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与沧海》为宁

2、第 2 章

　　什么都没发出去的我收了手机，就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童般念着画上的字。

　　“2016年2月14日，那天我走在街上，碰见一个男人，他递给我一束玫瑰，我觉得他有病，随手就把玫瑰扔在了就近的垃圾桶里。后来这个男人追求了我半年多，感谢我们纪哥没放弃我这个好男朋友，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要把那束玫瑰补画回来。”

　　落款于2016年7月26日。

　　“2017年2月14日，我们在一起半年了！时间好快呀！他竟然又送了我一束玫瑰！还和第一次见面的那束一样，他是把我当小姑娘了吗？可我明明是个大男人，算了不管了，今天开心，我要在画一副，偷偷藏起来等以后送给亲爱的纪总！”

　　“2018年2月14日，他今天又给我拿了一束一模一样的玫瑰，可我开心不起来。因为我们同居了，我般进了他的房子，看见了好多不属于他的生活细节。他会一直给我买一个味道的沐浴露，会给我买暖白色的衣服。那么淡雅的色系不是我喜欢的，可是我好喜欢他，怎么办呀？要不要告诉他？”

　　“2019年2月14日，还是那束玫瑰，我装成很开心的样子，他也觉得我很开心。可是我明明记得他前几天喝多的时候抱着我，哭着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他问了我很多次，最后我也哭了，原来我是狗血小说中的替身。”

　　“2020年2月14日，我提前把那束花画了出来，可是我不知道该写什么了，就写一句话吧——我的爱人啊，你怎能如此往我心上扎刀？”

　　我坐在地下室的地上，看着自己亲手写下的笔记，心痛的发慌，我好像哭了，可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上面没有一滴眼泪。

　　这几年哭过，痛过，这五张画好像定海神针一样，将我的满腔热血彻底钉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我不敢说，我不敢告诉他我爱他，道理很简单，因为我爱着的他不曾爱过我，谁先说爱谁就输了。

　　我不想输。

　　许久以后我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他惊慌的跑进来抱紧了我。

　　我下意识伸手回抱住了他，他在发抖，难道是在担心我吗？

　　“阿原你吓死我了，我回家到处都找不到你......你来地下室干嘛？”

　　我推了推他：“我来看自己的画。”

　　他好像有些生气，对我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好几个分贝。

　　“看什么画！你就不知道给我发条信息告诉我一声吗？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我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五幅画：“你看，就是它们，我过去四年半画的五幅玫瑰。”

　　他循声望去，我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忍不住勾起嘴角。

　　痛吗？可是我也好痛啊，这个阴暗的地下室好像变成了专属于我的屠宰场，把我的爱意和真心在胸膛里挖了出来，屠夫在下刀的时候没有管我的死活，我被刨的鲜血淋漓。

　　我忍不住死死盯着他的脸庞，胸口恶意恒生，凭什么痛的只有我一个人呢？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用下流卑劣的语言刺激他。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将那五幅画扯了个粉碎。

　　很好，我的真心碎了，那五根定海神针不在了。

　　像浴室的那次一样，我又听见了地下室传来的回声，那是我的声音我问他：“纪泽，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他的肩膀好像一下子就垮掉了一样，我听见了他对我说：“阿原，我爱你，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我的灵魂好像浮在了半空，以一种冷漠的目光审视着正在咆哮的自己。

　　“你爱我？为什么五年一直送我同一束玫瑰！为什么一直让我用我不喜欢的东西穿我不喜欢的衣服！你知不知道你看我的目光就好像是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说完我猛的在他兜里抢过了他的手机点开了一个人的信息框：“这个呢？这个你怎么解释！”

　　他的眼睛顿时红了，那是一段聊天记录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纪先生，我们现在进行的很顺利。

　　纪先生，您的方案我觉得可行。

　　纪先生，我们已经找到了让你爱人彻底回到你身边的办法了，就是有一点风险。

　　这时候他终于回了一句：不予考虑。

　　最后一句是纪先生，我觉得您应该让他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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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抢过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裤兜里，低着头拉着我的衣角：“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靠着地下室的墙壁，看着满地的碎片：“五年前，你的那束花是不是想送给你爱人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真的很想笑，但是我是真的笑不出来：“你那么爱他又为什么对我那么温柔呢？我曾经差点死掉，你是我重生以后爱上的第一个人。这么一爱就是四年多，你又为什么不爱我呢？”

