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改写：少商，别来无恙否》TDL

4、请求

　　“少商，怎么说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将来若得了势，可不能忘了叔母我啊！”

　　葛氏自袁家上门提亲后，总是找机会往程少商屋里跑，不是献殷勤，就是如这般废话连篇。少商“人生地不熟”，这种情况下她总是不敢多言，面上慈眉善目，能敷衍则敷衍，可偏偏这葛氏一出现，她就难以抑制地恼火，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了。

　　那姓袁的说，葛氏故意放纵，将“自己”的德行养坏。也许是受他那一番话影响，也许是她自幼在左邻右舍的唾沫星子腌渍下所养成的直觉：这葛氏不是善茬，而且定待自己极差。那日与姓袁的分别后，少商回到自己的小院，想着如何向身边的侍婢打探消息但又不至于打草惊蛇。

　　她装作随意地问落水那日在自己身旁的侍女：“阿月，你说我那日好好地怎么就落了水呢？”

　　阿月神色有些微的闪躲，不过片刻后又拾起精明的脸孔道：“回女公子，还不是那可恶的蔡氏，不过稍有言语不和，竟指使其他女客将我们女公子推入水中！若下次再碰上她们，咱们定要报仇雪恨！”

　　小姑娘言辞恳切，看着是为主人打抱不平，实则是蓄意煽动，生怕程少商不惹事似的。少商冷哼，先不说那日实情是怎样，就算真的与人闹过不愉快，也定少不了这婢子的功劳。

　　少商本欲再旁敲侧击几句，只见另一位常侍她左右的妇人冲进房内。

　　“阿月，你再在女公子身边胡吣，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那妇人年长些，且长得高大结实，阿月闻言只是恼怒地快速瞥了一眼，并不敢与之正面冲突，只好灰溜溜地逃出门外去。

　　“苎，你莫生气，我不会受她挑拨的。”少商出言安抚，阿苎闻言只是笑笑，未曾多言一句，只是心中疑惑，自女公子落水后归来，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阿苎也并未多想，眼下有太多事让她担忧。那袁氏乃是名门望族，袁家长子上门求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公子，这本就够惊世骇俗了，将军与女君闻之定会尽早料理好公务以好早日归来筹谋此事，只是近日府内气氛越发不对，她总是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阿苎本不是多言的性格，想到此也忍不住多规劝少商几句，叫她这几日不要乱跑，小心谨慎云云。

　　某日，程母和葛氏邀请一些平时常有来往的下级官员的妻女入府小叙。程母自知是小门小户，若某日真的攀上袁氏这棵大树，还不得提前多少给自家造些声势，哪怕都是塑料情谊，也好过乏人问津，无人知晓。而葛氏则是另有谋划。

　　果然，宴席过半，葛氏无意打翻了程母桌上一碗汤水，一声清响，素汤洒落一地，当下地面上泛起骇人的黑痕，葛氏一声惊呼，这汤有毒！若是正常思路，定是不着痕迹地寻个借口早早送各位夫人小姐出府，再关起门来查案。葛氏先来个自爆不说，当下麻利地查起案来，先盘问起一干经手过汤水的侍从，再整理人证物证，最后竟认定是阿苎指使人下的手。当然，恐怕除了程母，其他人都知道这是冲程少商来的。

　　“程少商，我不过是日前无意透露了是因君姑的缘故才使你多年来无法得到双亲的陪伴和庇护，你竟下此毒手！我向来是娇惯了你一些，可也没想到你竟胆敢做此等恶毒之事。”程母闻言，自是大怒，声称要动家法。其他宾客亦是交头接耳，神色复杂地来回打量几位主演，吃瓜吃得兴味盎然，更有人小声预言，程家出了此等丑事，与袁家的亲事自是不成了。

　　少商却连驳也懒得驳，就这么点小伎俩，她就算用头发丝也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想看看这葛氏自导自演这么一出，究竟是想干什么。

　　谁知阿苎见到这般场景，心急要护少商，愣是就地一跪，坚持都是自己所为，与女公子毫无干系。

　　“你这贱妇，谁不知你是那萧氏的人，她与君姑向来不合，你谋害君姑，岂不一石二鸟，来人啊！将这贱妇拿下，你们几个，将女公子送回房中，没有我的允许，禁止踏出房门半步！”

　　少商心急，若再不反抗，阿苎恐怕危险。

　　“少商不知，叔母不仅是办案的一把好手，连唱戏都唱得如此悦耳！”少商豁然起身，惹得一干吃瓜群众直接沸腾起来。

　　“你这小……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葛氏被呛，下意识要叫骂，见在场宾客还在看着，才及时止住。

