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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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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幼驯染轻声的梦呓,萩原研二的脚步顿了一顿,继而稳住双手,继续抱着人赶往警视厅的停车场。
……小阵平这是梦到我出事了吗?还是梦见了当年那场爆炸案?
在我离开的那四年,小阵平做过多少次这样的噩梦?
他不敢细想,越想就越忍不住心疼。
他没有问过松田阵平什么时候养成了抽烟的习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偏爱庄严肃穆的黑西装。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将过往的伤痛掩藏起来,唯有病中偶尔流露的脆弱情绪,才会把那段黑白的回忆撕开一角。
2月份的天气还是很冷,松田阵平只穿了一件睡衣,虽然车上开着暖气,但下车的时候难免会冷。
萩原研二脱下自己的毛衣和羽绒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才敢抱着人下车。
他一路直奔急诊,看着松田阵平被安置在病床上,一旁的护士为他检查、配药、输液,才感觉一路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些许。
“好热……”松田阵平虽然意识不清,依然不适地蹙着眉,呼吸声也变得粗重了几分。
萩原研二默默地握住他那只未输液的手,被上面黏糊的汗水沾了满手,却始终不肯放开。
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感冒发烧,没想到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由于松田阵平独自将自己反锁在宿舍房间,在无人知晓的状态下高烧一夜,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再被医院诊断出肺炎时,病情已经不容乐观。
“患者有吸烟史,具体时长你们清楚吗?”
“应该是六年左右吧。”萩原研二记得原本的松田阵平并不抽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开始的——或许是在他殉职后养成的习惯。
自从26岁那年的冬天起,他就尽心尽力地监督幼驯染调养身体,但偶尔还是会逮到一只偷偷吸烟的小阵平。
“吸烟危害健康,对肺部的损伤尤其严重,以后还是劝他戒烟吧。”医生说道,“他的情况不太好,需要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如果有什么变化,医院会随时通知你们。”
那他……会有危险吗?
这句话萩原研二没敢问出口,生怕一语成谶。
松田阵平依旧昏迷不醒。因为呼吸系统受到影响的缘故,他已经用上了呼吸机,大半张脸都被透明的面罩掩着,盖在白色被褥下的胸膛随着气息轻微起伏。
“我很抱歉。”
伊达航看着松田阵平被护士推入重症监护室,低声说了一句。
“班长,不是你的错。”
萩原研二停在重症监护室外,居然还有余力朝他笑了笑。“你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那温柔的微笑中透着藏不住的悲哀,让人看得心酸不已。
“说起来,那个平安御守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小阵平又是吐血又是进ICU,我要去神社退钱!”
“萩原,不想笑就别笑了,我不需要你的安慰。”伊达航见不得他强颜欢笑,“这种时候,最需要安慰的人明明是你自己啊。”
漫长的等待无疑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在重要的人生死未卜的时候。
第二次接到医院发来的病危通知书时,萩原研二控制住了自己颤抖的指尖。他的神情镇定得出奇,在伊达航关切的注视中勾起嘴角,深吸一口气。
“没事的,我相信他。”
伊达航点了点头,知道这位同期大概有一些不方便外露的情绪,善解人意地为他提供独处的空间。“那我先出去买点吃的,给你带一份?”
“好,谢谢班长。”
伊达航走后,萩原研二给姐姐打了个电话。
“研二,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萩原千速昨天就得知了松田阵平入院的事,询问如今的状况。
萩原研二紧绷的肩膀慢慢塌下来,强撑的笑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疲惫。
“姐姐……我快撑不住了。”他的声音难以抑制地发着抖,“我……不可以失去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萩原千速轻叹一声,问他:“有一句话,我两年前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喜欢阵平?他不是你的男朋友,但是你喜欢他,对吗?”
“我……我不知道……”
萩原研二此时心乱如麻,也没心情回想自己与幼驯染相处的点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他平安无事,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研二,世事无常,有些事情你错过了,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萩原千速温声说道,“如果真的喜欢他,就抓紧机会吧。我最近抽不开身,你要照顾好自己,别熬坏了身体。就算再担心阵平,你也要记得按时吃饭,早点休息。”
“嗯……”萩原研二听着姐姐温柔的安慰,情不自禁红了眼圈。
今天是松田阵平失联的第三天,发给他的所有讯息都石沉大海。不仅如此,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降谷零查询了之前安装在松田手机里的追踪器,发现对方的定位依然停留在医院里,一直没有动过。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给萩原研二打了个电话。
萩原研二已经完全忘记了要给两位卧底的同期报信这回事。
本来他是打算先把松田阵平送到医院,等情况好转再给他们报平安。可是现在搞成这样,他也不知道如何对同期开口,事情就这样耽误了。
“萩原,松田到底怎么样了?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阵平他……”
萩原研二接到降谷零的电话,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他生怕好友听出什么异样,捂住嘴巴没有出声。
“萩原?你没事吧?喂?”
伊达航见状,接过了萩原研二的手机,用沉厚的声音说道:“松田被诊断出肺炎,目前情况不太好,正在ICU观察。你们别过来医院了,来了也没用,我们守在这里都见不到他。”
“是。别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已经坚持了三天,你们也要相信他。”
萩原研二不知道降谷零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听得见班长低声的安抚与劝慰。他的背影像一座高峻坚实的山,沉默而可靠,无言地守护着自己的朋友们。
结束通话后,伊达航将手机还给了萩原研二,搭着他的肩膀安慰:“不用太勉强自己,我们都明白松田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松田已经倒下了,降谷和诸伏又不方便露面,萩原惟一能依靠的力量只有他了。作为大家一贯信赖的主心骨,他有义务撑起这份责任。
“景,松田出事了。”
降谷零默默消化完这个消息,迟疑许久,还是选择将真相告诉诸伏景光。
经历过两年前的吐血事件,诸伏景光对此早有预料。尽管在意料之中,他还是忍不住担忧:“情况很严重吗?”
“不太好……我刚才打电话问了问,他们说松田得了肺炎,在ICU。”
降谷零艰难地寻找着含蓄一点的措辞,但怎么也绕不过那个致命的关键词。“目前,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
诸伏景光神色一僵,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班长叫我们不要过去。ICU不让探病的人进去,他们守在医院都见不到松田……我们要是待在那里不走,会有暴露的风险。”
降谷零说完这番话,就没再吭声。他们又不会治病,就算去了医院也帮不上忙,只能徒劳地等待。
他又想起那个漆黑的梦境。因为他身份暴露而惨遭牵连的松田被打断十指,最终死在黑衣组织的枪下。
如今同样是眼睁睁地看着同期命悬一线,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那就不要去。”
诸伏景光偏过头去,他的嗓音清冽如月下落霜,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冷静得让人害怕。
“波本,做好自己的事。”
降谷零微微颔首,眸中只留下一片铁灰色的冷寂。
“我知道了,苏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