　　他却还是对我说：“我爱你，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我选择相信他，因为他确实对我很好，他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我就好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囚鸟一样，我渴望他打开那个漂亮的金笼子将我放出来，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肩膀上。

　　“那你可以为我解释这几条信息吗？”

　　他摇了摇头，很好，他连解释都不愿意给我，我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微笑，尽管那笑比哭都要难看。

　　“纪泽，我们分手吧，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我逃出了地下室回到那处房子，那处我和他同居的房子，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的各种证件扬长而去。

　　去他妈的爱情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不要了又能怎样。

　　我回了自己家，这处房子我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屋里充斥着淡淡的霉味，我挽起袖子收拾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我无力的瘫在了沙发上，掏出手机看着银行卡余额里那一串冰冷的0。

　　这么多年我一直安心在家作画，每一副成品都会以五六位数的价格被买走，所以我不缺钱。

　　有钱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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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近开始频繁的联系我，向我道歉，对我认错。

　　我又没出息的搬进了那处房子，谁让我爱他呢。

　　这个世界上最卑贱的就是感情，感情中最不值钱的就是我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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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躺在他的腿上闭着眼睛，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拨弄着我的发丝，我心中有一道坎过不去。

　　于是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强迫他低头，他后背崩成了一道弓，这个姿势并不舒服。

　　我有些心疼的放开了他，支起身子亲了他一口：“纪泽，告诉我那几条信息是怎么回事？”

　　纪泽还是摇摇头不打算告诉我。

　　我平淡的对他说着对自己将来的规划，他越听越惊慌。

　　然后我就在他嘴里听到了一个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我和他高中相爱，又一同考上A大，后来他接任家里的公司，我则是开了一家书店。

　　我听着他的叙述，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隐痛，便开口打断了他。

　　“为什么你说的这些我不记得？”

　　他目光黯淡的告诉我，当年有一家公司和他竞争单子，那家公司将资金都压到了这笔单子里。

　　最后那家公司因为内部贪污导致资金周转不开从而破产。

　　公司老板对他心怀怨恨又动不了他，于是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听后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放到了冬日里的河水中一样，浑身上下冷的不行。

　　我不信他说的，是的，我不信他对我说的这个故事，故事。

　　我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悲伤，手不自觉的抚上了他的眉梢：“纪泽，你在骗我对吗？”

　　原来哄他已经成了我的下意识反应了。

　　我听见他对我说：“阿原，我不会骗你，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我们在哪里生活过很久。”

　　我同意了。

　　其实我很怕，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我嫉恨了好几年的人岂不是就是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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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他一大早就把我从被窝里捞了出来，给我穿好了衣服塞进了车里。

　　我们开车到了一栋别墅前，我看着眼前的建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以前住的这么浮夸？”

　　他对我说这是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我没有说话。

　　他把车开到了地下车库，随后拉着我的手，用我的指纹按开了大门。

　　我有点信了，站在大门口驻足了半天才敢跨进去。

　　入目是极简风的装修，明亮的落地窗对应着暖白色家具，和我们同居那处房子的风格像极了。

　　我像是一个偷窥者般怀着忐忑的心情掀开了一本不属于自己的书，我在这栋房子的每一处细细观察。

　　看见了许多合照，在那些合照里我穿着暖色系的衣服笑的灿烂。

　　还有我们穿着高中校服的模样，高中的我手里拿着一只冰激凌抬头对他笑。

　　我们穿着情侣装，我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

　　我们穿着学士服，旁若无人的在别人面前拉着手。

　　他穿着咖色西装，我穿着一件暖白色卫衣和他并肩站在一家书店门口。

　　还有好多......多的让我看不过来......

　　在一处上了锁的屋子里，我看到了这些年我画的所有画。

　　原来买主是他……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好像失去了耐心一样，直接拉着我的手将我拖到三楼主卧的床上。

　　他把我两只手掐在一起高举过头顶，我的脸湿了，那是被他眼泪砸湿的，里面也有我的眼泪。

　　他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阿原你不知道，你这几年有多可恨！我他妈都快被你弄死了！我爱你！我他妈爱的一直是你！你是我初恋你懂吗？初恋！！”

　　我想看清他的脸，可我看不清，他狠狠地咬着我的脖子，我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我伸手回抱住了他，在这一刻我接受了他所有的痛苦。

　　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温柔，我被他捅的灵魂都要出窍了，可是心里却无比满足，我不是替身，原来我真的不是替身。

　　我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是我真的得到这个男人的心了，原来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