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松】氪命救同期的那些年》乐正雨枫

24、第 24 章

　　刚被调到第一化学科的那几天，松田阵平还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
　　往常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幼驯染已经不见了，周围也都变成了陌生的面孔，他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熟悉这些新同事。
　　所幸同事们对他的态度都很友好——松田阵平想，或许这其中也有上级提前跟他们打过招呼的原因吧。

　　与经常需要跑现场的警备第一课不同，科学搜查研究所的主要职责是鉴定和检查，其中最引人注目、也最忙碌的就是第一法医科和第二法医科。
　　在上一个世界里，松田阵平就听同事吐槽过，法医科的工作强度简直骇人听闻。一旦有凶杀案发生，不仅搜查一课要查案，鉴识课要验尸，法医科也要鉴定人体组织等等。半夜突然接到电话，连夜加班赶出DNA报告都是家常便饭。
　　相比之下，他觉得化学科的这点工作量真的算不了什么——这边的工作本身就比机动队清闲一些，而他现在基本不需要出外勤，空闲的时间就更多了。
　　“小阵平，你在那边怎么样？还习惯吗？”
　　收到萩原研二发来的短信时，松田阵平正准备下班。他动了动手指，迅速回复：“还好，我准备下班了。等会在食堂见？”
　　“好啊。听说今天有限量供应的海胆刺身，想吃的话要早一点过去哦。”

　　他们就这样顺利度过了几年，期间死神一直没有主动出现过。
　　安宁的日子过得久了，松田阵平难免会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的生活真正回归了过去的那种风平浪静。
　　32岁那年，在各国警方的努力与配合下，黑衣组织被彻底剿灭。在阴影中踽踽独行的卧底同期们也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恢复公安警察的身份，不必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一晃眼就过去四年了……不知道我还剩下几年时光呢？
　　松田阵平看着朋友们发来的喜讯，默默想道。

　　与同期们在警视厅的食堂相遇，坐在一起吃饭，这种难得的体验极其新奇，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五人形影不离的警校时期。
　　“难得大家最近都有空，不如一起休假出去玩几天？”
　　诸伏景光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他们开始讨论合适的出游地点，最后决定前往本州岛北部的青森县。那里的十和田湖、奥入濑川和白神山地都是很受欢迎的风景名胜，非常适合夏季避暑。

　　确定了出游的日期后，伊达航就开始查询路程、车票以及当地的酒店和民宿。
　　“从东京去青森，还是坐新干线最方便，车程大约三个半小时。”
　　他点开手机上的图片，展示给大家看。“我们可以住在当地的民宿，比如这种和式的上下铺看起来就不错。”
　　萩原研二看着照片上的木梯子和纸质挂帘，点了点头。“我挺喜欢这种装潢，感觉就像大学的宿舍，晚上还可以开卧谈会。”
　　“卧谈会？那我一定要讲个超恐怖的鬼故事，吓得你们都不敢睡觉。”松田阵平开玩笑道。
　　降谷零斜了他一眼，嘲讽道：“搞不好最后被吓到的人会是你自己呢？”
　　“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么胆小！”

　　这趟旅行的日期定在六月，夏季一向都是外出游玩的好选择。
　　他们背着行李坐上了新干线，列车平稳地行驶着，即使时速高达两百多公里，也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并排坐着，伊达航坐在他们后面，前面则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映入车厢，懒洋洋地洒落在旅人们身上，金色的光晕烨烁流彩，犹如行星周围的光环。

　　“好久没坐过新干线了。”
　　诸伏景光沐浴着温暖的日光，惬意地闭上了眼。“能自由地站在阳光下，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降谷零侧过头，看着身旁的挚友久违地卸下了防备，不再像往日那样神经紧绷，心里也由衷为此感到高兴。
　　松田阵平默然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心道：真好啊。这一切美得像是一场梦，就算知道迟早会有醒来的那天，还是会忍不住沉溺于此。

　　难得大家一起出来旅行，本该是件愉悦的事，萩原研二却在幼驯染眼中发现了一闪而逝的落寞。他也没直接点破，只是问道：“小阵平，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有些累，昨晚没睡好。”松田阵平怕他起疑，故意打了个呵欠。
　　“那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吧，反正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呢。”萩原研二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把肩膀借给男朋友靠。
　　松田阵平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枕着他的肩膀阖上了眼，后来不知不觉还真的睡着了。

　　抵达青森县后，他们先到预订的民宿安置好行李，用过了午餐，再出发前往此行的目的地之一：奥入濑溪流。
　　“顺着溪流一路走到十和田湖，全程徒步的话，大约需要五个小时。”
　　伊达航倒是不担心其他人的体力，只叮嘱松田阵平：“松田，要是你走累了，就告诉我，到时我们过去国道那边坐观光巴士。”
　　“知道了。”
　　松田阵平微微颔首。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能连续走一个多小时就已经不错了，五个小时是肯定坚持不住的。

　　“这里的风景挺漂亮的，我们可以边走边拍照。”
　　萩原研二说着，拿出手机拍下了眼前的美景。此处的云井瀑高达二十多米，清流泻玉悬空而落，散作晶莹飞珠。沁凉山涧从岩石间潺潺流出，白泉浸过苍翠青苔，碧波溶溶。
　　“小阵平，看镜头~”
　　松田阵平听见声音，才意识到萩原研二正在拍他。那双清湛的蓝眸稍一茫然，随即噙着笑意看向镜头，与他身后的山水一同定格为赏心悦目的留影。

