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材竟是我自己》面团儿

3、第 3 章

　　幸运还没有听到大家口中越传越离谱的八卦，被方禾周身的黑暗气息吓了一跳，疑惑道：

　　“在，有什么事吗？”

　　方禾表情缓了缓，很快又沉下去，如临大敌：

　　“那个男，男的留在公，公司？”

　　幸运听出不对劲，朝周围扫视一圈，抓到好几个偷看她的员工。

　　“怎么，今天有关于我的传言吗？”

　　她放出多年“幸总”的气势，偷看的眼神一个个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慌忙缩了回去。

　　装成河豚的方禾也被她戳出一个洞，蔫蔫瘪了下去。

　　他小媳妇一样委屈巴巴解释自己听到的传闻。

　　什么幸运和那个男人旧情复燃啊，表面公司合作实则“联姻”啊，甚至到最后都传成了幸运和他早已结婚过日子……

　　“……”

　　幸运扶额：“没有的事，他吃完午饭就会他公司去了，我下午和工作过的日子……”

　　方禾眼睛一点点亮起来，顶着周围好奇的目光，一个箭步冲回后厨，再出来时把一个塑料袋塞进幸运怀里：

　　“蒸的小蛋，蛋糕。”

　　一个同事路过，正好听到这句话，笑得手中的餐盘都晃了起来：

　　“啊哈哈哈，小蛋蛋糕！你居然是个结巴，怪不得在窗口打饭的时候不咋说话！”

　　“小武。”

　　笑声戛然而止，小武讪讪看向幸运，她挂着亲和的笑容，小武却从中品到了冰凉刺骨的寒意……

　　幸运上前半步，把方禾的半个身子遮到自己身后，不紧不慢问道：

　　“昨天你交给我的文件，前三段就有八个错别字，后面的数据更是糟糕到一塌糊涂，我打回去了，你知道吧？”

　　小武笑得谄媚：“是的是的，幸总，我看到了，那份文件是我太粗心……”

　　“知道自己粗心还有心思乱晃？”幸运敛下嘴角，不怒自威，“放着不合格的文件，还有空在这里嘲笑别人？”

　　“我错了！”

　　小武双腿发软，逃跑的速度却和兔子一样快，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幸运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发现方禾像只呆头鹅，愣愣地看着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没事吧？”

　　方禾移开眼神，没有与她对视，双手不自在地蹭了蹭围裙：“我去，去干活了……”

　　“哎？”

　　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失落，幸运看得心里不舒服，鬼使神差追了几步，直接拉住他的手腕。

　　方禾大个子顿时僵硬，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不好意思！”幸运以为触碰让对方厌恶，连忙松开手，抬头与他对视，笑容粲然，“谢谢你的小蛋糕。”

　　“不不不不客气。”

　　僵硬的傻大个迈着正步走回窗口，逗笑了幸运。

　　她捏紧手中的塑料袋，脚下踌躇。

　　方禾他……难道对她有意思吗？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她太久，幸运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她很少会为男人停下脚步。

　　熟悉她的人总是叫她“女强人”，但她内心并不全是事业，只是接触过男人之后，发现他们很无聊。

　　谦卑的态度，表现出尊重她的样子，为她花钱、说情话……

　　幸运对这些不感冒。

　　她足够优秀，不需要别人来夸。

　　但是方禾……

　　幸运处理完今天的工作，拿起忘在办公桌角落的袋子，头疼地捏了捏眉间。

　　她猜不透方禾的举动，那人又不擅长表达，偏偏差别如此大的两个人，被不科学的梦境牵连在一起。

　　幸运单方面闯入了方禾的生活，在这种情况结束之前，她只想与他和平共处。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她胃里的晚饭消化完，催促她吃夜宵。

　　方禾用食品袋装的蛋糕，看上去很干净，幸运解开袋口，清香的甜味飘出来，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里面装着的蒸蛋糕外表不算好看，形状怪异，表面还有裂口。