　　“试问，大母平日最喜欢什么菜肴？”程少商不慌不忙地问。

　　葛氏听到这一问，大抵知道她是何意了，心下一紧，没想到平日里其竟是佯作没心没肺，暗里藏着一副伶俐心思，不禁暗叹大意。

　　见女公子给自己使眼色，阿苎赶紧接着回道：“对……对！老夫人平日最喜炙肉或蘸酱菜，若真是奴婢指使下毒，何不在老夫人最喜欢的菜里，而要到老夫人平日沾都不沾的素汤里下毒？”

　　程母闻之也觉奇怪，她都没注意到自己桌上何时有这么一碗东西，只顾着啃咬大葱蘸酱了！

　　“那……那是……”

　　“叔母慎言，难不成你深谙那下毒者的心思？”少商及时截住葛氏的话头，转身向在场女客作揖。

　　“此案疑点颇多，程府还需要再行好好审问府中侍从。今日让诸位宾客受惊了，还请恕程府不能久留。”说着，少商的腰再向下压低了些。众人见不能继续吃瓜，暗叹可惜，只能遗憾离席。

　　待宾客散尽，少商作轻松状地拍拍手，“那剩下的，就有劳叔母了！”说着，拉起阿苎，转身欲走。

　　“你站住！”葛氏厉声而喝，因计谋夭折而愤恨不已。她本想凭此事，一方面坏了程少商的名声，让这门亲事告吹，以免将来那萧氏因女儿攀上袁家而更压她一头，另一方面，她早知那侍女阿苎一直给萧氏报信，想除之而后快。没想到，因一点小纰漏而让程少商看出些端倪。她不是不知道程母喜欢吃什么，而是她不敢冒这个险，不管这罪名能不能栽赃到程少商头上，若是程母真有个三长两短，待程始回来，她定是难保手脚齐全。再者说，她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害程母，毕竟在这个家里，程母也是她唯一的靠山了。

　　“怎么？”少商回身，“叔母是想听我将今日之事细说一番？”少商暗叹，袁公子，不是我想正面硬刚，是歹人总不想放过我呀。

　　这下，葛氏倒真怕她说出什么来。她有些怯意地瞄了程母一眼，见其仍是茫然状，便又壮了壮胆子，强支起笑意道，“君姑，好在您平安无事，您看今日这事…不如我们发卖一些蠢笨的奴仆，就此作罢吧，想来许是有人失手误撒了些鼠药，听闻近日灶房里老鼠闹得厉害……”

　　“哼！看看这家让你管成什么样了！”程母火冒三丈，拂袖离去，想必是早忘了刚才葛氏言之凿凿想蓄意陷害那一套。

　　少商听到发卖二字，赶紧下意识拽紧了阿苎的手臂。她既忍不住赞一句这葛氏真是心思活络，竟这么快想好说辞，又不得不感叹，这程母真是半点脑力也无……

　　……

　　待女客们离开程府，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事情经过已经进了袁慎的耳朵。他担心少商被葛氏所欺压，不敢耽搁，当下要备车赶赴程府。未料，梁夫人竟先一步迈进了他的房中。

　　“母亲。”袁慎俯身施礼，心里只想着怎样尽快脱身。

　　“你先坐下，我有话同你讲。”见袁慎开口欲言，却不知该怎么措辞，梁夫人忍不住轻声一笑，“你不如去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能在脸上看到三个字？”

　　“字？”

　　“我，很，急。”梁夫人缓缓落座，无奈地摇摇头。

　　袁慎哑然失笑，“母亲，您也知道了？”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如何能不知？自你那日说要求娶程娘子，我便差人留意着了。你放心，程娘子看着行事还算稳妥，她不会有事的。”

　　“稳妥？”袁慎言语间不自觉地带着些许自得的怒意（？），“这天下人真该感谢她，还没把天捅出窟窿来！”

　　梁夫人从未见过这样的长子，不自觉地凝眸多注目了几眼，只见他面颊浮上一抹淡红，神色故作嗔怒，实则嘴角已经不自觉地上扬了。

　　“阿慎，你真的想好了，她便是你要迎娶的袁氏未来宗妇？”梁夫人语气轻柔缓慢，但袁慎闻之还是不由得换上了严肃的神色。

　　“儿子不知她能否做好这宗妇，但她若愿意嫁到袁家，我自会好好教她行事，不让她行差踏错。”袁慎对着梁夫人深深地俯下身施礼，“母亲，请给儿子一个机会吧。”

　　梁夫人胸口一紧，她从未曾听闻长子与那程娘子有什么过往，怎竟已经用情如此之深了？

　　他求她，并不是让她给程家女娘一个机会，而是要给他自己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