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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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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瓦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宴会，直到身穿礼服的男人站在了演说台上。所有宾客都将目光投射了过去，人群中没有说话声，气氛在隐约之中不知为何显得无比紧张。
站在台上的礼服男人戴着一只白兔子面具，随着他拍手，硕大的堂厅里伴随烟雾出现了堆满美酒佳肴的餐桌；自动洗好的扑克牌折叠在一起待命，在转盘里随数字跳动的骰子也逃似的钻进了摇杯里。
他背起左手，右手抚胸，优雅地弯下腰，轮流朝两个方向庄重地鞠了一躬:
“今天也仍然欢迎诸位前来赴宴，看见我邀请的贵客一个不落出现在这里真是太开心了。”
但他们显然没有像他一样热情做派，人群里一些细小的肢体动作表露了不安。有些面具只遮盖了半张脸，但这里的人暴露在外的部分面容与他们的身形都极具陌生感，阿尔瓦能从气味闻出来，这些人是跟自己一样的监管。只有外貌被面具的效果做出了伪装。
透过一双双狐疑的眼睛，阿尔瓦突然意识到这些人来赴宴的目的，或许跟自己不同。
这时人群中有谁开始发言:“请恕我直言，我们只想知道你新透漏的那件事情的真假。”
“庄园里是我们唯一的栖身之地，我们信任了你，而你说过会帮我们找到解决的办法！”
面具改变了他们真实的面容，甚至是声音，他们手里捏着发皱的请柬底页，唯有性格难以掩饰，似乎是受够了许久的戏耍，监管者的不安感往往足以激发他们的狂躁。
这样看来这个男人一定散布了什么信息，只有阿尔瓦处在云里雾里。台上不知何意的男人，装模作样地挥舞起手心里一杆手杖，桌子上的酒杯随着他的指挥分类，通透的淡红色液体平稳甩动，最后落到所有人的手中。
有人并不给面子的扔掉了手里的酒杯，蛮横地左右推搡着挤了出来，看起来即将发作。
“嘘。”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边，他压低了声音，好像唯恐惊扰了什么东西:“安静，只有安静才能让这座庄园无知无觉。”
他的声音有种古怪的魅力，偌大的地下殿堂里唯有他发出的声响带有回应，悠扬绵软而又不失浑厚，像是贴在听着耳边说话。
“首先，我知道你们都非常感兴趣的，是有关前备选实验体监管'ember'失踪的真相。”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四下躁动的人群竟然全部，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氛围重新安静下来。
阿尔瓦则瞪大了眼睛。他在说什么，实验体监管者，以前也有监管者成为药物实验体？
漆黑的手杖跟随他灵活的手掌而变小，在指尖打着弯转动着:“我知道你们都很在乎他去了哪，那么新的疑问来了，成为了监管者以后的你们，是否可以像现在一直高枕无忧，还是最后必须迎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呢？”
“你们哪位敢保证你们之中的谁，不会成为下一个ember？依靠目标？可利用值？还是服从度？”兔面男子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终于还是让有的人按捺不住了，没耐心的叫嚷着撸起袖子，可看样子随即便哑然失语，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阿尔瓦见状，也惊讶地将魔力凝聚在手腕上，却发现连一丝应该照常形成的电流都没有出现。
“我说过，我掌握这座庄园里所有的秘密，就像你们见到的信息一样，如果我不懂得其中的门道，我早就只能把脑袋放在餐桌上了！”
兔面男子微笑着伸出手，几张扑克牌在他的掌心里交叠:“意识以时间的形式延伸它的网络，而不是现实。从我们的灵魂被囚禁在这座庄园时，无端的杀戮好像变成了洁白的正义，可那真的正确吗，是为了我们吗？”
面具下斜侧的红眸好像闪过一瞬凌厉的光，手杖变成了一把刀尖苍白的匕首，从人群中间狭窄的缝隙中飞速地穿了过去。
后方餐桌上的玻璃呈器猛然爆开，酒液溅湿了雪白的桌布，刀子插在一颗腐烂的红心上面，红沫迸射，仔细看会发现只是块蛋糕。
两侧的乌鸦人为他搬来了一张椅子，兔面具男人交叠膝盖，悠闲而坐:“让我想想，今天的故事，还是从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和她帽子上那个破了个补丁的玩偶开始？不，或许该是时候了…”
“这故事一切源头，都要从求生者们在庄园中许下'愿望'的那一刻讲起。但听完故事以后，我想挑选某位人士成为我的搭档，我会给大家展示一样东西——足以大开眼界的东西。”
白色的手套对在一起，流畅的弧度随着他修长的手指转动，要缓慢地，绕有韵味的，所有人的目光被他深深吸引。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宴会即将为庄园引发一场无声的战火。
Chapter 10 愿望
久不见人烟往来的居所被叩响门扉，使徒安心生厌恶，她已经想象到大概是某个作为侍从的边缘型生物，前来给她派发比赛任务。可当她推开门，眼睛立刻闪烁出明亮的光。
