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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午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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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商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袁慎房间查看他的情况。本想着午时快过,他或许也快醒了,没想到快到他房间的时候,正看到凌不疑从屋中出来。少商心一沉,这凌不疑该不会是找袁慎讲了一早上的话吧。
凌不疑看到了女孩,神色深沉,唇边却带着些许笑意。
少商发怵,这凌不疑周身总是环绕着危险的气息,让她的小雷达在心中鸣响不已。少商暗做决定,还是溜吧。
“程娘子,”凌不疑故意高声,“不知还记不记得与在下有过桥边之约啊?”
少商身体僵直,双脚似乎瞬间被钉在地上。她犹豫片刻,机械地转回身,双手作揖,“见过凌大人。”
“来看袁慎?”凌不疑见女孩乖顺地俯身施礼,面色亦柔和下来。
少商轻轻点头。
“他刚睡下了。”凌不疑轻声说。
“那我晚些再来。”说着,少商转身欲走。
“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凌不疑上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躯瞬间投射下阴影,罩住了程少商,少商脊背一凉,感到血液的流动、心跳的频率都开始不规则。
那种感觉,就好像脚后跟后面紧贴着悬崖,一步不慎,万劫不复。
“凌大人说笑了。”程少商头都不敢抬,冷汗直冒,嘴也开始打结。
见对方半晌无声,脚步也未动,少商终于硬着头皮抬头一看,却见凌不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情竟有一丝不解……和哀伤。
“那日……灯会……”你明明也看我良久。
“灯会?什……什么灯会?”少商磕磕巴巴地问道。
凌不疑缓缓摇头,仿佛是想驱散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灯会那日,她并没有看到他。
……
后来凌不疑不知怎么就走了。少商耸耸肩,不想继续理会关于这个人的事。见凌不疑真的消失在院子外,她便赶紧跑到袁慎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轻推门而入。
房间里无比静谧,甚至可以听到袁慎有规律的呼吸声,还有从比较遥远的地方,偶尔传来的一声呼喝,一阵鸟鸣。午后的阳光透窗而进,将整个房间注满金黄。
她轻轻坐在袁慎卧榻边,见袁慎的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着。他双手置于胸前,十指白皙纤长,不似男子。少商的目光随即落在他的脸上,只见他墨色长眉微微皱起,鼻峰英挺,藕色的薄唇亦精致摄人,然面色苍白,疲惫尽显,不知已经几个日夜没有好好休息了。
此时的少商,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一阵心疼。
刚出都城的时候,她想,等见到袁慎,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被困在清县的时候,她无比焦灼,只希望能尽快确认他平安无事。寻到他的刹那间,她欣喜若狂,好像失而复得了一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可如今,少商的心,就如同那朵皱巴巴的石榴绢花,怎么抚也抚不平。
他本可以毫无挂碍地待在驻跸别院,每日论诗讲经,弹琴作赋。可是为了她,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安全的堡垒。不,不只这些,他家是胶东望族,他父亲是封疆大吏,他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本可以和同样的望族联姻,甚至就算娶公主也不过分,将来直至位列三公。
可他说,要护她一世周全。
除了犯上作乱,忤逆不孝,皆可如她所愿。
少商的心陡然怦怦跳动起来。
默然良久,她慢慢把手伸到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然后慢慢塞到袁慎的枕头下面。
放好后,她悄悄把手收回,不料手腕却被稳稳握住。
袁慎轻轻睁开眼,笑着说:“什么时候来的?”
少商轻轻将他的手按下,“刚来不久。”
“藏什么好东西,还要趁我睡着时下手。”说着,袁慎快速地在枕下一捞,拿出了一个黑金织锦的小东西,待看清了手中的是什么,袁慎一下子坐起身,痴痴地笑着。
少商始终背对着他,不愿回头。
半晌,她憋出一句,“若是丑,你便直说好了,反正我也不是那种说不得的人,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说完撅起嘴,依旧固执地背着身子不看他。
为了做这香囊,她苦苦哀求三叔母分她些上好的锦缎和丝线,还特地托人从南边买来鲜花,一片片遴选烘干,苦心思索,如何能让花香完美地契合袁慎惯用的松枝香。
哎,这做女子,就不能为男子太花心思,以免落得今日这般……
突然,少商觉得肩头沉甸甸的,转过头,见袁慎将头抵在她肩上,轻轻地蹭着她。
她心间一片柔软。
“少商。”
“嗯?”
“待回到都城……”
少商转过身,见袁慎睫上沾着泪。
“我们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