　　幸运只吃过高级餐厅中的小甜点，对这种不精致的随意玩意生出好奇，咬了一口。

　　蛋糕的口感与它的气味一样，淡淡的甜味中混合着奶香，很普通，却很好吃。

　　幸运炫了几个，感觉蛋糕和方禾给她的感觉很像。

　　平凡的一个普通人，要说优点就是勤劳又老实，但是给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而且和他相处，总是能带着笑意。

　　“看来什么样的人就会做出来什么样的美食……”

　　幸运肚子饱了，心情也变好，连出办公室的脚步都轻飘飘的。

　　电梯下到一楼，她走出去就发现电梯口旁边站着个人，隐藏在黑暗中，模糊成一团。

　　幸运被吓得惊呼一声，声控灯亮起，照出方禾困得眯起眼睛的一张脸。

　　“哎？食堂早就下班了，你连续这个点出现是什么情况？”

　　方禾看到她的瞬间就不困了，支支吾吾了一会儿：

　　“回，回家……你一个，个人……”

　　幸运猜了猜他断断续续的话：“所以想蹭车回家？”

　　方禾嘴唇浅浅抿了一下：“嗯。”

　　幸运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挥了一下手：“走吧，车还在昨天那个位置停着。”

　　今天的方禾坐在副驾驶上不安分，总是扭头偷偷看她，被她逮住又缩回去眼神。

　　连续几次之后，幸运没了耐心：“怎么了吗？”

　　方禾担忧开口：

　　“你的嗓子有，有些哑了。”

　　“是吗？”幸运说完这两个字，发现确实有点沙哑，咳了两声清嗓子，“没事。”

　　“但是你，你的嘴唇也，也干……”

　　她的唇发干，好几处起皮，幸运晚上就发现了这个情况，抹了润唇膏都很快失去效果。

　　“可能是今天喝水太少……唉，一干裂口红都不好看了。”

　　方禾着急地插嘴：“没，没有，很好看。”

　　幸运挑眉瞥了他一眼，他接下来一路都没有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幸运把车停在他家楼下，方禾磨磨蹭蹭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却没有立即下车。

　　他鼓起勇气，探过身子，在幸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自己的额头与她相贴……

　　方禾双手捧着她的两侧脸，幸运在迷茫中，直直撞进了对方的眼神中。

　　平时两人之间有身高差，幸运抬头看他时，显得眼白范围比较大，会产生他的眼神呆滞、不太聪明的感觉。

　　但是现在近距离对视，方禾认真的眼睛中微微闪着亮光，黑色瞳孔深邃，专注地印出她眼睛的倒影，异常深情……

　　幸运呼吸都凝滞了，猛地向后仰，后脑勺朝车窗碰去。

　　方禾手掌换了个方向，赶在她的头撞到前护在车窗前，手心变成了缓冲垫。

　　他收回手，刚才鼓起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小声说：

　　“有，有一点发烧……记得吃，吃药。”

　　他留下这句话便走下车，关紧车门，身影消失在楼口。

　　幸运压下速度异常的心跳，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额头，无法感受自己的体温，只能触摸到方禾留在这里的温热……

　　“这个人……真是的。”

　　她没有把方禾那句话放在心上，睡前脑子里都是他靠近的那一幕。

　　那双眼睛与之前接触的男人都不大一样。

　　不含惊艳、不掺敬佩，而是毫无杂质的关心。

　　幸运做了那么多年女强人，第一次发现自己需要被别人这般关心……

　　她瞪着眼睛，一想到睡着后可能又变到他身边，就有些失眠。

　　他那么关心她，是喜欢她吗？

　　该如何面对他呢？

　　应该……接受他吗？

　　她东想西想，终究敌不过困意，陷入安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却难受。

　　她全身发冷，嗓子爆发出痛意，硬生生把她疼醒的时候，天色还没有亮。

　　幸运量了个温度，发现在38度以上，纳闷地找出药吃，越想越后悔：

　　那会儿为什么要把注意力放在方禾的靠近？
　　如果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一回家就吃药的话，可能就不用发烧了……