她稍稍垂下脖颈，宛若磐石般面无表情的嘴角也轻轻翘起，心情愉悦；她多想去摸一摸那柔顺的银发，不论是那脖颈的绷带，还是眼睑的伤疤，他值的尊敬，可又十分怜人。还记得她的先生初进庄园时，因为体内两种魔力的冲突磨合，最开始给他造成了强烈的不适感，只能申请待在殿堂里缓和休息，从那时起也只有安默默守候在他身边。
只有她记得，只有她知道。那段时间里曾有很多次，在先生薄汗的闭眼蹙眉时，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为他撩开那一抹杂乱的发丝，最终却又不敢触碰的缩回了手。因为生怕惊扰了独属于那人喜爱的一分宁静。
黑猫弓起身子，从壁柜上往桌面跳去，距离原因没能立即抓住，下半身挣扎着借力抓挠了几下，才终于平稳地站到了桌面上，满足又潇洒的留下了几条抓痕。
它舔了舔爪子，竖尖的黑瞳注视着两人的交谈，使徒安愣在原地，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错了，但阿尔瓦认真的神情令她很难不去信。
“从特质各异的求生者身上提取出缪斯印记，就可以找到离开庄园的方法？我想…先生，你，你不应该去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阿尔瓦手里捧着使徒安为他倒的温茶，香气怡人，似乎有种放松压力的作用，就像她一样令人安心:“亲爱的安，另外我想向你询问，你听说过ember这个人的事情吗？”
“我只是略微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当我进入庄园的时期，这个人便已经因为受罚被监禁在庄园某处，再到后来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听说他被进行了药物实验。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死亡的监管者。”
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监管者是否会真的死亡，或则又变成了什么样的存在，她也只是道听途说。使徒安没有继续讲下去。
“他并非女性，而是位男性监管？”阿尔瓦顿了顿，因为这个名字在西方大多数国家听起来都比较女性化，导致他判断错误了。他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茶杯边缘轻轻旋转，橙色的茶水倒影出他模糊不清的影子。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我究竟在哪里听过。”
“先生，别想这么多了。”使徒安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当她真的这么做了，暗自有些窃喜，她低头在阿尔瓦耳边道:“如果破坏了规矩被发现，会收到非常严重的惩罚，那些人很可疑，您不能落了他们的陷阱。并且…”
她缓了缓，鼓足一口气继续说到:“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卢卡·巴尔萨不值得您这么做。”
阿尔瓦收拢手指，满面愁容，他的表达似乎逐渐变得有些艰难。
“可他们是受欺骗而来的，既然没有胜利的游戏，所迎尽头只有死亡，这本身就不公正。”
“等等。”使徒安突然闭上眼睛，她将双手合十，阿尔瓦曾经拜托她在空闲时照料卢卡。
虽然她并不愿意一直守在那家伙旁边，但还是给卢卡立下过一枚标记，那枚标记就如同她所索要的契物，而那枚标记正在显示着，并且反馈给了她:“您的小朋友正在苏醒。”
阿尔瓦几乎是气喘吁吁地赶回去，或许是在那场宴会中待了太久，他甚至忘记了可以变化成猫形态，毕竟在每次使用漆黑之眼带来的力量时，他可以不用那么劳累。
当他的手悬在门前，正要打开那扇门，他突然停了下来。卢卡整整昏睡了三天，阿尔瓦不止一次看见他在睡梦中皱眉，他在梦什么，他不知道。推开门后，卢卡还会是什么模样，他也无法现在就得到答案。
他会想起那些记忆来吗？阿尔瓦的手指颤抖了俩下，温热的汗液变得冰凉。为什么人们面对有存在意的东西，会习惯性的去犹豫。
他推开门，走之前点亮的夜灯已经熄灭了，窗帘被拉起来，整个偌大的空间都很昏暗。
他的瞳眸能够使黑夜显得无所遁形，恍惚间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影子，阿尔瓦举起权杖，两边的窗帘缓缓拉起，明亮透彻的光线立即宣泄进来，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老师。”
阿尔瓦的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他猛然回过头，卢卡披头散发的站在门旁，这时阿尔瓦才想起来他忘记锁上那道门，殿堂的门朝向南方，而卢卡的脸正迎着最明亮的那道光线，将他从中分开，像一道折痕。
“我做了一个怪梦。”卢卡斜侧着，站的挺直，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阿尔瓦，黪灰色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的语气很平静。
反倒是阿尔瓦，高大的身影让他看起来宛若无法撼动的雕像，心却已经退却了一步。
卢卡的手里拿着那个跟他模样相像的玩偶，本来完好的布娃娃，左眼已经歪歪断了线，五颗圆润的珍珠丢失的所剩无几。
