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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追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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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西戎简直铁了心要抓住他,一路上他都不知道杀了多少西戎人,祈城能通往关山的路也全部被封死,严密的连鸟都飞不出去。
祈城是不能去的,他要是踏入了祈城的城门,哈切多下一秒就能杀到他面前。
谢璟喻牵着马,疲惫的歇在郊外。
必须要想个办法回关山,即便是杀回去,他也必须要把消息传给郑将军。
现在哈切多肯定已经猜到来者是大齐的人,说不定也已经知道是他。
谢璟喻和他心里都清楚,拦得了他一天,但不可能一直拦得住他。
所以,他一定会在谢璟喻回去之前,把地道完成。
果不其然,晚上,关山上传来一阵又一阵闷响。
隔着地,祈城离关山又远,他们又刻意阻拦消息的传递,即便驻守在关山的守将察觉出不对,他们也不会让人把消息传出去的。
不能等到明日了。
谢璟喻拿起剑,眼神坚毅。
等午夜时分,他就想办法出去。
只是,哈切多肯定能猜到他会今晚冒险回城,定然会在必经之路设下埋伏。
哈切多并不为惧,单论实力,他是不及谢璟喻,但他十分奸诈,能将周围对他有利的一切都最大化,这次围剿,他必定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所幸,出祈城的路不止一条。
但凡是都得小心万一。
谢璟喻伸出手臂,他手腕处被荆棘丛划出来的伤口已经开始有所愈合,他拿起剑,在伤口处割下一刀。
鲜血缓缓涌出来,谢璟喻撕下一节衣袍,在断袍上涂画些什么。
军中有一套专门传递消息的密语,为防止他不能及时回去,他得想个办法传递消息。
他把衣袍塞到马鞍下。
“旭云。”谢璟喻抚摸这匹跟了他很多年的骏马,“只要看到我被拦下了,你就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回关山城,知道吗?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
旭云鼻腔里喷出鼻息,也不只是在答应,还是拒绝。
谢璟喻用力的揽了揽它的脖子。
午夜。
谢璟喻牵着马走在路上,祈城内外的灯盏都熄灭,远方的灯笼灯火暗淡,将他的影子拉的虚幻。
前方有一列近十来人的巡逻队严阵以待,他仔细看了一遍,好在哈切多不在。
谢璟喻心底悄悄松一口气,又马上绷紧神经。
他们肯定是要把消息通传给哈切多的,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带兵前来。
他再能打,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抵御千军万马。
所以,要速战速决。
他拍拍马背,足尖轻点,一声戾响,长剑顺势出鞘。
战场上他多用长枪,但在这种时候,剑比长枪更灵活,也更能杀敌。
一交手,他就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这不是普通士兵该有的实力。
他倾身躲过刺来的剑,反脚踢开身后准备偷袭的人。
这只怕是哈切多的精兵,每一个都武功高超,手上沾过的血只怕比起谢璟喻,只多不少。
居然连精兵都派出来了,这是铁了心要杀了发现秘密的人。
不过,来得好!
他多杀一个人,西戎对战局的威胁就小一分。
谢璟喻旋身,手腕发力,狠狠地插进一个人的胸膛里。
其中两人一齐冲上来,一人口中喊道:
“既然来了,那便别走了。”
他拔出插在那人心口的剑,强接下两人的攻势。
“我别走了?”他嗤笑一声,一把斩开两柄泛着冷光的剑,“我是来送你们走的!”
两人被震退好几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震撼。
难怪哈切多将军说希望来者,不要是大齐的谢璟喻。
他们兄弟二人在西戎都是几位有名的大力士,可他却能仅凭一把剑,就拦下他们两人的攻击。
“一起上!”
两个人打不过他,一群人难道还打不过吗?!
今天,他们就要把他的命留在这里!
哈切多的精兵是经过他特殊培训出来的杀人机器,能把自身优势发挥到极致。
再加上他们一起训练多年,彼此默契,一有空隙就立马填不上来,虎视眈眈的趁着谢璟喻腾不出手来的时候补上凶猛的一剑。
后来又将猛烈的攻势换为严密的防守,一时间战况胶着,谢璟喻还真难突破。
他体力在渐渐流逝,身上又添上不少伤口,阻碍了动作。
绝对不能让拖延到哈切多和援军到来,否则,他今天就真栽在这了。
必须要找个突破点。
他拧起眉心,奔波疲惫了一天,大脑此刻却异常的清醒。
顾不得那么多了,老祖宗说得对,一力降十会,既然找不到死角,那就找一个最弱的部分,强制破开!
