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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THRE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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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姿,你总是这么不自信。”
“那也是拜你所赐。”
安俄是我三年的同桌。那时候他不比现在高,也没现在的轮廓分明线条流畅。即便这样他也照样数落我的不是。我记得他一本正经地问我,说我爸妈是不是无照经营,生产出了个三无产品放到学校里。无相貌无身材无道德。
我一个星期没有理他。抓笔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松开后留下凹进去的深粉印子,四周环绕着血液断流的月色苍白。初中毕业后他考到这所被称为重点高中的寄宿制全封闭式学校。我学习不好,是自费生。
傍晚的雾气就要升起来,苍茫到来前是薄如蝉翼的氤氲。我感觉体内的温度在逐渐流失,脚趾兀自在鞋子里蠕动了几下,是冻到麻木的凉。每一口呼吸都从鼻孔冷到肺里。
安俄把手拿出来用力搓了搓。我看到他冻得发皱的手背,青的紫的丝丝细线浮到半透明的表皮下。他蜷起手指朝上面呵了一口气,又指着下边一个做着预备动作的女生要我看。我吸了下鼻子:“尉苜莲?”
“你认识她?这人怎么样?”
我说我不知道,只是听别人提起过。
我不时斜着眼睛朝主席台上看,燕史界已经把衣服上的拉链拉到了领子上,耳朵冻得通红,看上去像饱和了汁水的大红花瓣,掐一掐就要流出液体。“太冷了。”安俄碰了碰我,“你瞧你的心上人把话筒都揣到口袋里了。”
连在话筒上的黑线从燕史界的口袋里延伸到地下,以微小的节奏抖动着。脚后跟有些酸,我抬起脚边用力往地面上跺边说:“你瞎说什么呢!不是说过我只是崇拜他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怎么就确定我知道?”
他说,“我就是确定”。
比赛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看到许多人搀着虚脱了的学生离开操场。天空与逐渐重起来的雾气合作,成功地幻化成巨大的灰白幕布,笼在人们头顶蛊惑人心。我问安俄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他却转过头来问我初中入学时是不是比别人晚了一星期。
“是啊。”
“那天你穿了一件有蝙蝠图案的蓝T恤和一条牛仔裤对不对?”
“好像吧。五六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啊?你怎么知道啊?”
“我就是知道。”
他又说:“树姿,你的事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