“我梦见我们分开了，但我始终不能想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卢卡不自信地向地面转动了一下眼睛，像在组织语言。他的大脑里好像有电流在冲撞，它们冲散了某些东西，又有一部分相融合。
他不想去形容那个梦，甚至连一秒都不愿意回忆，但接踵袭来的感情却是十分真实的。为了见到离他远去的阿尔瓦，他做出了尽他可能所有的准备，并向魔鬼许了一个愿望。
他跌跌撞撞走了很远的路，在那份愿望即将达成之前，他欣喜地来到了阿尔瓦的面前，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但阿尔瓦，却并不愿意见到他。于是他才终于意识到，他在经历自我遗忘之前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
是这个错误，才将阿尔瓦拉的那么远，远到遥不可及，即便在追追搡搡下又近在眼前。
我想不起来了…
我想不起来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 ？
他还记得倒在泥泊中的自己，充满期盼的伸出了手，阿尔瓦回过身后，眼神中的漠视。
自从他的世界被刀子划开那般分成了好几块，他连逻辑都无法自主整理，就像五官错位的油画，他将每一刻的阿尔瓦，都理所当然地当做为了记忆中最深层的缩影。
当他于梦中醒来，有一股血液由他发凉的耳边慢慢向脑叶的深处汇聚。三天的深度沉睡令他意识昏厥，直到视线逐渐恢复，看见天花板穹顶雕塑着关于的宇宙景致。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他茫然地坐起身来，看着自己无力且虚弱的双手，顺着错乱的结痂撩开了袖子。他惊讶地触摸起那些如蜈蚣般缝合线留下的印记，胸口似乎持续了很久都未消抹的的淤青，最后是畸形肿胀的左眼。
他像是从这个世界中降生，一点点摸索认识自己的身体，就先收获了不怀好意的礼物。
他很恐慌，跌跌撞撞地翻下床，虽然能够找到适合自己使用的合适器具，但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比平日里见到的大了一圈。
他似乎误入了野兽的领地，掉进了某个疯狂的世界，未知所带来的恐惧感吞噬了他。直到后来，在桌子上看见了两块电传输装置。
当梦境与现实相互碰撞，庄园所催生的魔力将孕育出的是灵魂的心之所向。
在那一刻，他想起了身上的伤口的由来，还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当阿尔瓦推开门进来的那一刻，它便已经实现了。
卢卡静静地看着他走了进来，或许是因为体型的差距，他轻易地缩在了门后。
除了被剪短的白发跟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他的模样分明几乎是没有变化；可那些痕迹却是无比的难以忽视，像是一抔埋葬了美丽的黄土。
在察觉到对方正在寻找他时，他连忙走了出来，他告诉他自己的梦，但老师没有说话。
那双郁金色的瞳眸里包含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卢卡只能根据猜测跟对方尝试着接触。
既然许久不见，那么来打个招呼吧？卢卡的手里拿着那个他很好奇的人偶娃娃，心思单纯地向阿尔瓦的方向浅浅地迈了一步，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露出了貌似痛苦的神情。
顿时间冰凉的地板上，藤蔓形状的花纹仿佛要张牙舞爪地缠住他的脚踝；他呆呆地愣在原地，收拢起手里的人偶，又有两颗珍珠坠落在了地上，不经意地往不同的方向滚去。
他的老师还是没有说话。他们互相凝视着，像在透过一面镜子凝望两个时空。他太过于期望听到对方的声音，或许疼痛是最好的存档点，他的大脑不自觉地浮现出了那句令他发抖的话来:
「你可以走了。」
他回想起他的权杖敲打在鹅卵石上，渐渐连枯树两边乌鸦的吵闹声都也听不见，他被阿尔瓦带到一个满是荆棘丛生的黑色围栏旁。
围栏那边的房屋跟这边相差极大，无殿堂那般庸显怪诞华丽，看起来则更明亮，也更有现实的生活气息。他说，他是属于这里的，然后便把他丢下了。
那时候，他的精神世界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刀子，只有刀子与血才能让他回心转意…
得到了心中的指引，卢卡歪歪斜斜地钻过了荆棘的缝隙，他要去那里寻找一把锋利的刀子。就像寻找一把能够打开家门的钥匙。
卢卡再次呼唤过后，仍旧未能得到回应，他有些不解，着急，但表面还能算是平静。
遥望青年的模样，阿尔瓦突然笑了。
他的笑容里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撇下的眉尾，像包裹珍珠的扇贝，当能够看清内里历经万般磨损的精华，外壳早已破烂不堪。
而卢卡自年幼起，内心便很敏感，他不会忘却爱的感觉，也不会忽略掉任何一分恨意。
他想趁他现在还“清醒”，在他心中还算是个美好的时刻，如果阿尔瓦要忘记，那就立即说再见吧。他有预感，痛苦的时刻即将要到来了，这种痛苦并非他想展现给阿尔瓦看到的，也并非是他自己所能承受的住的。
“老师，如果你不需要我，请说出来吧。”
话音落下时刻，他看着那高挑的背影转过身，便要离开，似乎不带有任何犹豫。卢卡微张的嘴慢慢闭合了。这样就好，以后不必记得我。
因为我的愿望，只是想再见一面啊。
察觉到青年半天都没有挪动，阿尔瓦默默地回过头:“把门关上，卢卡，要准备午饭了。”