他停下动手,快速的调整呼吸,将身上的内力慢慢汇集到手上。
他们也跟着停下,警惕的看着他。
“不好!”
有人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喊道:“梍尼祀!小心!”
“晚了。”
谢璟喻压低眉心,直直冲向名为梍尼祀的西戎人。
他下意识举起剑想接下,原本以为能勉强接下这一招,却不料着一击的力量简直强的离谱,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远远地飞出去,撞在树干上。
手里的剑早已断成几截,他捂住胸口,“哇”的吐出几大口血来,两个呼吸间就彻底昏厥过去。
然而,这一剑远远不止这样的力量,不止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几个人,都被内力的余波震的飞出去,倒在地上,浑身痛到战栗。
拦住他的人一瞬叫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人,即便没有正面面对谢璟喻的攻击,只受到被内力溢出的震力,也都连连后退几步,感到身体阵阵发麻。
这样恐怖的力量,真的是人能拥有的吗?
几人心里都同时升起这样一个想法。
实在是太荒谬了。
谢璟喻喘了口气,直起身,剑尖指向剩余的几人,即便快要力竭浑身酸痛,他依旧脊梁挺的笔直的像一株染着血色的杨树。
“还来吗?”
他的瞳仁很黑,深幽的像是惑人心魄黑色的漩涡,发丝凌乱,脸上细长的血痕纵横交错,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残忍而优雅的血腥。
伴着他的问询,地上的呻吟声不断,在这片漆黑里的夜晚里,格外惊悚可怖。
几人被他的眼神震到下意识后退一步,面面相觑。
谢璟喻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一点脆弱,他扬起下巴,目光倨傲,即便现在浑身狼狈凌乱,却依旧高高在上的俯视他们。
“去告诉哈切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他往后退几步,对上他们惊疑不定的目光,缓缓勾出一抹细微的笑,像是冷血无情的杀人犯享受着于他而言极致享受的剖尸。
在这片阴森森的树林外,他们被活生生的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样隐秘的威胁出乎意料的好用,他们站在后面,不敢跟上离开的谢璟喻。
但谢璟喻知道,等哈切多一来,局势又将变得格外糟糕。
等他完全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谢璟喻才颤抖着扶住旁边的巨木,吐出一大口血。
还是太勉强了。
好痛,浑身都痛,夜已深,身上被剑划破的地方涔着血,冬日的冷风呼呼的灌进去,又冷到快要发麻。
肌肉一阵阵的痉挛着,骨头像要断开般,刺痛的他几乎站不稳。
谢璟喻抖着手,握紧手中的剑。
这是他唯一的武器了。
他撑起身子,踉踉跄跄的往外面走去。
马上,就出祈城了。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谢璟喻立刻绷紧了身体,咬着牙站直身,目光警惕。
难道是哈切多追上来了?
不,不对。
这个声音的方向——
是旭云!
它居然又回来了。
旭云到谢璟喻身边停下,轻轻蹭了蹭谢璟喻的脖颈。
谢璟喻松了口气,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眼神柔和。
“谢谢你旭云。”
旭云低低的嘶鸣一声,像是在配合他不闹出大动静。
谢璟喻踩着脚蹬上马,“旭云,我们回关山城。”
旭云仰起头,向关山城的方向一路狂奔。
谢璟喻趴在马背上,呼吸细弱又滚烫。
他的甲胄脱了下来,衣衫单薄,身上遍体鳞伤的,今天这一剑也只怕受了不小的内伤,冬日的风冷冽又狂躁,像针一样扎进血肉,渗进骨头缝里。
他闭上眼,头晕目眩,却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凉凉的东西落在他的额头,他睁开眼,看到一片片雪花翩然而下。
下雪了。
初雪过后就要新年了,去年下雪过新年的时候,他还答应了安枳星,以后的每个新年又要陪她一起过的,只是可惜,又要食言了。
他眼皮沉重,迷迷糊糊的想着,希望安枳星能不要生他的气,他不是故意要食言的。
如果生气也没关系,是他犯的错,他可以哄,只要......只要别一直不理他就好了。
雪越来越大,他意识昏沉,也已无力拂去身上慢慢堆积起来的落雪。
恍惚间,他好像见到了安枳星,她站在雪地里,穿着宋妩赠予她的披风,小脸白白净净的,抱着手炉,笑的眉眼弯弯。
星星......
他也无意识的唇角弯起弧度,然后,陷入彻底的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