午的半天假，过了十点，带着一后备箱的大包小包去了安芝桃家。

　　等尤莜到安芝桃家的时候，果然由张张阿姨告知，安芝桃还在睡觉，尤莜把东西交给张张阿姨，轻手轻脚进了房间。

　　安芝桃把自己埋在层层叠叠的被子里沉睡，只有受伤的半张脸露在外面，尤莜仔细瞧了瞧，还是清晰可见红肿一片，连带着右边的眼睛都青紫肿胀。

　　这可比路云川还有安芝桃本人陈述的伤情都严重多了，尤莜站在床边皱眉，但又无奈地摸了摸安芝桃的头顶，轻声从房间退出去了。

　　到了午餐时间，安芝桃终于醒了，她一出房门，就看到尤莜和张张阿姨在布置餐桌，桌上摆了一圈又一圈的食物，还有一束新鲜的花束。

　　安芝桃撑着拐杖快速行动，被尤莜高声阻止了，她完全想得到安芝桃想干什么，就让安芝桃坐在沙发上，她把花束抱过去送给安芝桃。

　　一大捧粉白相间的芍药躺在纹理隐秘的白色包装中，散发出馥郁芬芳，花瓣层层叠叠看着让人舒心，安芝桃抱着花笑了起来，笑容牵扯肿胀的眼眶，她又轻叫起来。

　　尤莜看着安芝桃一番变脸，又心疼又好笑，她又从餐桌拿过生煎，陪着安芝桃窝在沙发上懒懒吃东西。

　　是老城区的生煎，尤莜和安芝桃小时候就经常去吃，此刻仅是闻着香气，安芝桃就觉得肚子饿了。

　　说来奇怪，昨晚睡前喝了一大份砂锅粥，照安芝桃的饮食习惯来说现在应该也不会感觉太饿，但她现在却觉得饥肠辘辘，把那些控制体重的念头全都抛在了脑后。

　　此刻吃着生煎，安芝桃不经感叹，她之前为了所谓的“爱情”，实在错过了太多。

　　她和尤莜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亲密到不能再亲密，后来却因为安芝桃一心扑在匡立昀身上，二人渐行渐远失了联系。

　　可在安芝桃受伤难捱的时刻，只有如尤莜这般的好友才会掐着时间，捧着花和美食来看望。

　　而男人什么的，全都是泡沫。

　　更何况尤莜可不止带来了花和美食。安芝桃一口气吃了三个生煎之后，才发现了家中出现的可爱异常，一只和她人差不多高的企鹅玩偶正静坐在自家客厅角落，安芝桃一边发出惊喜的尖叫，一边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浑然忘却了自己扭伤还未康复的右脚，一瘸一拐地奔向了企鹅。

　　张张阿姨从厨房探头出来，想要出言劝阻安芝桃小心动作，但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最终还是忍住当作没看见。

　　安芝桃坐在企鹅怀中，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型号的企鹅玩偶特别难买，数量限定且偶尔才上架，安芝桃线上线下都没买到，不知道尤莜是怎么买到的。

　　“尤莜，你太厉害了，我太喜欢这个企鹅了，你下次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安芝桃抱着企鹅夸下海口。

　　尤莜无奈地笑了，口气有点老气横秋：“那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呈口舌之快，被打了多疼啊是不是。”

　　安芝桃撇撇嘴，语气有点委屈：“怎么你们都不支持我，路云川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不赞同我的做法啊。”

　　尤莜听到路云川的名字，眼神转了转，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里，她坐在安芝桃身边，有点无奈地解释：“我当然支持你啊，可是，当时我都不在你身边，路云川也不在，你想当正义使者也要遵守基本法啊。”

　　“什么基本法？”安芝桃懵懵地问道。

　　“当然是打不过就跑啊！还能是什么”，尤莜鼓着脸，一脸恨铁不成钢。

　　安芝桃撅嘴表示不服：“那谁知道他会打我啊，我以为最多骂我两下呢。”

　　尤莜无言以对，她确实也没想到那人会直接动手，而且还是在学校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好那天路云川听到哄闹及时赶到，不然安芝桃可不止软组织挫伤了。

　　“行了行了，你以后再这样至少也得带上我，知不知道。”

　　劝也劝了，夸也夸了，尤莜在这个话题就此作罢，和安芝桃两人一起开开心心吃完午饭，她便去学校继续上课了。

　　安芝桃今日吃多了，躺在沙发上懒懒打盹，企鹅玩偶被她移至沙发旁，萌萌地守护着肿肿的她。

　　不出意外，安芝桃躺着躺着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一阵地手机振动声吵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尤莜发来好几条微信消息，安芝桃睡眼惺忪地查阅，看着看着，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随后她高声呼喊：“张张阿姨，张张阿姨！快来，我要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