　　喝了一杯温水，嗓子还是那么难受，像是磨着一层沙砾。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多。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上班时间，以她的状态短时间难以退烧，只能给秘书和人事发了条病假的消息。

　　小病不严重，她不用去医院治疗，但是相当折磨人。

　　为了快点好，她不停多喝水，随之而来的就是频繁去厕所。

　　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想要与被窝捆绑在一起，每次起床倒热水、上厕所都需要与冰火两重天做对抗。

　　这种时候，幸运不得不同意她父母的话：

　　身边需要有人陪伴，最起码生病的时候有个人帮忙倒杯水……

　　一顿忙碌下来，她困意涌上来时，已经到了六点多。

　　她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想起来，方禾做早饭的时间她没有在睡梦中。

　　错过了一顿早饭啊……

　　怀着一种微妙的遗憾，她进入平和的睡眠状态，没有噩梦，更没有“折磨”食材的他。

　　睡了一会儿，她饿醒，点了份粥的外卖。

　　粥里的鸡丝给的分量很足，但是浓浓的鸡精味道，对于她一个病人来说偏咸。

　　幸运没喝几口，疯狂灌水，想要冲淡嘴里的味道。

　　她浪费了剩下的粥，对比出了食堂的家常菜有多合胃口……

　　吃了点水果润润嗓子，她没有精神，继续睡觉。

　　这一次，她赶上了食堂做午饭的时间……

　　公司里没有总裁坐镇，工作上虽然稍显混乱，但对食堂后厨毫无影响。

　　员工们井然有序，各自处理各自负责的菜品，除了一个人——

　　方禾撂着食材不管，追在张姨屁股后面追问。

　　幸运躺在一筐梨之中，被四周的同类挤压，看不清外面的场景，只能隐约听到方禾急切的声音：

　　“她，她真的没有来，来吃早餐。”

　　张姨被他烦了一上午，火气噌噌往上冒：“烦不烦啊！幸总什么身份，人家什么早饭吃不起，不来咱食堂多正常！”

　　方禾的语气执拗：“可，可是她最近每天都，都来……”

　　“哎哟，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这么啰嗦！不该你管的事情就别管！”

　　“……哦。”

　　一个“哦”字，尽显落寞。

　　幸运只是听都能听出来的情绪，张姨看得更加透彻。

　　食堂里的主力早已是方禾，他一个顶三个，张姨不忍心看到他这副样子，只好掏出手机：

　　“我有幸总秘书的号码，帮你问一下好了……”

　　她打完电话，不可思议道：“还真被你小子给关心对了，幸总今天生病，请假没来上班。”

　　方禾抓住她就是一连串：

　　“发烧吗？多少度？严，严重吗？嗓子怎么样？”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张姨一甩衣袖，“你结巴怎么突然好了？”

　　不等方禾回答，她急乎乎转身：“再不开始做饭赶不上开饭点了！别偷懒赶紧的！”

　　方禾见张姨不再理他，蔫嗒嗒回来做饭。

　　他双臂一用力，几十斤装梨的大筐子被他轻松抬起，把梨倒在桌面上。

　　幸运随大流滚落下去，晕头转向地缓了一会儿，发现方禾抓起一个梨开始削皮。

　　他没有用削皮刀，而是用锋利的小刀，几个圈的功夫就削好一个，皮薄薄的连成一长串。

　　技巧如此高超，但是他的心思显然不在手中的梨上：

　　“昨天就，就该看她吃，吃药……都怪我……”

　　刀刃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游走，幸运看得心惊胆战，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听到他口中的话，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张姨提着一大袋子菜路过，瞥到他的动作，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你干什么呢！这些梨是给员工发的水果，不用削皮的啊！”

　　方禾手中动作流畅，分出神回答：“改成熬，熬梨汤。”

　　“定好的菜谱是你说改就改的！？”

　　“我削一部分，让员，员工自己选择梨或，或梨汤。”

　　张姨挑不出毛病，无语道：“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她急着去忙自己手里的活，嘟囔着离开：“真是的，第一次见到这种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的人……”

　　幸运听完全程，虽然心中还没有定数，但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梨汤，是为她而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