　　他们走了一段路程，就改为乘坐观光巴士，节省体力和时间。
　　十和田湖在青森县与秋田县边界的那座山上，站在附近的瞭望台上，湖光山色便能一览无余。湖水是澄澈的明蓝色，与苍蓝的天穹融为一体，无风之时光滑如镜，静影沉天。
　　“以前你们两个总说卧底不能拍照，现在我可得好好给你们拍几张，不许跑！”
　　伊达航摁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让他们老老实实站在湖边拍照，然后拿着手机连续拍了好几张。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发笑，最后也被伊达航拉了过去，五个人整整齐齐拍了一张合影。
　　望着这张时隔十年的重聚合照，五人心中都颇有感触——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

　　“班长，天气好像有点不对劲，不如我们先坐车回去吧？”
　　下午四点时，萩原研二察觉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有点阴沉，于是建议提前坐车下山。
　　“奇怪，天气预报明明说了今天是晴天啊。”
　　伊达航嘀咕了一句，心里也有点担忧。今天的阳光不算太强烈，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所以他们都没带伞出门——万一途中真的下起大雨，那就麻烦了。
　　降谷零也仰头看了看天空。“天气预报也不是每次都准的，而且夏季的雷雨本来就比较多。”
　　“那我们还是先走吧，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

　　一行人乘坐观光巴士下山，行驶到半途中，已经下起了雨。
　　巴士达到站点时，雨越下越大，云层中不时掠过几道紫色的雷电。他们一下车就冒雨狂奔，虽然下车地点距离民宿不远，但还是被淋得浑身湿透。
　　松田阵平很久没试过跑得这么快了。湿冷的空气随着他加快的喘息不断灌入呼吸道，刺激得喉咙发痒，异常难受。
　　……早知道就该带伞出门的，哪怕有件外套挡挡风雨也好。
　　萩原研二见恋人冷得不住发抖，顿时满心懊悔，只恨自己今天穿的是短袖T恤，没有外套能给他披。

　　“你赶紧洗个澡，别感冒了。”
　　一回到民宿，伊达航就勒令松田阵平快去洗澡。萩原研二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自己湿透的衣服，就从衣柜里翻出了换洗衣物和浴巾递给他。
　　“可是浴室只有一间……”松田阵平犹豫着接过衣服，担心自己占了浴室，其他人等得太久容易感冒。
　　“少啰嗦，你快点洗！”
　　降谷零一把将他推进浴室，迅速关上了门，免得他再叽叽歪歪。
　　“其他人抓紧时间换衣服，记得把头发都擦干净。”伊达航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我等会去问问民宿老板有没有电吹风，有的话拿两个上来。”

　　尽管松田阵平是第一个洗澡的，但他还是感冒了。
　　——不幸中的万幸，其他人倒是没有头疼脑热的症状，这场暴雨惟一的受害者暂时只有他。
　　今日原定的夜间卧谈会因为这段不愉快的插曲被迫取消，大家不到晚上十一点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松田阵平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半。
　　他被喉咙中难以忍受的痒意逼醒，不想吵醒大家，用被子捂住嘴，弓着身子咳了几声。他又咳了一会，突然感觉脑后的枕头轻轻动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咳昏头了，正打算无视，又察觉到了枕头上传来的抖动——这不是错觉，是有人正在拽他的枕头。
　　松田阵平翻过身去，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了床铺下方的情景。
　　诸伏景光站在地上，低声问他：“阵平，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
　　他对此感到歉疚，本以为自己已经尽量放轻咳嗽的声音了，没想到还是吵醒了同期。或许这是因为他睡在上铺，诸伏景光正好在他的下铺，他咳嗽时身体连带着整个床铺都在震动，所以惊醒了对方。
　　松田阵平不愿再吵醒其他人，只能爬着木梯子下了床，紧捂着嘴想要出门，又被诸伏景光拉住了。
　　“你去哪？”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能感受到喉咙里布满了粘稠的痰液，却一直吐不出来，只能更加用力地咳嗽，甚至咳得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来，喉管连带着食道都在痉挛，忍不住干呕了几次。

　　诸伏景光给他递了几张纸巾，他连忙接过来捂住鼻子，生理性泪水仍随着剧烈的咳嗽往外喷溅，在纸巾上留下点点水痕。
　　萩原研二也醒了。他快速从对面的上铺爬了下来，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走到松田阵平身旁，轻轻帮人拍背。
　　卧室里的灯光倏然亮起，是伊达航打开了灯。
　　与此同时，睡在萩原研二下铺的降谷零也穿好了衣服，拉开床帘走了出来。
　　松田阵平见所有人都被他吵醒，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想要道歉，却咳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要紧吧？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伊达航皱紧了眉，转过头问萩原研二。“萩原，他之前感冒也这样咳嗽吗？”
　　“以前是不会的。”萩原研二叹息道，“自从前几年得过一次肺炎，就变成这样了……每逢换季，小阵平总会感冒，也都咳得挺严重的。”
　　其实这几年，松田阵平已经习惯了咳得死去活来，所以最困扰他的并不是咳嗽本身，而是让同期们看见他咳成这样。
　　他咳了许久才缓过来，用纸巾擦干净脸上流淌的眼泪和鼻涕，接过萩原研二递来的温水喝了两口。
　　“啧，居然让你们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真是丢脸啊。”

　　诸伏景光打量着他疲惫的眉眼，心里颇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一起出来旅行，我也不知道你平时生病这么辛苦。”
　　松田阵平听见这话，怔了一怔。他只觉得自己这副模样特别难看、特别丢脸，连自己都会嫌弃自己，他的朋友们却毫不在意这些，只会考虑他辛不辛苦、难不难受。
　　“喂，下次不舒服要及时说啊。”降谷零一眼就看懂了他的心思，“又没人笑话你，死要面子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