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侍》花谢呐

7、身死

　　眼见自己的禁制对银剑竟毫无作用，付珏不由得有些慌神，那可是他借由恶魔之眼布下的禁制，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取了出来，证明对方的灵力比他强，顿时说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但也不忘逞强。

　　“你想怎么样？别以为剑回到你手中就想打赢我，就算我杀不死你，至少也能啃掉你一块肉，你看起来应该很好吃。”

　　纪衍之语气轻佻，“想吃我肉的你不是第一个，让我想想，上一个想吃我肉的人好像被血蚁啃了，连渣都不剩。”

　　灵族本就是由万物孕育，诞生极其困难，因此人口并不多，但无一不强大。传闻若能食其骨肉，饮其灵血，便有可能获得其部分能力，并且灵力大涨。所以这些年不乏有心思不轨胆大包天的人想要截杀灵族之人，但是至今无人成功。

　　唯有一次例外，那是灵族刚诞生不久的一个木灵。据说木灵在外出历练时受了重伤，然后被一个同样出来历练的仙门弟子救了，随后两个人结伴而行，而后那个仙门弟子成了木灵的灵侍。

　　后来的某个清晨，仙门弟子练功走火入魔，性命垂危，药石无灵，于是木灵几乎将自己一身的灵血都喂给了他。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木灵是灵族中生命力最顽强，并且恢复能力最强的灵。借着木灵灵血里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仙门弟子最终不仅转危为安，还灵力大增，甚至拥有了木灵的强悍恢复力。

　　而木灵则因为失去了太多的灵血变得十分虚弱，如果有人这时候向他动手，他必死无疑，但令木灵万万没想到的是，动手杀他的竟是自己刚刚舍命救回的灵侍。

　　这件事让灵族十分震动，按灵族规矩，要成为一个灵的灵侍需与灵签订灵契，灵契生效后，只能由灵主动解除灵契，灵侍单方面无法解除。

　　若灵侍想要强行解除灵契，必被灵契反噬而亡；另一种若灵死亡，灵契会自动解除，但因为不是由灵解除的，灵侍会因此损失所有灵力，需从头修行。

　　但这个仙门弟子与木灵还未正式签订灵契，所以木灵身死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相反他杀了灵，将灵拆骨入腹，灵力大增。而灵族是决不允许有这种情况出现的，于是那个仙门弟子最后被灵族在木灵的墓前杀了。

　　纪衍之的话让付珏觉得就像是烟火在心中炸开一般，身上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痛，付珏下意识用自己的手骨覆在胸口，“血蚁？魔族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纪衍之笑着答道：“我有说过是在魔族吗？”

　　此刻付珏心中的震动比知道纪衍之是魔主时更加强烈，在刚才的交手中，对方似乎确实用的不是魔族功法，那把剑也是他第一次见，“你若不是魔族之人，怎么可能成为魔主？”

　　这一次，纪衍之没有回答他，他想起他该去赴约了，“时辰到了，该结束了。”

　　话音刚落，只见纪衍之手中的银剑光芒大盛，随后从纪衍之手中脱离直奔付珏而去。

　　眼见银剑再次飞向自己，付珏下意识的想逃，于是步伐一直往后退，直到退到血池边发现自己已无路可退，只好再次用手骨去接银剑，这一次，银剑直接削掉了付珏大拇指指骨，但好歹还是挡了下来。

　　自从炼化部分恶魔之眼之后，付珏再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虽然右臂及手掌白骨化后已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但刚才那一下让他觉得一股凉意透入心尖，仿佛断掉的不是一截指骨而是整个骨臂，“真是把好剑啊。”

　　付珏握着剑刃的骨臂有些轻微的抖动，但他依旧没有放手，他要是松开，估计这剑能直接把他脑袋戳个对穿。于是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向骨掌，银剑身上的光芒慢慢淡了下去，随后付珏侧身将银剑一把掷入了石墙。

　　银剑半个剑身都陷在石墙中，只见纪衍之抬手朝着银剑用灵力画了一个圈，低声道：“回。”随后银剑身上再次亮起了光芒，剑身不断抖动，渐渐的石墙开始出现裂缝，随着裂缝越来越大，银剑挣脱了束缚再次飞回到纪衍之手中。而在银剑离开石墙的那一刻，整个墙面直接塌掉。

　　付珏好歹是不夜城之主，自然也有自己的灵器，在纪衍之施诀召回他的灵器时，他也召唤出了自己的灵器，同样是把剑，剑身通体黑色，约半人高，两边剑刃有黑雾缠绕，让人有些看不真切这剑是否开刃。

　　这次付珏率先动了手，只见他左手提着剑朝着纪衍之飞身而去，离得越近，黑剑剑身的黑雾越盛，如同化开的浓墨，仿佛能够侵蚀所有。

　　眼见付珏手中的剑就要到了，纪衍之右手执剑迎了上去，两剑相交，来来回回打了上百回合，银剑的光芒被黑雾盖住，看起来像是落了下乘，但实际上纪衍之只用了不到三成灵力就接了下来。

　　反而是付珏手中的黑剑，隐隐约约有铮铮的哀鸣传出，估摸着是废了，但这已经是付珏手中最好的灵器了。

　　灵器受损，付珏被反噬吐了一大口血，但他丝毫不在意，将黑剑收回自己的心海，随后面不改色干净利落的折断了自己的右骨臂，把它化作骨剑，再次冲向纪衍之。

　　那狠戾而又决绝的手法仿佛折断的不是手臂，而是随手不小心折断树枝一般，纪衍之不是没见过狠的人，但付珏的选择依旧让他不喜的皱了皱眉头。

　　骨臂远比刚才的黑剑更能抗住银剑的威力，但还到不了分庭抗礼的地步，不一会儿骨剑便被银剑砍成了两半，然后银剑准确无误的插入了付珏的胸口。

　　鲜血顺着剑流了一地，接着付珏因失血过多倒在了地上，他眼中没有即将死亡的恐惧，反而充满了兴奋，看起来有些癫狂。

　　纪衍之对此感到有些意外，这实在是不该是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状态。

　　没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纪衍之快步走向倒下的付珏，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此时的付珏气息奄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笑，像是魔怔了一样，那声音在空旷的潭底显得十分瘆人。

　　纪衍之这才注意到付珏双眉间的竖瞳已经合上了，随后纪衍之覆手上去查探，这才发现恶魔之眼居然已经不见了。

　　随后纪衍之沉稳的声音在付珏耳畔响起，“东西呢？”

　　闻言付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自然是…去它该去的地方了…就差一步啊…可惜了…”

　　隔空取物的范围有限，取走恶魔之眼的人必定也在寒潭底，但纪衍之并未发现第三人的气息。“看来是我低估城主了，也低估了城主背后的人，竟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东西，这隐匿的功夫应是影魔族的无影功吧。”

　　“你知道了又如何，你找不到他的。”

　　付珏笃定的语气丝毫没有影响
　　到纪衍之，对纪衍之来说，不过就是个影子而已，就算抓不到影子，他有的是办法让影子自己送上门来，对此他一点儿都不着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炼化恶魔之眼是借用了阵法吧，寒潭里里外外那么多尸骨，再加上这血池，莫不是用的百族噬血融合阵？”

　　纪衍之的话落在付珏耳朵里，后者显得十分震惊，本就可怖的一张脸变得更加扭曲，“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百族噬血融合阵，顾名思义，至少需要一百个不同种族的血肉用来刻画阵法，充当阵法媒介的同时亦是阵法之力的来源。所用种族越多，血脉之力越纯粹，刻画出来的阵法就更加厉害。

　　这阵法乃是数千年前由上古大妖青阳所创，目的是为了重塑筋骨，练就伪神之躯，为通过神降台做准备。但因此阵杀伐太重，过于阴损，在青阳死在神降台的试炼场后便被其他大妖联合销毁了。

　　这阵法就连灵族这种上古遗族的典籍里都不曾记载过，大概是因为看不上这种下做的手段吧，纪衍之能够认出来还是偶然间得到的一本杂记里面简单提过一两句。

　　纪衍之不曾见过这阵法，刚才也不过是凭着曾经杂记所写的想要诈一诈付珏，好证实自己的猜想，很显然，付珏的反应让纪衍之很满意。

　　“勾结妖族，可是灭族的大罪，你这般胡来，可曾想过你一旦失败天魔族该何去何从？”

　　付珏不为所动，仿佛一族之重微不足道，“那是他们的命…恶魔出，血月升，北海倾，雾山斜，太虚开…”

　　魔族仿佛天性凉薄，纪衍之沉默了片刻，似乎还想问，但付珏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气息，就连身上的魔气也都全部消散，左脸的魔纹亦消失不见，显露出原本的模样，却诡异的红得过分，就好比姑娘家涂了口脂。

　　尽管付珏的尸体看起来十分古怪，但纪衍之并不打算深究，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恶魔之眼的线索。

　　就在纪衍之认真观察四周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于是纪衍之立马飞身回到了寒潭上面。

　　因付珏已死，血池的血肉先前也被其吸收干净，寒潭渐渐的开始恢复正常，随着寒雾弥漫，四周开始结冰，只是这结冰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